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简介

我的照片
作家、摄影家、民间文艺家

2023年4月18日星期二

醒悟(92)

 


92

 

何家福及他的外孙南山云一起去探望老战友柴健华,路上结识李大道,在即将到达高岭镇时,何家福和南山云与李大道分手了。

南山云对何家福说:“外公,这个李大道一路上讲了很多政治运动的事,我听了好生奇怪,中国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报刊杂志上却看不到这些议论。你为什么一路上一言不发呢?”

何家福犹豫了一下:“这个李大道所讲的事,确实存在过,但有些人在另外一些人的生命里注定是无关紧要的角色,不管怎么努力都超越不了。追求的梦想始终是个泡影,得到了什么了呢。付出的越多,却失去的更多。悠长岁月平静,无事亦是蹉跎……”

李大道认为:“梦想”,相信心的力量,循着微光去追求那份积存已久的渴望。轻轻地梵唱着,炽热的目光迎着扑面而来的陷痛,在潺潺流逝的时间长河里,只因用尽全力地追逐过,我无悔。

何家福望了一下外孙南山云,说道:“李大道说,没有多少年轻人会知道在中国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这话没错。我为什么不对你说这些事呢?因为这些都 是很伤透心的事。我只希望你活在快乐之中,纠缠过去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家福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歇凉亭,对南山云说:“我们在这小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南山云搀扶着何家福来到了歇凉亭。何家福在凉亭的条椅上坐下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对南山云说:“我这一辈子几乎都是在流浪中度过的。年轻时,我是个穷孩子,万恶的国民党将我抓壮丁给抓走了。我当时又气又恼。但很快就接受了国民党的洗脑教育,让我们当兵是为了抵抗日本侵略者,这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在国家危亡之际,好男儿理应担当起保家卫国的责任。我参加过与日本鬼子面对面的厮杀,我杀死过日本兵,我的腿被日本人炸了。我不是什么胆小鬼,我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了自己的一条腿,也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年华,我对得起这个国家。”

何家福在歇凉亭用自己的拐杖敲打着水泥地。他又说道:“内战爆发了,我和你柴健华伯伯不愿中国人打中国人,我们成了国军的逃兵。当新中国成立后,我俩也激动过,高兴过。可是接下来的镇反运动、大饥荒将我们吓呆了。共产党要清查国民党遗留在大陆的特务。我和你柴健华伯伯成了国民党的余孽,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地挣扎着活着。流浪,流浪,这是我们唯一能茍延活下去的选择。”

南山云又说道:“我又贫穷又残疾,我没能结婚生子。但我相信好心必有好报,我收养了你的养母何中兰,又和她收养了你和南阳生、南丽娃三个可怜的孩子。我总算有了一个家,有了你们的陪伴。你们让我不再孤单,也让我尽了一份天责。”

南山云的眼眶湿润了,但不让自己的泪流下来。

何家福对南山云:“云山,你长大了,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我老了,余生将烬,应该告诉你一些过去的事,记住过去,是活好当下。”

何家福告诉南山云:“我不完全同意那个李大道的说法,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因此对社会对生活的看法也不会一致。我曾经认识了一个叫韩梭的人,他满腔热情地积极报名参加了志愿军,但刚上战场不久就成了美国佬的俘虏。后返回国内,受到了人们的白眼,一生压抑。他对我讲述了朝战那些事,显然与李大道的说法有些不同。当然,我并不反对李大道先生所言。”

何家福开始向南山云讲述了韩梭回忆朝战的那些事:

韩梭满腔热情地参加了志愿军,也就是在1952年的“三反五反”运动在抗美援朝的隆隆炮声中开始了。韩梭的父亲那时在华东军区司令部后勤部的下属单位担任连级干部。韩梭的父亲告诉他,“三反五反”运动开始时温度并不高,只有80度,基本上是和风细雨。有一天,《人民前线》报发表了陈毅司令员给毛泽东主席的报告,以及毛主席的批示。陈司令员说:“山高林密,老虎众多”。毛主席批曰:“打老虎,肃清贪污”!《人民日报》发表了天津市委书记张青山、市长刘子善因贪污受贿生活腐化被处以极刑。

韩梭的父亲说,1953年朝鲜战争边打边谈,国内剿匪仍在进行。党中央和中央军委非常重视人民解放军的正规化、现代化建设。军队必须由“小米加步枪”转变为“飞机和大炮 ”阶段。后勤建设提到议事日程上来。解放战争时期那种打到那里,吃到那里;武器装备、弹药和其他军需物资取之于敌的方式已经结束了,“蒋介石运输大队长 ”“下岗”了,他跑到台湾“再就业”去了。我军必须建设自己的现代化的后勤保障体系。没有现代化后勤,就没有现代化战争。

1954年,全军仿效苏联军队的一套。华东军区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都有苏军顾问团,他们西装革履,按时来上下班,来去都配有翻译。

当时毛主席号召我们“一边倒”。他说,我们学苏联,什么都照搬照套。“一边倒”学过了头就变成形而上学,为害不浅。毛泽东主席生气了,到了五十年代后期,决定在军内批判教条主义。代表人物点名萧克,时任国防部副部长。萧克后面还有人,刘帅挨批了,但不公开点名。批教条主义之后,刘伯承元帅就很少露面了。批判教条主义之后,情况有了很大改观,我军的传统得以发扬,生搬硬套苏军的那套做法被遏制了。六十年代中期,中苏两党由意识形态的分歧,发展到国家关系恶化。“一边倒”学习苏联老大哥不提了。党中央毛主席发出“自力更生,发奋图强”的号召。

