醒悟（90）

 

第17章 梦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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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福与外孙一起去探望老战友柴健华，路途中认识了李大道，三人同行时，李大道讲述了不少有关当代中国政治运动的那些事，说到文革时，李大道更是怨气冲天，矛头直指文革最高层领导。

那些文革反叛者们坚定地说：老毛获得林彪、周恩来的可靠支持，一个重要的关键是，在1958～1961大饥荒的责任上，林周对老毛有非常露骨的谄媚与效忠——林彪在1962年七千人大会上，与党内普遍的低调自省气氛不同，特别高调地指出，三年困难时期党内的错误，正是由于没有按照毛主席的指示、警告和思想去做所造成。“毛主席的意见受到干扰，事情就会出毛病。” 林彪一介武夫，七千人大会发言赤裸裸指鹿为马、鲁莽输诚，影响有限。但老毛当场为林彪发言叫好。事后，老毛还问他军内的亲信罗瑞卿总参谋长，林彪这样的发言你能做得出吗？

周恩来的杰作是什么？1961年底国务院粮食部长陈国栋、统计部长贾启允、粮食部办公厅主任周伯萍联名向各省市领导发调查表，要求填报三年饿死人的数字。结果统计下来有“几千万人”。他们将此具内部可信性的重大信息上报周恩来，周恩来知悉后，指示立即将所有统计资料销毁。一周后，再度查询是否销毁？回答说，连脑子里的记忆都销毁了，周恩来才放心。1964年10月，周恩来更以总导演身份，动员3500人制作大型歌颂老毛的歌舞史诗《东方红》，营造极为耸动的歌舞升平与老毛的神化形象。周恩来逢君之恶的毁迹与演出《东方红》，干得极为隐秘与漂亮。他的精明干练和人望，使老毛深信已无后顾之忧。

毛泽东撇开国务院，大权独揽，随心所欲，指挥全国经济“大跃进”，造成全国大面积的饥荒，人相食，数千万农民惨死，天怒人怨。老毛很清楚，他造的孽，不仅可能失去权力，还会留下千古骂名。

林彪、周恩来非常了解当时党内国内的形势，二人又占据军政权力要津，尤其这是老毛决心将对苏修的深仇大恨化为一场国内的大清洗的有力的组织保证。

发动文革，这是一场反苏的代理人战争。

打倒刘少奇——是家喻户晓的文革目标，毛刘分歧被认为是文革之因。很多人梳理了老毛决定搞掉刘少奇的过程。但这基本上是建立在官方史论上的认知，是可以另作分析的。

刘少奇和周恩来、彭德怀、康生都是1898年出生的一辈。刘少奇也是留苏的国际派而且以从事工运见长。但从遵义会议到延安整风都站在老毛一边，尤其在中共七大推崇“毛泽东思想”而成为“五大书记”之二号人物，进入中共权力核心。老毛赴重庆国共和谈，刘少奇代主席，曾有占领东北、主持土改的独立决策，作为军委副主席也曾协助指挥内战三大战役。故此，建国后，老毛高高在上，刘少奇成为第一线的实权领军人物。

刘少奇和老毛的关系有迹可寻：

1953年刘少奇已被认为老毛的接班人。1954年首任人大委员长，1956年中共八大作政治报告，1959年任国家主席，那时老毛退居二线。

开国十年刘少奇对老毛可谓亦步亦趋和谐无间。 但是在大跃进导致大饥荒之后的1962年1月“七千人大会”上，二人发生公开的分歧，刘少奇在脱稿发言中，婉转指责大跃进的困局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所致，老毛为此忌恨于心。 

7月，毛刘在中南海游泳池当面争执，老毛道：你急什么！顶不住了？刘少奇道：饿死这么多人，人相食，你我是要上史书的！

8、9月，老毛说三分之一权力在敌人手里。十中全会老毛高调号召进行阶级斗争。随后开展四清社教运动，刘少奇积极投入。但是在运动的性质和方法上，毛刘又产生分歧：刘少奇要整四类分子与基层干部，老毛则要整“党内走资派”。

老毛1970年对美国朋友斯诺承认，1965年1月制定“23条”时，已决定要搞掉刘少奇。

以上是无可质疑的毛刘分歧之公开经过。但很少人指出，老毛是处心积虑拉阶级斗争大旗，借四清运动，转移和掩饰他对大饥荒的罪责。处处刁难刘少奇等为恢复国民经济的努力。及至文革开始，罗织罪状，由江青亲自公开点名“刘少奇是中国的赫鲁晓夫”，并置于死地而后快。这完全是一场无法无天的政治陷害的流氓把戏。

斗争中的友谊在空间的来往中会加深，但情义在时间的流逝中因为求真，心意在空间的交流中冲撞，距离会在分歧中拉开。

时间飞转，如白驹过隙，辗转在尘世的人们，被时间带着奔跑，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让灵魂没有空隙停歇，不觉然，那些散落的文革陈年旧事，一物一人一事，便在某个光阴的门楣之后，慢慢淡化，被人们遗忘。无声的带走了那么多的文革记忆。

李大道叹息着对何家福说：文革旧时光，如风般的被遗失在来时回不去的路上，真相藏在时间的背后，留下的只是难忘而痛苦的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