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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9日星期二

老航校班子调动风波(中国空军史话)


19471月底,刘善本从延安来到了东安后不久,中共中央东北局根据党中央的意见任命刘善本为航校副校长,分管教学训练工作。
刘善本上任后,主动承担了许多教学任务,既要参与学校教育训练方针和训练大纲的制订,又要组织实施。当时航校教学设备非常简陋,缺乏教员、教材和器材。
刘善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积极倡议开办领航班,并自荐兼任领航班教官。校党委经过认真研究后,采纳了他的意见。
420,领航班正式成立。
刘善本不仅教领航班的领航专业课和飞行班的飞行专业课,还兼讲气象学等课程。为了提高教学的质量,他亲自编写了《领航学》和《仪表学》等关键性教材,计有10万多字的讲义。
因为刘善本在国民党那边已经是很高级的将领,而且技术非常好,理论基础也很好,因为他在美国留过学。所以学员如有不懂的地方去问他的时候,刘善本就等于补充了这一块了。
当时航校按上级确定的从陆军战斗英雄中选拔学员的方针,经过在东北、晋察冀军区部队选拔符合身体文化条件的学员很少,只招到初小文化程度学员20余人,学员青黄不接。刘善本作为分管教学的副校长积极建议去哈尔滨招收中学生,这个方案得到上级的同意,19477月在哈尔滨市招收初中生130人到航校。利用东安联中(即密山一中)暑假期间教室闲置,编成3个班系统进行理科、外语、政治学习。
刘善本负责讲授数学与物理;常乾坤教俄语:聘请吴亮平介绍长征、毛主席、朱总司令,杨光讲中共党史。刘善本应邀向学员和东安市教师介绍国民党腐败和发动内战的罪行。学员学习热情很高,文化体育活动有声有色。
刘善本与学员吃住在一起,深入浅出的为学员讲课,介绍自己驾机与日作战,到日本送中国大法官审判日本战犯。他用自身说法向学员介绍看了斯诺的《西行漫记》后,向往延安,向往共产党,向往毛主席,驾机起义对学员教育启发很大。 
他还组织了航校篮球队,他与刘玉堤、刘丰都180以上的身高,与学员、东安联中教师举行篮球比赛,轰动东安城。
常乾坤、刘善本担任主考官,130人中择优录取70人。其中录取20名飞行学员,50名机务学员。另外60人在东安联中继续学习参军参干。
刘善本认为,国民党、美国航空教育的理念做法我们应该借鉴学习,尽快为中国共产党培养自己的航空人材。他的做法得到了常乾坤校长、王弼政委、白起副校长的支持。航校地处东安市,航校党的工作受中共东安地委的双重领导。中共东安地委书记吴亮平是毛主席与斯诺谈个人经历的翻译,刘善本极为尊重吴亮平,认为他是毛主席身边的干部,对党的政策和毛主席的思想理解深刻,认识问题有独道见解。吴亮平也支持他的作法,还通过组织途径向中共合江工委的领导张闻天、李范五进行汇报,得到了地方党组织的支持。
与刘善本等起义人员受到重用不同,新疆回来的学过航空的20多名同志到达老航校后,常乾坤等人认为,他们年纪偏大,技术也已经生疏,不宜飞行,因此在他们到达航校之初,并没有给予重视。
面对这支来自四面八方的队伍成员,矛盾已经出现。航校主要部门的领导和业务骨干,大都是来自汪伪和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技术干部和教官又主要是日本归降航空人员;一些来自延安和山东解放区的干部和青年,则以学员居多;曾囚禁于新疆的航空人员,虽以老红军、老革命为荣,却并未掌握实权。
这个事也很自然,因为那是想飞上天的大事。飞行员想驾驶飞机飞上蓝天,还是需要有一些基础和技术的,所以这样就产生了矛盾。
产生矛盾的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启用了刘善本。航校领导不仅重用了刘善本,还重用了当时汪伪起义的空军少将白起,用他俩作为这个学校的副校长,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导岗位。
新疆回来的一些老同志就认为:我们是红军,你们为什么不重用?我们是骨干,那些起义过来的人多不可靠啊。所以这些老红军就不断的以支部的名义,往东总反映。各种不同的声音,也就时常反映到东总,甚至党中央。特别是一些“老革命”,更认为自己是延安派来的红色航空种籽,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正当刘善本放开手脚大干的时刻,有人给东北局写信,在老红军中逐人签字后寄给罗荣桓、谭政。这封信认为,飞机方向盘要掌握在工农出身的战斗英雄手中,这批学员有80%出身于非劳动人民家庭,成份复杂,必须改变现状,退出航校,东北局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将这70人成建制退给东北军政大军。
常乾坤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回忆此事时写道:“这70人经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战火考验在军队中都表现很好,我们没有很好的利用航校的航材为党培养更多的航空人材是个很大的遗憾!”
刘善本积极提倡从中学生中直接招生,又亲自操办此事,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航校中新疆航空队老红军学的是苏式飞机,汪伪起义人员学的是法国飞机,国民党起义人员学的是美式飞机,老航校缴获和拼装的是日式飞机,为统一教学训练办了一期飞行教员班,刘善本兼任班长。
在飞行考核中,学员要从东安机场直飞牡丹江海浪机场,日式飞机无导航设备,只能靠铁路线上铁轨反射导航飞行。顾青飞到穆棱县下城子时,乌云密布大风狂起,顾青看不到铁轨,飞到了苏联境内,苏联2架空军战斗机起飞拦截,顾青迫降在苏联乌苏里斯克机场。
航校派领导王弼、刘丰去交涉并领回顾青,经技术审查认定是一起正常飞行事故。有人向东北局写信,认为顾青的行为是企图飞往长春投奔国民党,并找八路军总部航空队老红军逐一签字上交东北局。事态逐渐升级,顾青面临杀头之险。刘善本对此事完全可以回避不管,但正直与良心驱使他勇敢地站出来,指出飞往长春飞机油料不足,这种说法违背事实并写了论证材料上交航校与东北局,后来结论是逃往苏联取道长春投往国民党,叛20年徒刑,在北大荒改造,终身未娶。(注:粉碎“四人邦”后,顾青向沈阳军区军事法院提出申诉,沈阳军区军事法院经过全面复核并走访当事人证实给他彻底平反,宣告无罪并当选为南京市政协委员。)
19472月初,东北局和东总就派遣刘亚楼到老航校调查航校的矛盾问题。
1947年夏,老航校开展了“三查三整”和“纠偏”活动,刘善本进行了认真的思想准备。他向党组织详细汇报了自己起义的思想动机,目睹蒋介石发动内战,独裁腐败的现状和自己思想转变过程,尤其看了斯诺的《西行漫记》后,使他逐渐坚定了驾机起义的决心。他作为航校非党的副校长要在干部会上做思想汇报。当常乾坤、王弼汇报后,遭到了航校政委的严厉批评,会场三位老革命竞争论了起来,刘善本感到紧张茫然。
常乾坤、王弼、刘善本三位航校领导都未经历过党内路线斗争的考验。航校政委曾担任过红军总政治部除奸部部长,在他的引导下,航校这场疾风暴雨的政治运动刘善本在所难逃。他要说清楚的是:起义的动机,有人怀疑是假起义;飞机的方向盘为什么要让出身非劳动人民家庭子女掌握;为何包庇同情顾青叛变行为。他在长篇的检讨中有人认为不能过关,也没有说清楚自己驾机起义参加革命的动机。对他的指责批判步步升级,一个机组起义的埋怨他,他陷入了极度的困惑。
但此时的方子翼、严镇则一面安抚刘善本,一面向与会的同志转达从延安临行前朱总司令的嘱托,要在政治上帮助他,要在生活上关心他,要发挥他的作用。薛少卿主任几乎天天陪伴他,担心他承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政治打击,他还用自己的亲生经历讲述党内斗争的残酷性,要经得起战场上的考验,也要经得起党内批评与自我批判的考验,这是保持革命队伍纯洁性的必要,要求他对党忠诚坦白,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接受党组织的考查。
不久,一份报告交到了东北局和东总,“航校不精干”成为问题的根源,而不精干的表现,头一条就是重用刘善本、白起等起义人员,认为将权力交给了外人。
刘亚楼则认为老红军是长征留下的火种,经历严酷的革命战争和监狱斗争,应该成为航校骨干。
刘亚楼说得很具体:“即是每一寸铁丝,每一片铝皮,每一滴汽油,也都要用在这些老红军的身上。”
调查结束后,东北局和东总对老航校领导人员进行了重大改组。
19479月,“东总”为此颁布了关于航校领导干部的任职命令:

