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945年9月，奉命到东北筹建航空学校，在途经山东,乘坐陈毅军长专车抵达海阳县，修复了当地民兵缴获的日军飞机。图为起义人员与当地民兵的合影。左1吉翔、左2陈静山，左三何健生，左四是民兵队长张吉俊，左5当地民兵，左六是白起，左7当地民兵）
1
“建国”号驾机起义飞抵延安时的1945年8月20日中午，吉士志和他妻子王浣君来到扬州，面见了何健生。就在这时，突然闯进两个不速之客，那就是伪空军中校机务长陆民基和少校飞行教官陈锡钧。他们对何健生说：“周致和的飞机不是去上海，而是飞延安。他上了赤色分子黄哲夫的当。我们看到‘建国’号飞机机徽青天白日之外的红圈都给深灰色油漆盖住了。他们早就做了投降共产党的准备。不过很可惜，黄哲夫枉费心机，飞机飞到郑州附近发生故障，机毁人亡了。”
吉士志还是有些斗争经验的，对他们的造谣给予有力的讽刺说：“自己的门前雪都难扫，他人的瓦上霜哪有闲心去管呵！”
陆民基是广东空军前辈，何健生则说：“陆老是从不讲假话的，他对我们年轻无经验的后辈关怀，提醒我们在乱世之秋要留心上当的好意，我们表示衷心感谢。”
“建国”号起飞以后，有一个汪府少将黄征夫，摇身一变为蒋介石政府的苏州专署的中将保安部部长！黄征夫派出他的汽车司机兼通讯员朱绍华（朱原是伪空军机械士）手持亲笔信来找何健生。信云：“何健生兄，请前来苏州有要事相商，勿误！”
何健生灵机一动，复信说：“黄老：现因小女正发高烧，妻子一人照顾不了。小女烧退后，明天不来，后天准来请教。”
何健生把信交给朱绍华回去复命。
2
“这里已成了是非之地！危险正在逼近我们。”何健生与妻子商量一下决定立即搬家走人。
20日傍晚，梁玉珍回到扬州旅社找何健生时却扑了个空。帐房先生告诉她，“此人已经结帐，刚搬走。”
原来梁玉珍是带着新四军的重要指示来找何健生的，找不到何健生怎么办？梁玉珍跑酸了腿，终于在湖北会馆的平房里找到了。
“哎呀！”梁玉珍见面就说：“你们搬到这里来，可把我找苦啦！”
“对不起，那里太暴露，我们不得不挪挪窝。”何健生急忙转换口气问：“致和他们的飞机……”
梁玉珍说是程明政委派遣她通知何健生：“延安已来电报，周致和等人的飞机已在延安安全着陆，驾机起义成功了。军部特此要我来向你们报告，他们今天下午在延安机场平安降落后，受到了热烈地欢迎！”
3
何健生、吉士志等人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
“我们怎么办？”吉士志问。
“司令部要我们根据情况而定。”梁玉珍说：“程明政委代问如能再搞一些油水走更好；情况不允许时就赶快从地面撤走。”这“油水”是代指“飞机”。
何健生：“还有什么油水？何时动身去解放区？”何健生请梁玉珍转告程明政委：“情况十分紧急，这里没有油水了。白景丰还未回来，但国民党又下通牒要我去。我们几位商量一下，我的意见是赶快走。”在场的人都同意。
何健生说：“玉珍，你马上回去汇报，并把浣君带走。”何健生当即请梁玉珍将吉士志妻子王浣君送到杨家
庙。
当晚，梁玉珍带着王浣君就赶紧返回新四军了。
4
22日早饭后，邱淑仪带着国胜和国贵两个孩子由陈静山夫妇作伴，从北门出城。他们察觉到有些穿便衣的人跟上她们了。再细看，那白小褂里面还藏着手枪哩！他们是什么人？后来，她们分坐在雇的古老的独木轮小车上。“糟啦！”推车人也好象都戴着短枪！一位妇女提着篮子跑来向车夫说：“鬼子追出城来啦！是伪军上、中校打头阵，人数不清，从东门向这边包抄过来啦！”
车夫们脚步加快了。又走了六七里到了一个村口，看到有民兵站岗，邱淑仪等不太害怕了。不一会来到杨家庙见到了不少新四军，她才放心了。
