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民國時期的揚州
1
周致和、趙乃強駕駛著汪偽國府“建國”號專機,將蔣介石手下的第七路先遣軍總司令葉蓬從南京接送到武漢後,便駕機離開了武漢王家墩機場。他倆很快就順利地到達了揚州機場,那已經是1945年8月19日的晚上了。
周致和、趙乃強二人剛下飛機,迎面就遇上了前來迎接的何健生。
何健生走上前來:“來啦,去揚州音樂茶座喝酒,怎麼樣?”
趙乃強將目光投向了周致和。周致和高興地說:“行呀,我正感到累了呢。”
何健生、周致和、趙乃強三人一起來到了附近的揚州音樂茶座。何健生的夫人邱淑儀已經點好了豐盛的晚餐。
何健生舉起了酒杯:“來,兄弟,也許以後的見面機會不多了,這次敬你們一杯!”
何健生告知周致和:“致和,正當這節骨眼上,白景豐被調到南京後,在揚州的加油大權已經落到了彭鵬手中。我知道,彭鵬今天會來這裡,為了給飛機加油的事,我們只能再冒一次險了。”
2
何健生夫婦和周致和、趙乃強剛到揚州音樂茶座不久,彭鵬果然在此時走了過來:“喲,你們也在這裡呀,這可是稀客了。”
何健生笑著說:“坐坐,我們是慕名而來,聽說這裡的歌特別動聽。”
彭鵬大笑:“你呀,你就不怕夫人打你耳光?來這裡唱歌的可全是揚州城裡出名的歌女呀。你被勾了魂怎麼辦?哈哈。”
這時,歌女已經登台演唱了,一曲《春暖花開》銷人魂魄。
彭鵬不時地鼓起掌來。
周致和給彭鵬遞上一支煙:“彭兄,沒想到在此遇上了你,也算我走運吧。小弟這次送葉蓬總司令到武漢,正好遇到個熟人,有批貨要到上海去取,葉蓬坐的那架飛機還在揚州,我想藉此機會加點油,在飛回南京時順道去次上海,煩請你能幫個忙啦。”說完,周致和掏出二兩黃金放到彭鵬跟前:“這些先拿上,事成後,小弟不會忘記的。”
彭鹏接过黄金,用手掂了掂:“国府的专机,又是过境飞机,理应加油,这点小事用不着客气了。周兄,更何况你是叶蓬的老乡,他的大红人,他现在是七路军总司令了,今后,我彭某人还得靠你多说些好话哩。”
周致和笑了:“哪里哪里,我还不是靠你和何主任多关照?我这次赚了钱,定有你们俩的好处,来,为了钱,干杯!”
3
彭鹏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抹了下嘴:“我彭鹏早年毕业于国民党空军笕桥航校七期,老实说,为了报国,我也驾机打过日本人。1938年,那次空战,我他妈的,误将美国友机给打下了。结果被监禁了起来。国民党他奶奶的不是人,这美国佬更不是人。”
周致和:“彭兄,你后来怎么到了航校?”
彭鹏:“我能受得了这被监禁的滋味吗?逃,我逃走了。我除了航空,还能干什么?我到了这航校,从上尉飞行员爬到了上校航空队长,也算一路顺风。在扬州,除了白景丰是少将,我也够骄横的了。我现在对人生也算看透了,从上到下,没一个不腐败,既然上下烂透了,我彭鹏还能干净?”
周致和:“日本人投降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彭鹏:“赚钱,做买卖。致和,你做过生意,这做买卖的事,你要比我强了。”
周致和:“我要不是做生意砸了,怎么会坐在这里?”
彭鹏大笑:“不过,听说,你现在可正在做一件大买卖呀,你是不是常往共产党哪里跑?”
周致和一惊:“彭兄,这话怎么说?”
彭鹏:“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周致和松了口气:“来,喝酒。我回头给你取些钱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有事一起干,有钱大家赚嘛。”
彭鹏举杯又放下:“我本是个阔少爷,我爹家财万贯,全怪我一时糊涂,弃商从军,落到如此地步。扔了老婆、孩子,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致和:“彭兄,怒我冒昧,那个阿福哥可真是你的亲生儿子?”
彭鹏:“是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不像我。不过,像我又怎么样?”
周致和:“你想他?”
彭鹏:“不想。想也没用。听说,他跑到共党那里去了。我彭鹏这辈子,决不会和共产党穿一条裤子。原因很简单,我,我家,全是共匪专政的对象。周兄,你千万不要上了共产党宣传的当。你今天跟着他们,明天就可能被他们踩在脚下。你想想,陈独秀、瞿秋白、张国焘,这些共党领袖也难逃厄运,更何况你我之辈?”
