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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21日星期一

张华从延安去东北途中遇到的惊险一幕(中国空军史话)



19459月,延安航空组的张华接到了常乾坤的通知,马上随他去东北。党中央已经决定在东北筹建航校,培养自己的空军和航空事业人才。
张华得到这个消息后,并不突然。因为不久前,与他共同驾机起义飞向延安的蔡云翔、顾青、田杰和陈明秋,都已经随机去了张家口,当时说是接首长。实际上延安航空组的人都知道,这次赴东北,意味着中国人民从此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人民空军了。
顾青、田杰和陈明秋那次去张家口,是蔡云翔驾机,后来有人告诉张华,飞机着落时坏了。张华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飞往张家口的那架飞机就是改名为“820”的原汪府专机。1945820日,正是蔡云翔驾机从扬州起飞,又由张华驾机降落在延安机场的。当初起义时,蔡云翔是主驾驶,他是副驾驶,飞机一出扬州城,就由他驾驶了。虽然领航的是于飞,但他却没能正确地找到降落延安的目标。张华驾机到了延安上空,还盘旋了一大圈才落地,因为找不到延安机场在哪里。不过,张华也由此成了驾机起义飞向延安并顺利落地第一人。这件事已经被记载在《中国空军史料》第三辑“驾机起义大事件”中第一例。
当初驾机起义的六人中,蔡云翔、顾青、田杰和陈明秋都去东北参加筹建航校工作了,只留下张华和于飞两人还在延安航空组。
张华心里自然很急,当时所有的航空人员都急着要参加筹建航校,为中国的航空事业发展出力。还组织了自愿报名的干部团。为此,张华问过常乾坤好几次:“我什么时候也能去东北?”
常乾坤总是说:“你先留在我身边,我去东北时,肯定会带你去的。”
张华总算接到了通知,要正式去东北参加筹建航校了,心里很高兴。
当时从延安去东北的人不少。整体上,每批是一支人数较多的队伍,但其中又会编成若干小队。队伍出发时,都会在延安的那条土跑道头处,相对集中一下后,即陆续出发上路。
令张华和于飞激动的是,常乾坤特意为他俩各配备了一匹马,常乾坤笑着说:“你们是起义的有功人员,又是飞行员,眼下创办航校,缺的就是会开飞机的,所以对你们俩要多照顾点哇。”
张华和于飞,加上常乾坤和一名河北口音的公务员,四匹马踏上了离开延安的最后行程。
这位公务员姓焦,是延安卫戍司令部的战士,张华他们飞抵延安后,一直由小焦负责照顾日常生活,包括行军、住宿、喂马等。
常乾坤带领的这支北上队伍,除了张华、于飞和小焦,还有王琏、刘玉堤、李汉夫妇等。
王琏在以后的岁月中成了朝鲜人民军空军司令员,刘玉堤、李汉都是朝鲜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张华在新中国成立后曾担任了济南军区空军副参谋长。
常乾坤一行,一路上经过安塞、清涧、绥德、岢岚、五寨、宁武、神池(夜间过铁路)、繁峙、浑源、天镇(从天镇乘火车到达张家口),到了张家口后,就被安排住在晋察冀军区招待所。
小焦对张华说:“今晚演京戏《李闯王》,你去看吗?”
张华本来觉得有点困了,正犹豫不决时,常乾坤兴致勃勃地跑来了:“走哇,这出戏主要是讲闯王进京后,大将刘增敏开始享乐腐化,导致吴三桂勾结满人入关,李闯王以失败告终的事。我们可得都要去看这个戏哇,这是通过历史,教育我们干部进城后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张华跟着常乾坤走进了戏院,院门口写的剧名是《闯王进京》。
张华一行到达张家口后,每个干部都发了一件很好的羊皮大衣。
小焦告知:“东北有飞机来接我们,大概是辽阳的飞机。”
但小焦也讲不清是什么人来接,是几架飞机。
在张家口只住了两三天,就见蔡云翔和顾青来到了招待所。老同事见面,自然很高兴。
但是,又住了一天后,常乾坤就带着张华等与蔡云翔、顾青一起去了机场。那天是下午吃过饭不久。
机场上有一架银灰色上单翼的小型通信机,机舱内只有几个座位,最多只能载七八人,还有一个年轻的日本飞行员,叫佐藤。
在这架叫斯巴的飞机旁边,还有一架九九高练。
常乾坤就叫王弼、蔡云翔、张华、顾青,还有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挟着公文包的大概是王弼的秘书一起登机。王弼、蔡云翔、张华、顾青等一同乘上了斯巴;常乾坤则乘上了九九高练。
常乾坤乘坐的九九高练先起飞了,但刚起飞升空,发动机就冒黑烟,并放炮。张华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九九高练飞了一个小航线就着落了。
张华在延安的日子里,基本上一直在常乾坤身边,他对常乾坤也一直怀着深深的敬意。因此当他看到常乾坤安全地着落后,正与驾机的日本飞行员长谷川在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不一会,蔡云翔登上了斯巴飞机。斯巴起飞了。
坐在左边任正驾驶的是个年轻的日本飞行员,蔡云翔在右边副驾驶位子上就座。张华坐在蔡云翔的后座。
张华那时才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当他坐定后,心想:这日本飞行员比自己还年轻,他行吗?
