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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4日星期四

林虎马杰三记忆中的老航校飞行第一期乙班(中国空军史话)



林虎和马杰三都是老航校飞行第一期乙班学员,在他们的记忆中也都留下了老航校早期飞行教学的深刻印象。
1945年夏秋,当时中共中央指示,筹建东北航校要把搜集飞机和航空器材作为主要任务。那时候留下的日本飞机,苏联人拆,老百姓也拆,都不能用了,所以建航校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废旧器材。
1945年年底,东北人民自治军在东丰机场缴获了30多架99式高练机,在铁岭与开原之间的平顶堡缴获了100余台发动机、汽油和备件。后来东北民主联军在吉林辉南县的朝阳镇又缴获了一批99式高练机,经修理、拼凑后,约有30架可以使用,这30架“补丁摞补丁”的老教练机,就成了老航校的主力教练机。这批飞机十分破旧,有的一架就有100多个洞。
要修好这些飞机,谈何容易,不仅技术上难度颇大,而且缺少必要的技术资料、工具和原材料。老航校的机务人员在一个汽车修理厂房内组建了修理厂,在零下三四十度环境里修飞机,备尝艰辛。
    家当收拾得差不多了,航校便正式开办。194631日,从延安选派来的技术骨干和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合编,在通化成立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建制归“东总”,朱瑞兼任校长,吴溉之兼任政委,林保毅(林弥一郎)任校参议兼飞行主任教官。因建校这一天是31日,所以航校对外又称“三一部队”。
    航校设训练处、政治部、校务处、供应处,辖1个学生大队。全校共631人,有将近30多架经过拼凑、修理可以用的飞机,包括日制99式高级教练机和隼式战斗机(也称零式战斗机)等。
    时任抗大总校教育长的何长工,负责在东北地区筹建各类军校,当天出席了老航校建校典礼。
    林虎对建校那一天印象很深,他说:
    那天在一个院子里,是朱瑞宣布:“我们第一所航空学校成立了!”接着就是检查身体,也没有什么仪器,就是坐在一把椅子上,蒙上眼睛,然后转几圈,拿掉蒙布,让你立刻说出哪是东南西北。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屋子里这边放一个锣,那边放一个鼓,黑板上还有算术题。我们大家心里都很奇怪:这是要干什么呀?原来是测试反应能力。有人拿不准,答得不对,我们大伙就在屋子外面咳嗽一下,给他提个醒。
    林虎说:我那时候文化也不高,只念了小学一年级,不过能看《红楼梦》。那时候从延安来的教师,还有两个女的,是教理论的。有一个叫麦林,后来嫁给了张开帙(老航校机械科长、后为空军军级离休干部)。
就在老航校准备开始飞行训练时,东北局势急转直下,国民党军大举开进东北,占领了沈阳、铁岭,直逼四平,国民党空军飞机频繁轰炸通化航校机场。为了避开轰炸,19464月航校被迫转移到牡丹江市海浪机场。
林虎回忆:
    那时候不仅飞机缺,人才也缺。为了快速培养教学骨干,学校选定过去学过飞行的部分人员,组成飞行教员训练班,速成培训教员。
学员则编成两个飞行班(飞行第1期甲班12人、乙班31)、一个机械班(机械140),开始上航空理论课。飞行第1期甲班的学员,于当年7月开始了飞行训练,一群年轻的“土八路”初上蓝天。
林虎说:“我们学员那时候还有个争论,是年纪大的先飞,还是年纪小的先飞,最后取得共识,还是年纪大的先飞,不然学完了年龄太大了,也飞不了多久了。年纪小的,时间还充裕,可以等一等。”
    按照飞行训练的常规,培养飞行员,要按初级教练机、中级教练机、高级教练机这样一个顺序进行。当时东北老航校条件太简陋,只有4架破旧的英格曼式初级教练机和一些日制99式高级教练机。那几架国际制式的英格曼式初级教练机,破得根本不能用,第一次试飞就摔了一架。如果严格按规矩办,就没法儿培训。
    林虎至今忆及当年的窘迫,仍是感慨万端:
    开始有几架初级教练机,就是双翼的那种。当时试飞时,飞机一起飞,就栽下来了。前座的带飞教员吉翔牺牲了。后座坐的是徐景煌,他脖子给卡到机舱里了,肿得挺大,后来送到牡丹江去治疗了。
    八路军是打游击出身的,不会被清规戒律所难倒。在此情况下,航校领导提出,索性越过初、中级教练机,直接上99式高级教练机。99式教练机,是一种日制的单翼螺旋桨飞机。通过反复试验,这种跨越式的训练最终被证明了是可行的。
    那时是处处都有困难,训练时间一增加,油料又不够用了。后来教员们从资料中查到,日本投降之前日本空军曾因缺乏油料,一度用无水酒精来代替汽油,进行飞行训练。东北老航校就照此办理,通过反复试验、地面试车和试飞,获得成功。
    那时老航校有三件事,需要排队:一是排队用小油桶给飞机加油;二是排队用自行车打气筒给飞机轮胎打气;三是排队摇惯性起动机,启动飞机发动机。