突然村南边喊起来：“热烈欢迎你们起义！”“爱国一家！”
啊，何健生、吉士志等人也来到了。那些便衣队和车夫们都跑得汗流浃背，他们掠起衣襟擦汗，还露出了手枪。原来，是新四军司令部早已派出了部队和一个侦察排到扬州城周围去接应保护我们起义归来。他们看到戴着上、中校军衔的伪军官以为是汪伪军和日本鬼子派出部队追出城来。其实是何健生等为了出城方便，就穿好军服大摇大摆地走出城来。
城门岗哨看到是长官，忙敬礼送行。
等到新四军城工部同志看到来联络过的吉士志时，才恍然大悟：“啊，是你，误会，误会！”
22日晨8时许，何健生、吉士杰、陈静山夫妇、以及何健生的妻子邱淑仪和子女何国胜、何国贵从扬州脱险，由程明政委派出武装人员从出城后护送到了杨家庙解放区。
在梁玉珍与新四军的联系下，何健生、邱淑仪和吉士杰夫妇、陈静山夫妇都高兴地穿上了新四军军服。
5
白景丰8月12日奉周皓之命去南京，其实是国民党在拉拢他。蒋帮代表毛邦初对他说：“只要你愿意过来，给你个少将参议。”但毛邦初在和白景丰握手时却又表现出冷淡。这使白景丰警觉起来。
白景丰的朋友周皓（此人后来起义到我方）把蒋帮拟定的黑名单偷给他看。他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事实上白景丰已被软禁了起来。
但白景丰装着无事人，在南京租了一套房子，交了押金，向上申请：“回扬州接家属”，获准。
白景丰连夜赶回扬州，第二天带着妻子刘宴如和六个孩子、两个副官，分别出扬州西门，到莲花塘，受到了新四军首长热烈欢迎。
原来，新四军也已早作安排了，确定由军联络处处长陈锐霆牵头，该处秘书柳央（化名，真名叫曹毅风）等具体负责接待白景丰一行。当时从军首长的小灶抽调了一位余师傅和另外一个战士，一个管理员狄秀清负责给白景丰一行单独起火做饭。
白景丰带领的地面空军起义人员及家属子女多达30多人，共分成三批，先后都成功到达新四军，都被安排住在新四军军部的国际招待所里，这是新四军战士动手盖的八九间新草屋。
新四军请起义人员睡竹床、盖新被褥，一日三餐有大米白面、鸡鱼蛋肉。在物质条件很困难的情况下，对起义人员这样关怀和照顾，使他们感到解放区革命大家庭的亲切温暖，尤其令人难忘的是军首长专门设宴招待起义人员。
军政委在欢迎宴会上致词：“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分多批起义归来，我们表示衷心地欢迎。你们的起义就以8月20日蔡云翔、于飞等驾机起义到延安为准，叫做8·20扬州汪伪空军起义”。
6
白景丰知道周致和已改名蔡云翔、黄哲夫已改名于飞后，自己也改名为“白起”。吉士志则改名为吉翔。
张云逸副军长讲话语重心长。他说：“我是广东文昌人，家里是资本家”。“我是在学校看了不少马列的书和俄国革命的先进经验后才下决心要走俄国人的路的。你们没看过马列的书就冒险参加革命确实是不简单啊。你们离开扬州城就是共产党人啦！爱国不分先后嘛！愿意参加革命的，我们衷心地欢迎。”
当时战斗频繁，起义人员随新四军军部转移到淮阴等地。起义人员的小孩和走不动的家属，由领队狄秀清给负责找民夫抬（挑）着走，或借毛驴骑。
白起一行在脱险后来到大李庄新四军军部。不久何健生他们从杨家庙根据地出发，也去了大李庄新四军军部。
大李庄新四军军部设宴招待，军首长们欢迎起义人员和家属踏上革命征途，光荣在新四军入伍，参加革命军列。军首长说：“欢迎你们，祝贺你们脱险起义成功。过了中秋节，大家要随军从大李庄迁移准备。中央有命令，要你们这些航空技术人员经山东参加在东北筹办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家属和勤杂人员留在军部，待航校成立后，军部会派人把家属护送到航校。目前侵华日军在等蒋介石接收，不向我军投降。因此，在我行军中，不但苏北有战斗，山东也有战斗。军部决定：白起（白景丰）同志为组长，与何健生、吉翔（吉士志）、陈静山一起到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报到。”