4
何健生见事已办成了,就悄悄向邱淑仪丢了个眼神。邱淑仪站了起来,离开座席朝旁座走去。
彭鹏正和何健生、周致和举杯时,邱淑仪带着两个花枝招展的歌女走了过来。
邱淑仪笑着对彭鹏说:“彭队长,听说你是打麻将的高手,来,我们玩几圈吧。”
彭鹏笑了:“那里那里,只是,我今天没带钱,这俩位小姐岂能放过我?”
何健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币递给了彭鹏,周致和又掏出两根“大黄鱼”塞到彭鹏手里:“小意思,供彭兄添个手气。”
彭鹏笑着被两个歌女搂着离开了座位。
何健生支开了彭鹏,就对周致和说:“你们还是先回旅社休息吧,现在休息最重要了。”
5
周致和与赵乃强回到扬州旅社,周致和让赵乃强再去落实一下给专机加油的事,自己就取出了一张地图。这时管序东来了。
周致和对管序东说:“序东,来得正好,我们研究一下飞向延安的航线。”
管序东:“延安?你正式确定了?”
周致和:“对,延安。记住,延安的代号是上海。”
周致和告诉管序东:“韩荣平、梁玉珍都参加了新四军。他们这次来,就是帮助起义的。我们明天就要飞向延安,同去的还有赵乃强。”
管序东仔细地看着地图。
周致和:“序东,你的飞行技术很好,你一定要仔细,不能有半点差错。”
周致和在管序东看地图时,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突然,他走到管序东面前:“你应该给你父亲留一封信,可以暗示他去向,说明你暂时不能归来,劝他离开此地,先到别处去住一段时间。免得彭鹏找你父亲麻烦。”
6
管序东点了点头,开始写信:
“父亲:请把这订婚戒指转交给小青,婉言劝她重新安排自己的未来,万勿因我而贻误了她宝贵的青春年华……”
接着,管序东又给好友王德臻写了一张便条:
“德臻:我走了,我没有到你希望我去的地方。我对不起你的妹妹小青。请你千万帮她找个好归宿。即使我永不回来,死也不会忘记你们。”
管序东把两张纸条折叠好,又从左手无名指上取下了一枚中央镌刻着一个“青”字的金戒指,他看了又看,然后将戒指和纸条放进了信封,交给了周致和。
周致和拍一拍管序东的肩膀:“放心,我会让何健生转交给你父亲的。”
7
19日20时左右,扬州旅社8号房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是何健生来了。
何健生朝周致和、管序东点了点头,走进房内。
周致和将信交给了何健生:“何主任,这封信是管序东的,请你转交给他的父亲。”
何健生接过信,看了一眼管序东:“我会办到的。”
何健生收下了信,环视了一下屋内,走到窗前,拉好了窗帘。做事慎密的何健生发现门缝和钥匙孔有漏光。他又随手捡起桌上的废纸,将门缝、钥匙孔一一用纸塞好。何健生说道:“要提高警惕,检查一下室内安全再研究。”
何健生走到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万分之一的航空地图,铺在床上。灯光照亮了一张多园锥投影的五十万之一比例尺的航行图。航线是用红铅笔从扬州划至延安。航线全长为1100多公里,航线走廊琳琅满目的地标,令人心旷神怡。
何健生:“我新搞到了这张地图,来,我们再研究一下航线。”
周致和、管序东围了上来。三人紧盯着航图,目不转睛的仔细研究。根据航线的特点,仍按珠江饭店谈论过的计划分四段飞行。地标识别特征在每段航线中,记住一、二个,再检查航迹就行了。
何健生用红笔在地图上划线:“这是扬州到延安的航路,我算了一下,总共有1100公里。你们一定要避开空中走廊的日军防空设施。小日本宣布投降了,其实根本就没投降。沿线,你们还要注意国民党的火力。你们一定要在遇到特殊情况时有应变方案。”
8
時已夜深,大約已經是零時了。多麼高興呵!現在萬事俱備,就等待明晨馬打響,長風乘萬里了。
周致和突然轉過身子:“我想帶幾個地勤一起去。序東,你與地勤人員很熟,你看誰可靠些?”
管序東想了想說:“黃文星和沈時槐,他們都是機械士,是地勤技術骨幹,也都對國府失去了信心。”
周致和對何健生說:“可以,這兩個人與我都熟悉,關係也不錯。你看呢?”
何健生說:“你認可就定了。多些人更好。我們有飛行員和地勤員,那就全了。”
周致和對管序東說:“你去通知黃文星和沈時槐,告知他們,我去上海,讓他們準備一下,我們隨時出發。上海是延安的代號。但你不要說我們此次是去延安。 ”
何健生站了起來,他緊緊地握著周致和、管序東的手:“祝你們一路順風,我和白景豐將很快從地面趕來,讓我們在延安見。”
三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揚州老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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