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伊宁事件”定罪理由和蒋介石的御批
“新疆王”盛世才
当年蒙冤被国民党关押的郭烽明等中央航校三期23名学员,经历了一生之坎坷与痛苦,历史不能回归,但能重读和反思。这段历史告诉我们:穿着军服的浪漫小诗人,如果不懂政治,不会站在地球仪旁去观察世界,就难以解读人生之惑。
三期学员毕业于1942年,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1942年6月27日,斯大林派苏联副外交人民委员德卡诺佐夫携带莫洛托夫给盛世才的信来到迪化,试图阻止盛世才投靠蒋介石。虽然莫洛托夫表示愿意作出让步,但是盛世才不为所动。德卡诺佐夫对盛世才说:“你是联共党员,要永远信仰马克思主义,不能动摇。”
盛世才此时毫不掩饰自己:“至于我信仰马克思主义的
问题,我必须非常坦率地告诉您,这是绝对不再可能的事
情了。谈到我的政府的政策问题,我只能告诉您,作为三
民主义的忠实拥护者,我要在新疆建立民主统治。”
1942年9月17日,毛泽民、陈潭秋等共产党员被盛世才逮捕。在狱中,敌人逼他们招认中国共产党在新疆搞“暴动”的所谓阴谋,逼他们脱离共产党,交出共产党的组织。毛泽民、陈潭秋等坚贞不屈,视死如归,义正词严地回答:“决不脱离党,共产党员有他的气节。”“我不能放弃共产主义立场!”结果毛泽民、陈潭秋等共产党员被敌人秘密杀害。
盛世才和中共中央驻新疆代表邓发关系很差,水火不容,所以把邓发赶走,换成陈潭秋。陈潭秋为团结盛世才做了大量工作,两人关系还算融洽,但最后还是因为盛世才决定反苏反共投靠蒋介石,陈潭秋就惨遭杀害。
为了对蒋介石表示忠心,盛世才对苏联的态度发生了
急剧的变化。1942年10月5日,盛世才通过苏联驻新疆
总领事普式庚,向苏联政府递交了一份备忘录,要求苏联
政府从新疆撤走除外交人员以外的全部人员,其中包括军
事人员,且须在三个月内撤离。盛世才的转向,不仅与苏
德战争爆发后苏联的处境有关,而且也同蒋介石对盛世才
的步步进逼有关。
此时的中央航校三期23名学员又在干什么呢?
郭烽明的回忆录《镣铐万里行》有这样的记载:
年底我邀请了一些好朋友深夜里偷偷地起来,歃血为
盟组织一个自学团体,名叫“飞箭社”,我不能盲目的信
仰三民主义,我不愿意无理由的服从。我们开始团结脑壳
里不是豆渣而是脑浆的同学,社员渐渐多了,42年春天,
我们正准备打破班级界限扩大组织的时候,一位T社员畏
难而退。为了怕他出卖我们,立刻宣布解散。而愿意自学
的人可始终不愿丢下书本,我们开始办油印小报,为了表
明我们的志趣,定名为《云野》,我们愿意在空中耕耘播
种,我们时常在夜里队长查过寝室之后,悄悄的起来写稿,
油印,装订,几乎到二三点,我在那时候学会了抽烟。
……
最危险的是前夜熬了几乎一通宵,第二天黎明又赶到
机场去飞行。我想不飞,但终于派定。我飞单座的霍克三
式,在起飞之后,盘旋上升的时候,我睡着了,两分钟后
醒来已离开指定“空域”三十几里,如果不是那种飞机稳
定,恐怕我已在沉睡中死去了。
……
我知道了共产党有完整的理论,有民主集中的组织,
我对于钳制思想的国民党空军,更是恨得深沉了。但是我
不愿意在今天,共产党受到全国人民爱戴的时候,自己捞
一顶红帽子顶起,在当时我甚至于还不知道中国还有民盟、
民社党、青年党;国民党所说的共产党有多少外围组织,
我也一无所知。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要自由思想!
……
42年冬天,我们毕业了,我写了些自勉的散文,我对
于喊“蒋校长万岁”深恶痛绝。我只认为,见到日本人一
拼是唯一的好方向。我写着:“……压不住血管里沸腾的
血浪,连人带飞机向法西斯强盗冲下去吧!”
思想的自由在空军中是不许有的,甚至于连思想都不许有。只许吃肉、睡觉、玩耍、打牌……国民党想把我们喂成猪与武士道去作牛斗。我不能见容,终于1943年在新疆伊宁被扣钉镣上铐,押解万里莫名其妙的做了政治犯,以“奸匪”嫌疑,受过审讯,送入了集中营。
时任航校训育主任张慎哉,并非布尔什维克,而是北伐时已加入国民党的“党国元老”。赴台后升任将军。张慎哉晚年定居美国洛杉矶。对于郭烽明等23人的冤案,他曾上书航委会,并以身家性命担保,“欲救23位菁英同学,使其一遂宏志——振翼冲天。”并传书郭烽明,嘱咐大家“静候佳音”。奈何郭烽明等23位空中骄子等来的却是蒋中正校长的御批:关他们三年,好好学习三民主义……
这些真实的回忆文字揭示了这些年轻人的真实思想。他们的这些思想当然恼怒了国民党政府。以“异党”定罪也就“顺理顺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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