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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1日星期日

笕桥中央航校内部的派系矛盾


第七节

笕桥中央航校内部的派系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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笕桥中央航校学员

中央航校虽是一个新兴的航空机构,但集中了不同派系的旧航人员,所以从它诞生之日起,就成了国民党内部各派系角逐的场所。这些旧航人员有南苑航校的老教官金世中、江绍荣、李瑞彬、曹文炳、胡光晋、丁普明等;有东北方面的孙琰、高志航、白景丰等;有中央军校航空班的陈嘉尚、徐晋典、侯镜轩等;有两广云贵的航空人员黄毓沛、晏玉琮等。
蒋介石想把这些复杂矛盾的派别统一起来,起初把他们编成高级班,一面随美国顾问练习飞行或研究学科,一面作为学生的辅导教官。后来索性把高级班改称“中央航校第一期”,而把原来招收的第一期学生改称第二期,以示“亲爱精诚”。可是尽管有名义上的统一,但仍不能改变彼此貌合神离的状态,特别是CC系和黄埔系的对立政治活动,成了校内争权夺利的焦点。
毛邦初和蒋坚忍到校初期,黄埔系的复兴社或许还未组织,至少蒋坚忍还未被列入该系成员之内,这从事实上可以看出来:上海的小报上出现“蓝衣社”的消息,载有所谓“十三太保”的名单中,没有蒋坚忍的名字。
相反,蒋坚忍主持的政治训练处一开始就拉拢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的常务委员罗霞天(属CC系)为政治总教官,引起了黄埔系分子的不满;而罗霞天到任之后在讲课之余,常穿梭于干部幕僚之间,兜售其CC系外围组织“中国文化建设协会”的入会志愿书,更为黄埔系分子所齿冷。
于是,黄埔系使出双管齐下的对策:在杭州,复兴社也组织了一个外围团体“中国文化学会”,专门吸收中高级知识分子,与CC系的“中国文化建设协会”对抗,蒋坚忍被派为筹备员之一;在航空学校里,上面派下许多黄埔系的“新贵”,如学生总队长龙韬,政治教官李新俊,训育教官尹希等,他们的职位虽不算高,但他们都半公开地表示除了黄埔生的资格之外,还是负有“领袖”特使身份的“骄子”,俨然与毛邦初并起并坐,威风驾于蒋坚忍之上。
  蒋坚忍既被拉拢又受压力,只能俯首贴耳乖乖受复兴社支配,罗霞天自知形势不妙,铩羽以归,政治总教官一席便落到曾经在中央军校充当过政治教官的张韶舞头上。
事情并不这样简单地结局。黄埔系对蒋坚忍的作风仍在怀疑,毛邦初似乎也没淡忘蒋坚忍对他搜集情报向蒋介石密报之仇,所以尽管蒋坚忍已成为复兴社的重要分子,但校内的空气仍旧对他不利。
有一次,蒋介石接到密报,说蒋坚忍本姓“张”,为冒充“领袖”本家才改姓“蒋”,因而骂蒋坚忍招摇撞骗。  蒋坚忍回校后,背地里大发牢骚,说是要呈请辞职。他把准备好的辞职呈文读给朋友听,细溯他祖宗八代的家谱,家住奉化棠岙,虽非“领袖”本家,却是姓蒋。最后他象是有骨气地说:“我追随领袖是为了革命,如果领袖不是革命的,我一样的不服从,何至冒充姓蒋!”
这样一纸看似对抗实则恭维的辞职呈文,究竟是发出去了呢,还是只在朋友面前装装门面的,那就不便臆测了。反正这桩公案校内知道的人不多,蒋坚忍依旧是大家心目中的“领袖耳目”。
蒋坚忍在航校虽然位高权重,但他明白,要领导空军,自己非得先成为空军人物不可。于是他不管太太哭哭啼啼的劝阻,随同第五期飞行科学生学习飞行。上午飞行,下午办公,天上地下,陆空两栖。过了一年,第五期飞行生毕业名单呈到蒋介石跟前,赫然有蒋坚忍的名字在内。
黄埔系的空军人员趁机向这位“总校长”打报告,说是蒋坚忍凭借副校长的地位,表面上随班飞行,实际上没有学会飞行技术,只是想骗取资格,冒充空军。蒋介石对双方的呈报都没批答。
在举行毕业典礼时,蒋介石亲临杭州,检阅毕业生的成绩。翁家埠轰炸机场的角落上搭起一座草棚,作为实弹轰炸的假想目标。毕业生先是成队飞行,然后转为单机表演,一个个单机俯冲,实弹轰炸。
蒋坚忍驾驶的轰炸机掠过机场上空,向草棚俯冲,炸弹落处,訇然一声,火光熊熊,草棚被击中了。蒋坚忍下了飞机,满面春风地走回检阅台。蒋介石连声称赞道:“好!好!你成功了!”于是,中央航校第五期轰炸科的毕业文凭落到蒋坚忍手中。
蒋介石还善于锦上添花、笼络人心,索性把黄埔四期的毕业证书也补发给了蒋坚忍。这样曾经被斥为冒充姓蒋招摇撞骗的人物,突然双喜临门,其感激零涕之情不禁跃然脸上。
然而,矛盾并没有就此中止,只是暂时从表面转入潜伏罢了。
1937年“八•一三”,日寇在金山卫登陆,蒋介石的中央政府和他的陆军、空军都远远地退到山城重庆,大营笕桥的“中央航空学校”就此宣告结束,而成为历史的残痕。
到了重庆之后,在航校经营了十来年的蒋坚忍,也随着大营笕桥的命运,宣告了他空军领导人之一的资格的结束,其原因是由于他跟特务头子戴笠的火拼。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蒋坚忍在校内为了对“嫌疑分子”进行检查,故意暴露了戴笠安插在航校内的眼线。
但蒋坚忍无论从资望、地位以及在蒋介石面前的作用,都无法跟戴笠相比。所以当戴笠向蒋介石抖出此事经过时,蒋坚忍不仅挨了一顿臭骂,而且还被翻出冒充领袖本家在外招摇撞骗的陈年老帐,而被扣押在军委会达半年之久。直到另一个黄埔大头目胡宗南代为缓颊,蒋坚忍才得以恢复自由。
前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跟蒋坚忍相得,便邀请他到南开大学作了短期的“党义”讲师。之后,胡宗南进一步向蒋介石把蒋坚忍要了去,作为他西北反共的得力助手。
这个尾声插曲,是抗战后从航空界接近蒋坚忍的人们从西北传到东南的内幕新闻,也许不够详实,却足以反映出国民党内部矛盾迭迹、一波三折的实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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