    白手起家,没有现成的理论教材,教员们就自编自印教材、参考资料和期刊,可见诸事之不易。
19466月,原山东抗大分校又有60多人进入航校,有王海、邹炎、戚洁、夏元谦、吕廷浩、李杰等人,其中王海、邹炎为飞行第1期乙班学员。
就在这个时期,国民党军对东北解放区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敌军前锋已经逼近松花江北岸,敌机经常到牡丹江地区侦察、扫射。11月,航校不得不再次北迁,搬到了中苏边境的一座小城——东安(今密山)。校址就在黑龙江东南部的兴凯湖畔,与苏联只有一湖之隔。
    这个地方,就是著名的“北大荒”。当年搬迁到这里来的,不仅有航校,还有炮兵学校的装甲兵大队、通讯兵学校等。此外,这里还接纳了359旅和山东军区二师等部队和陆军医院、兵工厂等。
    东北老航校在东安,选择了北大营日军留下的一片残破房舍(现属密山市四中)为校址,开始了堪称世界航空史上最艰苦的教学与训练。
    东北老航校在东安待的时期最长。这段时期,是学校办学和训练相对稳定的时期,飞行一期甲班的主要训练课目大都在此完成并毕业。
    19474月,在合江桦南县千振机场,飞行第1期乙班克服了技术和后勤保障方面的困难,在此开始了飞行训练。也就是说,飞行第1期乙班的很多学员是在牡丹江桦南县第一次飞上蓝天的。
    那个时候航校的训练条件,实在是太差。学员们为解决难题,因陋就简,想了很多土办法:
    飞机上没有无线电设备,编队飞行时,就用晃动机翼的办法互相联络;飞机上没有时钟,转场飞行时,学员们把闹钟绑在腿上计时;没有航空地图,学员们对照普通地图进行描绘;飞机轮胎和螺旋桨不够用,机务人员就在前一架飞机着陆后,把轮胎、螺旋桨拆下来装到后一架飞机上;没有充气设备,用自行车气筒给飞机轮胎打气;没有棉衣,自己动手用面袋缝制;细粮和蔬菜不足,自己开荒种菜、养猪、磨豆腐,改善生活。
    老航校在飞行训练上的新奇事,更是世界少有。开始时,飞行服装很少,飞行员就穿着大棉袄、大棉裤飞行;曾有一段时期,飞行员和大家一样吃包米粥、咸菜疙瘩,开飞后,每天吃两个鸡蛋,就算空勤灶了;飞机上没有无线电,空地联系就靠手旗、T字布和堆烟;没有机内通话器,教员就用一根棍子从后舱伸向前舱,给学员指点仪表等。
    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年代里,老航校就是一所不可思议的学校。缺少教练机,学校就到处寻找日军的废旧飞机和掩埋的航空器材,用马车把这些破旧飞机拉回来,进行修理、拼装。机务人员给飞机轮胎打气,用的是自行车的打气筒,大家轮流使劲儿打。王弼、顾光旭等领导还带领教员自己动手,仿制成功了三架半滑翔机并设计了商标“东安修理厂制造”。
学员们飞上蓝天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马杰三将军有如下的回忆:
    校领导打破常规,决定让我们直接从99高练机开始。第一次飞行训练的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我和教官登上飞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时飞机在教官的操纵下,发出了隆隆的马达声,飞机滑进跑道,对正了方向,加大油门便直向蓝天飞去。平生第一次上天,飞机在高高的蓝天上飞翔,一切感觉良好。飞机绕场飞了一大圈,目的是让学员熟悉机场周围的地形与机场的关系位置。这就是第一次的感觉飞行。
    当时,我们飞行第1期乙班有30多个人,文化水平高的很少,李汉、孟力同志文化水平高些,我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可总还是个高小毕业生,大部分学员的文化水平底子都薄得可怜,因而闹了不少笑话。飞机飞上天以后,能不能保持平衡,靠的是天地线(也叫地平线),以天地线为标准,调整飞机的飞行姿态,有的学员飞了几个月了,你问他在飞机平衡调整时,你看天地线了吗?他会瞪着大眼睛问你:“什么是天地线?”
飞机的飞行高度是按飞机上的仪表指示来控制的。飞机上有个标示高度的压力表,表上有个标示正负的缺口。飞机上升时,如压力表显示超过缺口的红线,飞机就可能发生爆炸。
我们飞了有三个月了,一天教官对学员们强调说:“飞机爬高时一定要注意压力表上的正负缺口。”
有的学员一脸惊讶:“我怎么没有看见压力表上还有缺口。”
教官紧张地问学员:“那你驾机时凭什么控制高度?”
“别人飞多高我也飞多高。”学员的回答既自然又认真。搞得教官哭笑不得。
还有的人飞了好几个月了,连进气温度表都不认识……
    人民空军刚初建时,就是靠这群坚强、勇敢而又常闹笑话的革命军人创建起来的。不了解这段历史的人肯定会觉得太不可思议,可当时学习飞行的学员就是这样飞上蓝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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