新四军军部转移到山东临沂后，中秋节晚上，饶漱石、张云逸、赖传珠等军首长再次接见起义人员。张云逸说：延安总部指示要你们前往东北筹建航空学校，你们的任务是很艰巨而光荣的。白起负责带队。你们的家属暂时留下，我们派干部随后护送去。当时白起的妻子刘宴如，何健生的女儿何国贵都在发高烧，但白起、何健生等对党很信任，放心地和亲人们告别了。
7
实际上，这是一次欢迎和欢送会。白起、何健生、吉翔、陈静山一行四人，乘着陈毅军长的轿车风尘滚滚经过江苏沐阳，进入山东炎城、临沂、莒县、诸城、胶县、莱阳到达海阳县留格庄海滩。立即跟于毅夫同志带领的干部队伍奔赴东北。
白起等途径山东海阳，突然听说民兵张吉俊等人缴获了迫降在南庄村附近一架日机的消息，异常高兴。这是一架日本“宣武”号（九九双发动机）飞机。
军部领导说：你们原来都是飞行员，给你们10天左右时间修理这架飞机，如果能修复，就将这架修好的飞机飞到玉桃村去隐蔽起来。如果飞机修复不了，就放弃这一项工作。
白起、何健生、吉翔、陈静山四人用了12天时间，克服无设备、无工具、无器材的种种困难，终于修复了日本“宣武”号九九双发军运飞机。
遵照山东省长黎玉同志的指示，白起他们又将飞机上的日本军徽洗涮掉，喷上了极富创意的国共合作标志，机身上带有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标识，却又划一红圈，红圈内写上偌大的“中共”二字。这也是第一次在飞机上标志“中共”的飞机，也是继八路军第一架飞机820号之后的第二架八路军飞机。
飞机修好后，白起任正驾驶、吉翔副驾驶、何健生领航、陈静山当空勤机械。从海阳海滩起飞，在桃村着陆。飞机起飞前，还特意让勇敢徒手缴获这架敌机的民兵英雄张吉俊登上了飞机，张吉俊第一次乘上了飞机，遨游了阳光灿烂的蓝天。
当飞机在桃村着陆后，来看飞机的群众人山人海，军分区司令员黄经琛也到机场接见了白起、何健生、吉翔、陈静山四人。
根据上级指示，白起、何健生等在这架飞机修好后，便乘船渡海到东北民主联军报到去了。
8
秦传家则在10月间脱险来到转移后的淮阴新四军军部。
蔡云翔妻子芍华，经党的地下工作同志介绍给重庆中共办事处主任钱之光，从重庆随中共办事处迁往南京，由南京到北平找到军调部叶剑英，叶剑英说：“有周恩来副主席和航校政委王弼同志给芍华同志慰问信。”然后叶剑英安排芍华乘飞机到长春，由长春至哈尔滨，1946年7月才来到航校。
由于脱险情况不同，地面起义人员和家属是陆续到达解放区的。
9
12月中旬，白起、何健生等地面起义人员接到东总奉调通知后，白起、何健生及其家属20余人由苏北经山东渡海到达通化。
这些起义人员最终都先后赶赴吉林通化，参加了东北老航校的筹备和建设。
从此以后，这些从天上和地面，先后冲出虎穴的起义英雄，活跃在祖国的蓝天，为筹建人民空军，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民飞行员，他们也先后走上了空军领导岗位。
遗憾的是当年为了考虑到820驾机起义人员的家庭和从陆路起义人员的安全，党中央要求新华社取消公开报道计划。“建国”号起义的全过程，也就一度成了历史之谜。但这个历史之谜现在已经逐渐解开……
央视军事频道专访张华2017-3-15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