朝鲜战争硝烟熄灭,志愿军陆续回国。但是,韩梭的父亲看到儿子回国了,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韩梭是美国佬的俘虏,是与美国俘虏交换后回国的。中国人尊重的是宁死不屈,儿子在朝战中没有立功,相反挂了个贪生怕死的恶名。

朝鲜战争结束,党中央、中央军委十分重视人民解放军的现代化、正规化建设。毛泽东主席发出号召,要建设一支强大的国防力量,保卫祖国,保卫和平。我军即将停止供给制,实行军衔制和薪金制。大规模整编工作,审查干部工作,军官教育培训工作,部队齐装满员全训工作即将全面展开。各军兵种建设同时进行,我人民解放军面临历史性的大变革大建设大调整阶段。方针、路线确定之后,起决定作用的是干部。审干政策为有成份论又不唯成份论,重在表现。成份重本人,历史看表现。“肃反”政策为有反必肃,有错必纠。一个不杀,大部不抓。重证据,禁止逼供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胁从不究,立功受奖。

因为韩梭是美国佬的俘虏,居然这事影响了他父亲的政治生涯。韩梭的父亲在审查干部时,受到了冷遇。1955年肃反运动结束后,虽然没有受到政治冲击,但内定不再重用。

1955年人民解放军实行军衔制、薪金制。党中央,中央军委制定了授衔的缜密政策,毛泽东主席曾经讲过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授衔时”。 

195589 月间,部队开展紧张的正规化军事训练,以迎接授衔。头戴大盖帽,肩佩军衔章,腰束武装带,足履大皮鞋的人民解放军军官,总不能再搞游击习气了吧!新的《内务条令》和《队列条令》对军人的举止动作和着装做了一系列规定。走路二人成伍,三人成行。迈腿摆手遵守章法。见到上级要敬礼,开口要报告,坐车要让座。许多老红军、老八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不能再“穿新鞋走老路”了。衣冠不整,歪戴帽子,吊儿郎当的样子要彻底整肃。在授衔时,很多同志被缓授,主要原因是审干“肃反”中有些问题没搞清楚。令韩梭的父亲感到万分失落的是他也列入了缓授军衔的名单。其实是一辈子丢失了军衔。

1956年,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已基本完成。那个时候,军官们谈论的话题多是衣、食、住、行。冬天做便衣要哔叽、华达呢、麦尔登,夏天要凡立丁、绫罗绸缎。看京戏要看《玉堂春》《龙凤呈祥》和《借东风》等等。梅兰芳和马连良也不时出现在南京的人民大会堂。有的营团干部不大参加这些活动,他们另有“任务”。什么“任务”呢?他们忙着“休妻”,争当陈世美。他们要“破旧立新”。

但此时的韩梭父子已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在韩梭记忆的脑海中,父亲可蔼可亲,朴实大方,深受战友们的爱戴。他的父亲给予他无限的关爱,他像一盏灯,为他照亮了前途。父子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但这一切都成了过去式,父亲开始酗酒,骂天骂地了。

父亲醉酒后,曾说在全国解放前夕,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向全党发出警钟,毛主席在“入京赶考”中说过,敌人打不倒我们,防备我们自己打倒自己!

为了树立人民解放军永远是战斗队工作队思想,保持部队常备不懈,防止脱离群众。1956年,毛泽东主席委托中央军委副主席贺龙、叶剑英、聂荣臻、徐向前四位帅到各大区部队视察。四老帅视察后向毛主席报告,部队从大军区机关到团机关存在“五多”现象。“五多”是会议多、文件多、表格多、电报电话多、楼堂馆所多。缺乏面对面领导,缺乏现场办公,铺张浪费严重。遇到问题互相推委,互相踢皮球。没有认真树立为部队服务、为基层服务的思想。

这“五多”层层下压,最终导致条条小河归大海,把连队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个连队无论那一项工作出了名,就会招来一场“灾难”。

比如射击冒了尖,军训部门就会来要材料、拍照片、搞采访、做报告。文件、电话、电报、会议不断。连队领导要陪着“小姐”读书,陪着“公子”舞剑。而且不敢怠慢。每顿吃饭还要增加一个炒鸡蛋。其他诸如:文体活动、食堂伙食、劳动生产、学习先进等等,凡是冒尖了,都要“三堂会审”。

连长、指导员成天忙于应付“五多”带来的迎来送往,那里还有精力和时间去考虑和解决连队存在的实际问题。它严重地影响了连队建设。

韩梭的父亲说对他说,我军的战斗力是在连队形成的。连队党支部建设,政治思想教育,各项训练工作,施工营建等,都需要连队的基层干部来抓。“五多”的冲击,把连队基本建设冲垮了。毛主席提出,打倒官僚主义,打倒当官做老爷,清除繁琐哲学。

韩梭的父亲说到这里非常气恼,他说总政治部要求各级领导机关要树立既对上负责,又对下负责的思想。并规定机关干部每年要有3/2时间在部队在基层。南京军区党委1956年秋,召开800人的党委扩大会议和工作会议,全面检查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和繁琐哲学。结果呢,我却成了被训诫的对象,我始终认真贯彻毛泽东主席的号召,怎么会成了“五多”的反面典型?

韩梭非常内疚,总感到是自己的不争气,伤害了父亲的前程。

1 条评论:

  1. 群體心理探索小說(瀋陽 著)

    今天像烏鴉暫時湊合起來,明天又像野獸一樣四散而去。社會上的流氓集團、烏合之眾的交往就是如此,今天臭味相投便雜湊在一起,明天利益相悖,便作鳥獸散。這是一本探索群體心理的另類小說。但愿這個世界能有更多的人從噩夢中醒悟過來。

    回复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