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四节 人类唤醒天空的第一次枪声

　　　　　　　　　　　　　　　　　　　　沈阳先生　撰稿

1909年，在飞机发明后的第六年，一个名叫杜黑的意大利军官，在没有任何战争实例的情况下，独具慧眼地断言：“飞机用于战争必将彻底改变战争的面貌。”他说：“战场上将出现新的军种——空军；新的作战领域——空中战场；新的作战模式——空中战争；新的军事学术——空中战争理论。”天空中随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了杜黑的这一预言。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中国北朝民歌中，草原民族以朴素浪漫的情怀把天空比喻成自己的毡帐和屋顶。飞机的翅膀，撕开了“穹庐”的美丽面纱。空中战场的开辟，将“领空”的概念引入了人类社会。

从战争学的角度看，人类的第一次空战显得生疏而幼稚。1911年，墨西哥革命战争中，两架飞机在空中相遇了。一名飞行员发现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便拔出手枪向对方射击，对方也立即给予还击。这次空中手枪对射，被看作是“唤醒天空的第一次枪声”。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飞机的轰鸣，响彻了整个战场。参战各方先后投入了近20万架飞机。其中，德国有3000多架飞机被击落。协约国损失的飞机有8000多架。飞机的翅膀模糊了战场的界线。大后方不参战的平民，经常在半夜被空袭警报吵醒。天空不再宁静，天空变得十分危险。从天而降的死神让人们清楚地看到，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不再仅仅来自大地上的国境线，更可能来自天空。

来自空中的危险，促使各国开始组建空军。早在1912年5月，英国就组建了皇家飞行队，飞行队下设海军联队和陆军联队。但他们很快发现，由于这两支联队分别听命于海军部和陆军部，分散指挥严重影响了行动的协调一致，制约了战斗力的发挥。一战接近尾声的1918年，这两支联队正式合并，成立了与陆军、海军平行的独立军种。英国皇家空军，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支独立的空军。

一战结束后的1919年，世界各国缔结了《巴黎航空公约》。这是国际上第一个关于天空立法的条约。该条约承认：“每一国家对其领土上的空气空间”“具有完全的和排他的主权”。为了国家安全，人类像划分“领土”边界一样划分出了“领空”的边界。从此，“领空”成为了每个国家独享的“穹庐”。

1921年11月，世界列强在华盛顿召开会议，瓜分一次大战后的世界政治版图，并对相互之间的军事实力做出制约。就在华盛顿会议酝酿期间，1921年7月，美国陆军航空勤务队的飞机，在切萨匹克海湾，对一艘缴获的战列舰进行了攻击试验。一个波次后，战列舰和另外两艘军舰都被击中。紧接着，受到重创的战列舰，又遭到鱼雷的攻击。很快，这艘重达几千吨的战列舰便被击沉了。

组织这一试验的是美国陆军航空勤务队的副司令威廉•米切尔准将。从海权论者的角度看，米切尔的用心十分“险恶”，他是要证明，空军是可以击沉水面舰艇的，海上霸主战列舰将失去用武之地。尽管如此，由于飞机的诞生只有十几年，与人类漫长的航海史无法比肩，“空权”仍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各国巨头的耳畔，回响的依旧是大海的涛声。

当时，列强们关注的核心仍然是“海权”，而不是更加辽阔的天空。所以，在同一时间里，大声疾呼“没有制空权就没有制海权”的米切尔，没有得到应有的喝彩。

1922年2月6日，美、英、法、日、意五国达成《限制海军军备协定》，对五国可拥有的主力舰吨位作出明确规定。虽然在这时空军已经诞生，但列强们谁也没有考虑为空军军备达成什么协定。飞机进入战场才不过10年，还上不了巨头们指点江山的谈判桌。海权崇拜者坚定不移地认为，对海洋的控制乃是霸权的基石。但是，不是没有挑战者。

在战列舰被尊为“海战之王”的20年代，米切尔就是一个挑战者，他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屡屡责难国家的航空政策和“海权”观念，令海权论者忍无可忍。1925年12月，米切尔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由准将降为永久上校军衔。1936年，57岁的米切尔在寂寞中死去。

三年之后，二战爆发。米切尔的预言被实践证实。人类军事领域继陆权、海权之后，崛起了第三种权力——空权。人们这才醒悟：米切尔的所谓“过错”，其实是以超前的天才思维，把深沉的目光投向了辽远的天空。

此后许多国家都成立了自己的空军，对制空权的掌握，也就越来越受到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