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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向不满从高校毕业、参加工作后的头几年,由于自己的努力奋斗,年仅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成为中央直属的华北地区地质勘探队的部门负责人。年初,他参加了队党委扩大会议,听到2月27日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的讲话》的传达报告,其中心内容是“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他说:这些基本内容,至今记忆犹新。
正是在这种精神的鼓舞下,此后的约两个月,向不满在政治学习时,根据上级安排,发动本单位工作人员110余人向领导提出各种意见,帮助党组织开展整风运动。
当时,在这个数千人的大型地质队中,以向不满所主持的这个部门提的意见最多,也最为尖锐,特别是那几位年青的知识分子最为积极。向不满在组织讨论会的过程中,主动坦率、大胆发言,也起了某种带头作用。
正当向不满在本单位说明党组整风、向党提意见处于高潮之际,社会上反对官僚主义、个人迷信之风也颇为盛行,北京高校学生还有些人去上海等地进行串联、宣传活动。不料,5月下旬,《人民日报》开始突出登载鸣放运动中某些对党不满的“极端言论”。一部分人对这些言论表示反对,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不必大惊小怪,各抒己见,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1957年6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这是为什么?”的社论。政治学习时,大家听读了这篇社论,都感到意外,似乎有些紧张。不几天,党委书记在大会上公开传达毛主席《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报告。其中,许多提法与3月中旬在党员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上传达的内容和精神已大不相同,强调的再也不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是什么“引蛇出洞”、“阳谋”、“阴谋”之类的口气了。很明显,《人民日报》6月8日的那篇社论,就是中央向各级党组织发出的“组织力量,反击右派分子猖狂进攻”的号令。
此后,反右派运动正式开始。所幸向不满所在单位改制,他不再担任行政职务,改任省属地质队的技术负责人,党委书记和上级领导对他也还算宽容,没有定为“右派分子”。
但向不满的几位相好、性格类似的亲友,都成了“右派分子”。
一位是同乡、同学好友,中小学时代的高材生,新中国成立前夕,参加地下党领导的活动,后随军到湘西工作,不料,因工作上的意见分歧,不赞成过度打击有点迷信色彩、存在不同意见的少数民族干部,得罪了本单位的党委书记,反而竟遭污蔑为挑拨民族关系,并据此将他划定为“右派分子”,投入农场劳动改造,60年代初,因饥饿、劳累而死;另一位是向不满的一位亲戚,1956年大学毕业后,主动要求到新疆支边,不久即任乌鲁木齐某高校一个系里的团支部委员,1957年,只因他在帮助党整风时提过两条意见,一曰“马列主义要结合中国自身的特点办事”,二曰“章伯钧、罗隆基的某些观点客观上如有价值,也可以借鉴”,结果被定为试图修正马列主义、支持“章、罗联盟”的“极右分子”;还有一位是向不满单位下属的、1949年某国内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曾经参加过国民党的军统特务组织,写过共产党的“黑名单”,但新中国成立后随即向中共组织交待,1955年肃反运动经查核属实,近几年的工作期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并无对党不满言行,可是,反右运动一开始,就内定他为“右派分子”。
柴健华、何家福望着眼前这个落魄的向不满,只有规劝。
柴健华对向不满说道:对历史而言,个人命运可能隐藏在很小的一个小数点里,但对个人而言,却是百分之一百的人生。群体只会干两种事——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你应该重新思考个人与群体的区别。
何家福叹了一口气说:普通群众并没有真正渴求过真理,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真理。他们只会接受洗脑教育,坚信自己的贫穷源自富人的剥削和压迫,在阶级斗争面前,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的,都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不满,只能放在心里。在强权面前,
弱者很难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们都是落难的失败者,但我相信我们始终有一种错觉,以为我们的感情源自于我们自己的内心。只要我们的内心是纯洁的,相信老天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说法。
有生命就会有回忆。你无法抗拒,也无处逃避。你是尘世中的人,回忆便是你的影。值得回忆的总是刻骨铭心的难忘,尤其是曾经的痛苦,没人会轻易地忘却那些苦涩,那些哀伤,那些无奈。
人生中能闲下心来静静品味的,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那几张印着领袖头像的纸币,而往往是一缕缕青烟似的飘渺回忆。没有别的痛苦比在苦难中回忆痛苦的往日更痛苦。假如有一天这个社会背叛了你,至少还有人与你一起背叛这个社会,难过和委屈的时候不要紧锁眉头,因为你应该知道,社会是由群体组成的,个人的不幸往往是群体的不幸,当不幸总是降临到群体时,那么群体绝对不会永远沉默,群体的怒吼一旦爆发,社会就将摇晃动荡,天翻地覆。不必为过去怅然泪落,凄然醉歌。
群體心理探索小說(瀋陽 著)
回复删除今天像烏鴉暫時湊合起來,明天又像野獸一樣四散而去。社會上的流氓集團、烏合之眾的交往就是如此,今天臭味相投便雜湊在一起,明天利益相悖,便作鳥獸散。這是一本探索群體心理的另類小說。但愿這個世界能有更多的人從噩夢中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