张华既担心,又不服气。因此,飞机一跃上蓝天,他就从蔡云翔手里拿过地图,对照地面看了起来。
因为是冬天,地面白茫茫一片,又没什么大地标可做参考。但是张华看到了长城。
蔡云翔却坐在机上,什么也不管,光抽着烟。
这情景,就象820日,张华驾驶“建国号”飞向延安时一样。
当时汪伪国府共有3架专机,即“建国”号、“淮海”号、“和平”号,均停放在南京明故宫机场,由日本航空公司代管。为了便于展开活动,蔡云翔找来他最信任的青年飞行员张华当他的助手。张华曾在东北读书,能讲一口日语。赵乃强凭着自己熟练的日语和一股年轻人的傲气,成功地在南京明故宫机场骗过了日本人,为飞机加足了油。
那时的张华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长得英俊洒脱,平时也机灵聪明,在同龄人中是驾驶最好的飞行员。因此深得蔡云翔喜欢。张华知道这次要飞向延安,他虽然对八路军了解不多,但听说延安是共产党管辖的地方,他相信跟着蔡云翔没错。这又是一次远距离飞行,这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来说,机不可失。他就对蔡云翔提出要求,希望让自己驾机飞往延安。
蔡云翔答应了,并履行了行前承诺,让张华担任 “建国号”副驾驶。
“建国号”从扬州至延安的航线上,有几处是敌人机场的作战空域范围,“建国号”很容易被敌人发现和拦截。所以,飞机起飞时,蔡云翔自己驾驶。
当飞机顺利地避开了敌机作战范围后,蔡云翔就让张华驾机,自己坐在机上抽起了烟。
张华虽然年轻,却有很好的驾机技术。当天大部分地区为复杂气象,云海茫茫。为保证飞行安全,免遭敌机拦截,飞机只能长时间在云上飞行。
但由于当时飞机设备条件受限制,航线上看不到地标,又不知道空中的风向、风速,只有靠飞机上的磁罗盘,保持事先计划的航向飞行。
飞机临近黄河上空时,空中浮云逐渐减少。张华不断地对照事先带在身边的航行地图,检查地标,发现偏离计划航线较远。蔡云翔就让他以地标航行为主。经过近4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到达洛川后转向北飞。慢慢地看见延安宝塔山上的宝塔直指云端,笑容浮现在每一个机组人员的脸上。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由于心情急迫,高度降得太快太低,视野被群山挡住了,机场没有找到。
飞机再次上升高度,在延安上空盘旋。这时在机翼右下方,张华发现延河边上有个土机场。蔡云翔就叫张华让飞机急速转弯,对准跑道方向缓缓下滑。经过6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安全降落在延安机场。
但是同机飞往延安的于飞在日后的回忆录中,夸大了自己在这次起义中的作用,似乎自己是这次起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他在自己撰写的回忆录中否定了几乎所有机组人员的作用,认为这次驾机起义的机组人员,只有他和蔡云翔才知道此行是飞往延安。
如果是这样,张华又如何驾机飞往延安?又是怎么事先带上了航行地图?
对于一些从地面起义人员的报道,于飞也夸大了自己的作用。似乎仍是他在组织和策划了这次起义。国内一些媒体也只凭于飞的自述作报道,离事实真相也越来越远。至今,在很多网络上有关“建国号”起义的真相,都与事实出现了偏差。
张华和白起(白景丰)、何健生等,也都没有直接就此事作过解释,因为没人愿意重提这些旧事。尤其是曾担任东北老航校副校长的白起在文革中被迫害而死,何健生也受到了冲击,更不愿就此事去表白了。唯有张华在解放后曾履职济南军区空军副参谋长,但他行事低调,现已离休,仍不愿妄谈旧事。
事实上,发动“建国号”起义之时,于飞是个被汪伪空军开除军职的人,他因为失去了军职,行动较为自由,就在蔡云翔的安排下,担当了一个联络员。在这样的前提下,于飞又怎么可能去指示和要求他的原上司,当时还在任职的将校军官们去听他的指挥呢?
