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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8日星期六

醒悟(72)

 


72

 

何家福一行三人坐在林间小溪边的巨石旁,老汉儿李天道又讲述起大饥荒年代的四川饿殍故事。

1959年庐山会议后至1960年春,是中国饿死人最多的时期。李天道说,四川巫山县在长江三峡的悬崖绝壁上铲出“毛主席万岁!”五个高耸入云的大字,每个字阔达 1000 平米,加惊叹号总共6000 平米,耗费了极其巨大的人财物力,光是涂字的石灰浆就用掉 20 万斤,为此而累死摔死的右派就有 5 人。

1959 年,四川实产粮食 1582 万吨,四川省公布的当年产量竟然高达 3500 万吨,结果上方按这个虚报的产量征购 49%的公粮,征不够就以“反瞒产”强行从农民碗里夺粮。宜宾市在“反瞒产”中捆绑吊打基层干部 2500多人,结果逼光了保命的口粮,全市 16 万农民饿死近 4 万人,差不多每四个农民就有一个饿殍。仁寿县“反瞒产”大会把全县公社干部一个个叫上台抽打,逼问“把粮食藏到哪里去了”,基层干部们吃不了皮肉之苦,只得胡乱说藏了多少多少粮食。于是农民们仅剩的一点保命口粮被收缴殆尽,致使全县饿死约 20 万人。

除了浮夸高产、暴力高征购刮尽农民们活命的口粮,大办水利、大炼钢铁等瞎折腾导致粮食收不回来烂在地里造成大减产,砍树拆房推灶砸锅收尽私产毁灭农民们的生产生活条件,只准在公共食堂喝大锅清汤甚至不准逃荒要饭自行逃命,从而把农民们强行推上绝路等饿死逼死人的全国性主因外,中央从四川大量调粮,李井泉为虎作伥媚上欺下,也是四川饿死人最多的一个重要原因。

据四川省委书记廖志高回忆,四川 1958 年开始连年大减产,而粮食外调却连年增加。1958年外调 39.6 亿斤,1959 年外调 49 亿斤,1960年外调 68.4 亿斤,三年外调粮比前五年外调的总和还多。在大量外调粮食的同时,全川更大规模的基本建设一哄而上,仅仅修水库就上了 600 多万人。

大饥荒中全国农民对公共食堂深恶痛绝,李井泉却揣摸圣意,步步紧跟,创造性地提出“公共食堂是人民公社的心脏”,将所有生活资源集中到食堂,以极端残酷的手段禁止农民自己煮食。结果在 1959 年秋冬到1960 年春的全国性饿毙高潮中,四川许多公共食堂停伙或变相停伙达几个月,又不准农民自己煮食,终于把几千万农民逼上了绝路。

李天道说,涪陵地区垫江县城西公社春花管理区1959 年大春收获后就开始断粮,还以“反瞒产”、“反偷盗”名义对社员进行捆、绑、吊、打,任意扣饭,造成农民大量死亡。这个管理区 1958 年有 420 户、1818 人,到 1961年只有 344 户、1138 人,两年间人口减少37.4%,劳动力减少了 40%。管理区有一个食堂原有 141 人吃饭,到 1961 1 月只剩 70人,饿死了一半。祠堂湾食堂原有 135 人,死了 65 人,其中死绝 8 户。第四生产队社员郭世义家原有 11 人,死了 10 人,只剩下一个小孩。云阳县农果乡孚银忠德的娃娃和妻子饿死后,他也耗到了皮包骨头,饿到神志不清时,就躺在地上咬自己的指头,皮肤和几个指甲盖都咬掉了,咬得鲜血淋漓,嘴上牙缝都是血。有人问他为啥咬指头,他说:“我吃……我吃的是红薯……红薯。”当天就死了。

坐拥肥沃川西平原的温江地区是成都郊县,大跃进年间总人口从 494 万骤降至 433万,净减少 61 万人,算上出生人口至少 80万人被饥饿吞噬;其中大邑县每五个人就有一人饿死;邛崃县道佐公社第三管理区死亡率达 40%,一个土坡上 6 具饿殍无人掩埋被成群的老鸦啄食一空。郫县总人口由 28 万锐减至 23 万,算上出生人口不少于 7 万人饿死。

一个流浪艺人为活命出逃,被公社劝阻站头目下令打断了双腿,还砸烂了“狗头”。 另据温江地委 1961 年的调查,1958 3月老毛在成都推动大跃进时大驾光临过的郫县红光社,当年有 4020 人,到庆祝皇恩临幸三周年时仅剩 2750 人,已有三分之一的人真的进了老毛开创的乌托邦天堂。2008 年,成都严文汉先生和友人们带着摄像机到原红光社去拍摄有关资料,听当地老人讲在成都西边大致西三环外蜀西路附近,尚有大饥荒年月埋葬饿殍的万人坑。严文汉等前去实地了解,斯地正热火朝天大兴土木,继之公路、高楼林立,大批冤魂饿鬼们亦将永远深埋于城市钢筋水泥之下,乃至永远从世人的记忆中消失。

李天道又说,图书馆收藏的《西充县志》记载,西充人口大跃进中净减少 59430 人,算上出生人口不少于 8 万人饿死,当年西充约 40 万人。西充乡友谢明旭着书《断层里的歌》,内有亲历大跃进的许多形象、生动的记事:“田地、房屋、耕牛、农具、猪鸡鸭鹅都归集体所有,家家户户的粮食、灶具都搜出来成立公共食堂,大人小孩都在伙食团的大瓮子锅里领饭吃。没出三个月,搜来的那点东西耗尽了,人们除了吃树皮、野菜,喝小球藻、盐井水,害水肿病外,还要在鞭子的威逼下‘白天干、晚上干、背起太阳月亮干’地去放高产卫星。到处路荒行人少,坟乱饥鬼多。”并记下了他二哥外出多年后于 1962 年第一次返家时,老父亲向其介绍的情况:“大跃进三年,水肿病抵不住,院子里饿死了几十个人。……更惨的是你大姐,五个孩子,最大的才 13 岁,1959 1960 年一年多就饿死四个。”

李天道说,西充籍抗日名将、著名教育家,曾任民国四川省主席、第 29 集团军总司令的起义将领王缵绪,1961 年活活饿死在成都的看守所,并有六个儿子被打成右派或反革命,一些子女直接饿死于大跃进。一位西充街邻宋老师打成右派送农村改造时惨死于大饥荒,其家人亦受牵连下放农村,后来其遗孀携子女迁回了原籍营山县。

夏天烈日炎炎。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到处都像是一个大火炉,只有郁郁葱葱的树荫下能稍微遮挡一点扑面而来的热浪。

但此时坐在林间溪边休息的何家福却静不下心来,老汉儿李天道讲述的四川饿殍故事,起底了大饥荒年代的那些鲜为人知的真相。

1 条评论:

  1. 群體心理探索小說(瀋陽 著)

    今天像烏鴉暫時湊合起來,明天又像野獸一樣四散而去。社會上的流氓集團、烏合之眾的交往就是如此,今天臭味相投便雜湊在一起,明天利益相悖,便作鳥獸散。這是一本探索群體心理的另類小說。但愿這個世界能有更多的人從噩夢中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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