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羊皮的纳西女人（雪域寓言）

 

披着羊皮的纳西女人

 

真正的原生态，浑厚清亮的纳西歌声在山里回响。

拉措带着马帮与阿古登巴、阿卓、楚三星沿着茶马古道，穿越了高山密林中的小道，滇马驮载着货物，继续向山顶走去。眼前的松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茂密，青翠葱茏。行至最高处，放眼望去，远处的海湿地尽收眼底。这是一片宽阔的湿地，高原的丛山峻岭之外突现这样一块平整且一眼望不到头的湿地，就如浩翰沙漠中有一个湖一样，看了令人兴奋。

拉措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半山腰的茶马驿站。

拉措说道：这里是马帮休息、调整、喂马的地方。

拉措看到有卖马料的，就下马买了马料，与他的马夫们一起喂食滇马。阿卓、楚三星也给自己的马匹喂食起来。阿古登巴就用这些马料喂食自己的驴子马户。没想到只一会儿功夫，半小盆玉米粒就被驴子马户吃光了。这是阿古登巴第一次用马料喂驴子。

按照当地习惯，马帮是不进山寨的。但这里是一个茶马驿站，那就是马帮的歇脚处。居住在此处的一个商家邀请拉措一行到他的客栈下榻。

休息时，一个穿着羊皮披肩的老妇人走了过来，为他们热情地倒茶和端来水果。

阿卓、楚三星都很好奇：这老妇人为什么穿着这有点怪异的羊皮披肩？

这老妇人从内屋拿来一件老式羊皮披肩，笑着解开了阿卓、楚三星的疑惑，她对拉措和阿古登巴一行客人说：

这是我出嫁时穿的纳西妇女的羊皮披肩，现在这是一件很难得一见的老式羊皮披肩了。你们看，这肩头部位左右两边各缀着一个用五彩丝线精心绣制的大圆盘，纳西语叫“巴美”，左边那个象征“尼美”，也就是太阳。右边那个象征“亨美”，代表月亮。

老妇人又将老式羊皮披肩翻了过来，说道：这羊皮背后缀着七个小的圆盘，纳西语称为“巴若”，象征北斗七星。圆盘下系着缕缕麂皮线，象征闪耀的星光。

老妇人说，纳西女子双肩挑着雪域古国的太阳和月亮。你们看，我们纳西女子是肩头上挑着太阳月亮，背上背着星星。第一个纳西女人叫衬红褒白咪，她是天神地神的女儿，太阳和月亮护卫着她，她用月光星光织衣服。纳西女人曾在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光明福佑下有像天一样大，像地一样宽的福泽和自由。

老妇人又说：我的祖母多次对我讲过，古时，纳西女子像山上的鹿，天上的鹤和湖里的雁一般自由，可以自己作主找中意的男子，可以拒绝去父母作主给你说的婆家。

老妇人叹息道：

纳西女人的苦命是后来被“官府”压制而造成的。 正是由于羊皮披肩象征着纳西女子曾经的自由和尊贵，殉情的纳西女子都会把羊皮披肩完好地留在人间。

老妇人又告诉客人：我的曾祖母曾在白石山上目睹过一对殉情者，女子在殉情前把自己穿的黑色羊皮披肩折叠得好好的放在一旁。我的祖母也在白石山上看到过一对为想保持死时容颜不变而吃水银自杀的殉情者，女子也是把自己的羊皮披肩齐整地放在一个竹篮上。身上穿着结婚时的新衣服，戴着各种首饰，散着头发，头上插一些野花。两人死前用白麻布和青松枝搭了漂亮的“游吉”。“游吉”是殉情者的住房。“游吉”上面点缀着各种野花，两人并排睡在一张用树枝搭的床上，上面铺着厚厚的青松针。

这是无数鲜活生命谱就的哀歌。阿卓、楚三星都无语了。

这时，老妇人又取来一双绣花鞋，她对拉措、阿古登巴、阿卓、楚三星说：

这是一双民国初年的绣花鞋，紫缎绣花，丝、皮质，牛皮底，那是我当年为女儿精心准备的嫁妆，但我的女儿却与她的情郎殉情了。我还来不及将这绣花鞋送给她，她走了，我留下了这双绣花鞋，看着这双鞋，我只能默默地流泪。

老妇人唱起了一首思念女儿的殉情之歌《我穿上了羊皮披肩》：

 

我穿上了羊皮披肩，

肩头部位左右两边，

各缀着巴美大圆盘，

五彩丝线精心绣制，

左边的尼美是太阳，

右边的亨美是月亮。

羊皮背后缀着圆盘，

七个小圆盘叫巴若，

象征天上北斗七星，

圆盘下系着麂皮线，

那是缕缕闪耀星光。

 

我穿上了羊皮披肩，

双肩挑着太阳月亮，

背上背着七颗星星，

雪域古国的纳西女，

呼唤着衬红褒白咪，

她是天神地神女儿，

太阳月亮护卫着她，

她用星光编织衣服，

福佑就像天一样大，

福泽就像地一样宽。

 

我穿上了羊皮披肩，

追求婚姻恋爱自由，

纳西女像山上的鹿，

纳西女是天上的鹤，

纳西女是湖里的雁，

纳西女可以自作主，

可以找中意的男人，

拒绝父母说的婆家。

如今时代已经变化，

但愿时光不会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