还是一段事实,驾机起义的蔡云翔时任汪伪空军航校中校教务主任,从地面起义的白起(白景丰)和何健生,也都是汪伪空军的骨干将校,之前又都是国民党空军的战将。
白起(白景丰)曾任国民党空军航校中校飞行教官,因受排斥,才到了汪精卫部队。那时汪伪空军教导队已经从常州搬到了扬州,在扬州成立了航空处。航空处最高长官就是少将白景丰。白景丰是辽宁省盖平县杨木林于村人,他初中毕业后,于1923年考人张作霖的航空队。白景丰曾在1928年和高志航等人,被派往法国牟拉航空学校学过飞行。3年后结业回国。回国后仍在张作霖的空军里任职,是该部八大金刚之一。人民空军创建初期的牡丹江航校,又称“东北老航校”成立时,白起担任航校副校长。
蔡云翔时任汪伪空军航校中校教务主任,而他的顶头上司则是上校参赞、教务主任何健生。于飞作为一个被开除军职的下属,怎么能组织和指挥他的这些上司们参加起义?
为此,何健生看到于飞写的那些所谓自述报道,非常恼火。何健生是个优秀的老飞行员,抗战初期,他就参加过空军轰炸上海江湾日本司令部的战斗。从1937年到1942年,共执行过大小26次轰炸日军的任务。
1940年秋天,何健生在轰炸山西运城敌占机场返航途中,在凤陵渡上空同日本战机激战,他的背部中弹负伤,鲜血湿透了降落伞的背带。何健生仍操纵着斯卡斯机枪对日机猛烈射击。后来,他又领航机群飞行200多公里,才顺利返回基地。到达基地时,他已经昏迷在座舱里了。
何健生在空战中,曾有六次被日军的战斗机或高射炮击中,被迫跳伞,都化险为夷。但是在第26次升空作战时被高射炮击中,被迫跳伞时,没想到成了俘虏。他是在朋友的规劝下,到了扬州航空处,但始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在侍机寻找共产党。
当时,白起决定利用职权,设法安排一个飞行日,率领所有可以起飞的飞机,飞到新四军去。他曾要求吉翔去联系新四军,事先去找一个临时迫降场,并布置地面信号。何健生和蔡云翔为此都作了具体安排。
后来,没想到日本政府投降了,白起又被急调到南京待命。原先的起义方案,也就作了调整,分成驾机起义和陆路起义两部分执行。
张华似乎对这些回忆总不愿提及。他的注意力全在这次航行中。
斯巴飞机仍在天上飞行。当天的天气特别好。
此时的张华正坐在蔡云翔的身后。他从右窗向外看,看到远处是大海。张华就靠前指给蔡云翔看,并提醒说:“航线是否偏右了?按我们飞的高度,如航线正确时是不应该看到大海的。”
这时,蔡云翔才从张华手时拿起地图并看看罗盘、看看地标。经过短时间的思考,蔡云翔问佐藤:“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佐藤未作回答。问了几次,佐藤仍没有回答。蔡云翔这才紧张了起来,因为偏右太多了,已靠近北宁铁路了。
此时,同机的王弼看到蔡云翔和张华紧张的样子,也凑上来问:“怎么了?”
蔡云翔为了安慰王弼,便说:“偏了点。”
这时, 蔡云翔才自己亲自操纵飞机了。他向左(向右)修正了很大的角度。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时分,地面又无较明显的地标可辨别位置。
斯巴又飞了一段时间,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
蔡云翔开始寻找较平坦的地面以便降落。当发现一小块较平的地方后,飞机低空转了一小圈后,即开始着陆。
因有大雪覆盖地面,又在群山环抱的地方,因而着陆后,才知道是块耕地。
当飞机离地只有二三米时,张华发现了老百姓烟筒里冒出的烟,飞机是顺风着陆的。着落滑跑时非常颠簸,滑跑一段后,遇上一条小沟,飞机拿了大顶,立在那里不动了。
所有的人,只能从机门跳下。
一问附近的一个老百姓,才知道在凌源县境,已靠近了平泉。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有两个武装人员正在靠近飞机,但看不清军装的颜色。
张华问他们是哪部分的,对方却不回答。
此时,王弼急了,叫他同行的秘书准备烧文件。秘书从携带的手提包里取出文件,那是带给东北局的文件。
因为有风,火柴划不着。
所有的人都显得有些焦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听说这里的土匪很多,时局也不稳定。
正当此时,王弼冷静地与对方带队的对上了话。原来是自己人,对方是个连干部。他们的连队正驻扎在附近的一个小车站里那里。
直到这时,大家才定下心来,在从延安到东北的途中,他们经历了惊险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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