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帮泪（雪域寓言）

 

马帮泪

 

那些早已消失在茶马古道上的马帮们，虽然已经远去，但马帮的故事仍存留在历史的记忆中。

据《三国志》记载，早在汉、晋时期，纳西先民就同巴蜀汉商交换布、帛和盐、铁、畜产品；唐、宋时期，与西藏吐蕃及南诏大理国的交往更加频繁，《云南志•蛮书》中有博易三千二百口大羊的记载；在被誉为纳西族百科全书的《东巴经》里，也有“‘聪本’马帮九兄弟，赶着九十九个驮子来”的记述，“聪本”就是藏商老板；到了元明和清初时期，丽江已形成较大规模的市场，市场上充斥着从各地来的马帮和本地生意人。

拉措告诉阿古登巴、阿卓、楚三星：

这个状况持续到了半个世纪前，至少在一千多年时间内，云南的交通状况可以这样概括：直到1937年开始在滇西修筑滇缅公路，山大沟深的云南，货物运输主要靠马帮，而人的走动，也靠马帮开辟的小道。马帮，就是西南高原货郎，只不过是把挑担子改成了用马匹。在人迹罕至的云贵高原与青藏高原的结合部——横断山脉深处，一代又一代的马帮，在寂寞的铃铛伴奏下，踩踏出了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是滇西北北通西藏、南连博南古道的唯一通道。在漫长的历史当中，马帮是西南高原地区唯一的运输使者，运送的东西，涉及生活、生产以及军事。送货的时机，必须选定在夏秋季节，冬春时大雪封山，想都别想。进一次山，至少要花费一月左右的时间。

拉措说：

职业马帮过去在云南很多是一个大商号，商号专门雇一批人，专门养一批马，有什么货谈好了，马帮就大批的从漓江运到拉萨，从拉萨运到印度、孟加拉和缅甸，有一点半镖局的味道，所以大家对马帮有一种遐想，但是马帮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因为山高路险，有一系列的问题需要细心处理，比如说马生病了，人生病了，或者丢失了。

拉措说：

我是马帮的领头，马夫们叫我“马锅头”。在上路之前，领头的马锅头，都有整个的一套仪式。出发那天，一早起来，哪些人做饭，哪些人备货，哪些人把马拉回来，均有马锅头的安排。马锅头把货谈好，费用什么都走好，他开始做他的一个祈祷，一个法式，非常详细。念经，他烧的灰要放在每个马的前蹄底下，整个一套仪式，旁人可以看出一种凝重的氛围。在马队中，只有马锅头是骑马的，这匹马，也往往非常漂亮。

早起的马帮上路了，几十匹骡马逶迤而行，驮着货物，马铃叮当。前面开路是匹老马，马脖子上没有通常的马铃，而是在马头上挂一面小镜子，亮晃晃的，问有什么说法没有？我的回答：镜子能避邪。

我们一般走到下午三四点就要安营扎寨，这是因为马匹要吃草，也需要休息。马帮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带的各种物器，而是马匹。马匹在途中病毙，什么都完了。可见对马匹的选择非常重要。马帮使用的马匹一般是川马和云南马，身材矮小，但其吃苦耐劳的韧性、脚力与负重能力，远不是高头大马可以企及的，因而备受关爱。

拉措又对阿古登巴、阿卓、楚三星说：

以前，马帮奉行以物易物的交易原则，把山林和藏区的毛皮、药材、金银珠宝、装饰品、刀具等带到内地出售，赚取其中的差价。马帮规矩通常不进寨子，所以商人很快在寨子外面的空地上搭起五颜六色的帐篷，又从牲口背上卸下许多蒙着严密油布的驮子，当着众人把油布一一打开来，就像魔术师一样立刻变出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货物来，引起围观者啧啧惊叹。

因为这些商品中有当地奇缺的盐巴、冰糖、布匹、胶鞋、煤油、锡碗、铝锅、烛台、腰刀，有日用百货和妇女喜爱的金银饰物、玻璃镜子、针头线脑，还有掸族男人离不开的三件宝：酒精、烟枪和猎枪。

拉措笑着说：

当地的商人当然也都是做生意的行家，他们只换鸦片、动物皮毛和玉石，鸦片以“甩”(约合15公斤)为计量单位。比如一甩烟可换一匹花布加一壶酒精，或者半甩的盐巴。反之一包冰糖可换半甩的烟，一瓶治头痛感冒的“十滴水”换半甩的大烟，等等。他们双方使用的计量工具都不是内地的杆秤，而是一种自制的原始工具：一根木棍作为杠杆，一头压上盐巴酒精，那么另外一头就得压上同样重量的大烟。如果一头是大烟，那么另一头就得以某些商品相平衡。调剂双方商品价值的关键因素是木棍上那根提绳的位置。

拉措又说道：

马帮有很多规矩，比如每天吃两顿饭，早起一顿，晚上宿营再造饭，白天无论走多远你都得忍着饿。马夫认为，偷吃东西的人不配做赶马人，他会被逐出马帮。

俗话说，马邦有“三绝”——古桥、马道、马店，因为马帮而逐渐形成的集镇在云南有不少。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马帮而形成的丽江古城，以往在西藏到云贵的贸易中扮演的是承上启下的跳板作用：怕热的西藏马帮下到丽江为止，怕高山的低地马帮上到丽江为止。丽江马帮又上又下，成为经济的二传手。

如今，汽车和飞机的普及，使高原地区极大地改变了交通面貌，马帮就退缩在气候更恶劣的崇山峻岭中，另辟线路。只有在少数公路无法到达的山区，还存在着短途的马帮运输。马帮依旧带着帐篷、锣锅和藏刀，响着铜铃唱着赶马调，跨过高山，走过河谷，从一个村寨走向另一个村寨。

拉措亮开了喉咙唱起了云南赶马调《马铃声声响》：

 

马铃声声响，

古道马帮来，

汗水流不完，

鲜花开满山。

 

群山望不断，

马帮行路难，

翻山越峻岭，

谁见马帮泪。

 

啊 啊啊啊

 

唱着赶马调，

铜铃响不断。

 

啊 啊啊啊

 

唱着赶马调，

铜铃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