航校校长: 由“东总”参谋长刘亚楼兼任
航校政委: 由军政大学副政委吴溉之兼任
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薛少卿、
副校长:常乾坤
副政委:王 
  
194711月,老航校又整编了各级组织和领导干部:

校务处处长:    李连富
副处长:     
政治协理员:周立范 
训练处处长:    吕黎平
副处长:    李东流
    政治协理员:方   
 飞行股长:  方子翼 
    机械股长:  张开帙 
机务处处长:     
副处长:    徐昌裕  顾光旭
    政治协理员:张仲铭 

一大队
大队长:刘 
政委:朱火华
  副大队长:安志敏
    副政委:: 
  主任教官:刘善本 
 一队队长:夏伯勋
政指:吴元任
  二队队长:胡子昆
政指:赵
机务队队长:田
政指::
   副队长:云
副政指:胡溪涛
飞机场场长:王    史久一 

二大队
大队长:方
政委:陈
  副大队长:吴  
飞行队队长:袁  
机务队队长:丁
政指:陈御风
飞机场场长:傅

从这次干部任职调整可以看到,东总的参谋长刘亚楼兼任航校的校长,吴溉之兼政委。人员调整结束后不久,东北局和东总又派遣资历比较老的薛少卿,前往老航校担任副政委。
从这次改组后的名单还可以清楚地看到:航校的开拓者常乾坤、王弼都降为副职。那些“根正苗红”的老革命和来自解放区的青年学员走上了航校的领导岗位。
为寻找光明而投向共产党怀抱的汪伪和国民党空军人员,在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空军即将正式诞生的前夕,虽也曾为中国空军的创建作出了很大的贡献,然而这次改组,也再次改变了他们个人的人生命运。
来自汪伪空军起义的人员中,除蔡云翔、吉翔,已先后在飞行事故中牺牲,被追认为中共党员。副校长白起在这次改组后,失去了领导权令人遗憾的是,白起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他的名字也从此被谈忘了。何健生在航校领导班子变动中,也卸去了飞行训练处长的职务。
在这次航校班子调动中,刘善本担任航校副校长一职,还不足9个月就被免去了,改任飞行一大队的主任教官。张受益免去了训练处副处长之职,唐世耀免去了机械科副科长之职。刘善本的权力被夺走了,而且让他什么都干不了。

那些日本归降的航空教官,已经不再任职领导岗位,最终也绝大部分选择了回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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