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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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生和妹妹南丽娃、弟弟南山云一起聊天，兄妹三人难得在一起。但闲聊中，南山云谈到了外公被城管欺侮后回家就病倒的事。南山云又说起了作家方方写的日记『一个人失去了尊严怎么办？』中许叔叔和许伯伯的故事。弟弟发誓要报复这些城管，不能任由恶棍欺侮我们。弟弟甚至欣赏和肯定文革的暴力革命，他才18岁，又没读完高中，怎么办？

南阳生非常担心弟弟将来会惹下什么祸。

南阳生开始反思文革，也反思COVID-19对当今社会的冲击。

中国一直是“口号时代”，在武汉2019冠状病毒疾病肆虐至今的时候，北京党媒最热的口号是“亲自指挥”和“两个维护”；这是“神话时代”，官媒《华商汉中》甚至发文说：“孩子出生不到20天，他却主动申请投入抗疫一线。”响亮的口号、荒谬的“神话”，折射14亿人居住的黄土地，又回到了老毛文革的语录潮和“神话”中了。

人们彷佛在历史隧道中又听到了林彪的声音：“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万句”；熟悉历史的人，或许都会有这种感觉：到处阿谀奉承，大树特树，不是文革也像文革了。

武汉肺炎疫情严峻，北京当局的政治宣传主调是两维护：维护权力，云端权要在中共中央和全党的核心地位。维护核心的权威和集中、统一。

南阳生在中原人文学院学习时，院方教育对两维护的解说：一是维护权要的核心地位、权威和集中统一；二是维护“稳定压倒一切”的态势，强化专政的职能。

2月23日，权要发表“重要讲话”，各省即有“政治站位”的表态，形成关于“亲自指挥、亲自部署”的宣传浪潮。

来自浙江的中共山西省委书记，当日声言“坚决贯彻……重要讲话精神”，“重要指示……是英明正确的”，必须“用行动诠释两个维护”。他说，“亲自指挥、亲自部署……带领全党全军全国”，“打好疫情防控人民战争、总体战、阻击战”；他强调，有“领航掌舵，统帅指挥，就没有打不赢的仗、过不去的坎。”有“上海经验”的广东省委书记，在会议上称“重要讲话和重要指示精神……具有很强的思想性、指导性、针对性”；强调“学会斗争”、“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落到具体行动上。”新疆区委书记在传达“重要讲话精神”，指它“指明了前进方向，作出了科学指导，提供了重要遵循，增添了强大动力”，必须做到两维护。刚调任武汉市委书记、原山东政法系统老干部，称“重要讲话”是“科学判断、情深似海、厚望如山”，必须“切实提高政治站位”，“做到两个维护的重要标尺。”

南阳生和许多知识分子已经感觉到攀比形容词和表忠的“红色度”，是武汉肺炎肆虐中很热的场景。

南阳生就读中原人文学院时的心理学教授沈志睿曾私下对他说： 在“一党领导”体制下，面对瘟疫需要一个集权式的“强人”，实施严密的社会管控，以免有“民变”。例如，明末崇祯年间，陕西等地大灾荒，许多农民逃荒、饿死，李自成率农民军在河南、陕西、山西等地造反，直打入北京城，崇祯皇帝被迫在煤山自缢。

对于树立“权威”和集权，北京官方的一个解释，是为了“集中力量办大事”。关于武汉肺炎的“最高指示”，于1月20日下达、公开后，突显“亲自指挥”者具有党政军集权的全面动员力，很快就有“武汉一二三封城”，接下去是“战时状态”和小小区封闭监控。

一声令下，不必顾及法律的规范和相关的程序，例如突发事件应对法；甚至把小小区居民的屋门上锁，不理会消防安全，也没有什么阻力。这就是第一党报所赞叹的“中国速度，中国规模，中国效率。”在一个法治、自由的社会，有包含独立媒体的民间社会，施政或应急举措是不可能只管“政治需要”，而漠视法律、程序、人道。

权力无穷大且集中于一人，形成“一锤定音、定于一尊”的家长制一言堂，确实可以决策迅速、办成大事。但是，大事未必好事。

在毛时代，老毛的权力很大，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包括违反常识、科学的“梦幻”。例如，1958-1960发起人民公社和大跃进运动，编造水稻“丰产卫星”，每亩产量只有二、三百斤，却吹成数千、数万乃至17万斤。虚假的丰产、征粮的过量、农村干部的贪污和浪费，导致大饥荒，饿死者超过3000万，其中大都是农民及其家属。

文革10年，民众亦备受左折腾。迎合个人崇拜的“神话”愚弄民众，曾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陈云说：“那时候开会就是翻语录本，‘万寿无疆’还要喊三次，什么早请示晚汇报，打电话先要念语录。”

武汉肺炎爆发后，北京和湖北等地支持政治宣传主旋律、“歌德”的不少。但是，也有在瘟疫中的“觉醒者”，呼吁不要忘记左折腾的悲剧，要讲真话。被称为“吹哨人”的李文亮医生，说了“内心话”：“健康的社会不应只有一种声音，……真相最重要。”

小说家阎连科从大跃进的谎言，说到“现在”：“已经开始响起高歌颂圣、大肆欢庆的锣鼓了”。他说：“在海洋般的歌声中，面对新冠肺炎的根起和蔓延，如果我们不能把疑问大声说出来，而小声的嘀咕也是良知和勇气。”

武汉名作家方方日前在微信发表的文章，说：“检验一个国家的文明尺度，从来不是看你楼有多高、车有多快，不是看你武器多强大、军队多威武……检验你的只有一条：就是你对弱势人群的态度。”

这些另类声音，很快就会在网警“亮剑”之下“消声”。各地的微信群正在被封号，就连大平台腾讯旗下的“大家”，也在封号中沉寂。

瘟疫中觉醒，要说出真话。这是南阳生反思中的心声，但这种声音只能埋藏甚至埋葬在心里。

南阳生失去了自我，但也在寻找自我，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