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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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太阳，尽情的把热洒向大地，这个夏天特别炎热。

95高龄的老中医柴健华因为害怕炎热，就躲到空调下。但他还是静不下心来。于是又阅读起那本那本王长才撰写的《生命大劫难》小册子，想分散一下自己烦燥的情绪。

《生命大劫难》写道：老毛说美国无非是钢多一点，外加几百颗氢弹，他认为钢产量上去了经济就上去了，于是提出“以钢为纲”、“钢铁元帅升帐”，在 1958 年 6 月底突然提出当年钢铁产量 1070 万吨，要比 1957 年的 535 万吨翻一番。

那时正规钢铁厂日夜加班连轴转，还是远不能完成指标。到 1958 年 8 月底，眼看时间过了一大半，离 1070 万吨还远着呢，于是发起了“全民大炼钢铁”。老毛自己说过，被“强制性”卷进土法炼钢的人起码有 9000 万，全国农村、城市包括机关、校园甚至中南海里，到处都建起了小高炉。

四川省一夜之间竖起几十万座土炉子，上千万炼铁炼钢大军不分白天黑夜大干。成都周遭的温江地区缺煤缺铁矿，全区抽调 50万以上精壮劳力，由各县第一书记亲自带队，组成炼铁大兵团，背起背包、粮食，扛起锄头、扁担，浩浩荡向西部山区进发。炼铁大军吃住在山上，还得有千千万万支前大军做后勤保障。崇庆县的炼铁兵团需要砖砌炉子，县上组织数万学生、工人、机关干部和街道居民拆城墙，不分昼夜往山上运砖。

炼钢需要废铁，便逼着人们把家里的金属制品交出来，“有铁交铁，没铁交头”，从文物古董到老太婆的簪子，有用没用的都交。哪怕生活必需品，像门上的铁环铁锁，做饭的铁锅铁铲，宝贵的家具农具，也填进了怎么也填不满的土高炉。陕西富平县驱使老汉、老太全都到野外找矿石，只要发现哪个石头或山土是红色或像铁锈的颜色，就当矿石背回来。有个小脚老太背不动，就用手帕包上一块石头提着走。几船从苏联高价买来的优质合金钢，也被某地干部偷偷扣下来

送进了土高炉。中医们还大胆创造用中药炼钢，向土高炉内添加槐角、鸡胃、龟甲等中药，据说能提高炼钢能力。

为了大炼钢铁需要的燃料，长满森林的山岭被砍秃，农民的房屋被扒掉。四川还创造了“大窑炼钢”新工艺：选一块山谷凹地，将周围山上的树木剃头似砍光，一层木头、一层矿石填满，然后放起大火，连烧数日，待木头燃尽，抠出烧得矿石不是矿石、铁块不是铁块的黑东西，敲锣打鼓抬去报喜。

作者王长才回忆道：我上初小时被卷入“大炼钢铁”，和孩童们一起钻过老坟洞搬砖块、捡铁钉，在县城炼钢集中地为土高炉拉过风箱。农村的男人们则是一天 24 小时围着土高炉转，收获季节到了，收庄稼只剩下妇女和儿童，大片庄稼收不回来，烂在地里。彭德怀感叹：“谷撒地，薯叶枯，青壮炼铁去，收禾童与姑，来年日子怎么过？”

1958 年，全国风调雨顺，虽经一系列疯狂的折腾，仍然是一个难得的丰收年，但青壮年农民全都抽去大办水利、大炼钢铁了，许多地方庄稼烂在地里没有劳动力收割。山东郓城县部分庄稼收割后运不到场院，堆在地头发霉变质，或拉到场院无人脱粒而沤烂。甘肃秦安县好劳力都上了洮河水利工地，做庄稼的全是七八十岁的老汉，他们一边打场一边不分昼夜往乡上大粮站送。四川温江地区秋红苕逾百万亩，长得极好，但到挖红苕时腾不出劳力，从省到县又是开会又是发紧急通知，结果无济于事，红苕要么烂在地里，要么挖起来堆在地边烂掉。

如此折腾到年底，人民日报终于以套红标题报导 1070 万吨炼钢指标达到了。但就像毛自己承认的：“只有四成是好的。”这四成实际上是正规钢厂炼出来的。土高炉炼出的最多不过是生铁，大多连生铁也够不上，是些毫无用处的“牛屎疙瘩”。

全国一窝蜂兴起的“大办工业”，也几乎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从 1958 年大跃进开始到年底短短几个月，中国上马修建的大型企业达 1639 个，最终只有 28 个建成投产，浪费的设备许多是大量出口食品、花巨资从苏联买来的，因为没有基础设施、配套产业而闲置一旁，任其生锈报废。

1959 年 6 月，苏联副总理、冶金专家扎施亚科访华后向赫鲁晓夫汇报：“他们简直把我们的东西都遭蹋了。”

正常生产的各类企业也像人一样不得片刻休息，重大事故接连发生，几个月内最少有 30000 多任务人死于严重工伤，产品质量更是毫无保障。鼓起勇气提意见的专家被当作“白旗”拔掉。

老毛说：“对于资产阶级教授们的学问，应以狗屁视之，等于乌有，鄙视，藐视，蔑视。”

非常亲华的苏联总顾问阿尔希波夫回忆：“我请周恩来和陈云劝老毛不要瞎指挥，但老毛不听。他们告诉我：对不起，毛主席不同意苏联方面的意见。”

柴健华放下了那本《生命大劫难》小册子，他看不下去了，心中涌现的都是厌恶和痛恨。他开始反省自己，那时的自己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