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人民军队进入现代战争史,敌人的飞机就像灾星死死地压在头顶上。
1935年,毛泽东长征到荥经县茶合冈时,突然飞来3架敌机投下炸弹,毛泽东被警卫员胡长保扑倒在地脱险,而胡长保被炸穿腹部英勇牺牲。
在此前后,董必武被敌机扔下的炸弹溅了一身土,幸好那是颗臭弹;周恩来办公室旁的一所房子被炸毁;身怀六甲的博古 夫人在一次空袭中被弹片击中头部,招致流产;毛泽东 夫人贺子珍为保护伤员,被一枚炸弹炸伤十七处,头负重伤昏迷了好几天……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鬼子更是依仗空中优势逞威,不知有多少抗日将士惨死在狂轰滥炸之下。两位战友的死至今仍让刘玉堤将军怀有锥心劈骨之痛:1939年秋的一天,他和抗大二分校的同学们正在吃早饭,鬼子的6架飞机猝然临空,劈头盖脸扔了一通炸弹。一时间房屋倒塌,树木燃烧,盛饭的大锅碎片横飞,一位学员被炸得血肉模糊,死在刘玉堤抬着的担架上。还有一位战友在鬼子的另一次空袭中被弹片削去半个脑袋。
蓝天!蓝天!凝血的惨痛体验,使共产党人心头熊熊燃烧着一个魂断蓝天之梦。
1940年10月,王弼、常乾坤从苏联学习航空后辗转回到延安。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三期的常乾坤1926年被派往苏联,先后就读于红军第三航空学校和茹考夫斯基航空工程学院。王弼1927年进入列宁格勒空军航校,后来也到茹考夫斯基航空工程学院深造。回到延安后,他俩即给毛泽东写了一封创建空军的建议信。
1940年底,常乾坤和王弼刚回到延安后,毛泽东主席接见了他们。
毛泽东说:你们给我的信,我收到了。今天请你们来详细谈谈。
常乾坤和王弼汇报了创建空军的设想。这并非虚妄。他们说,第一步是办航校,可先办一所小型的,集中一批干部学习航空理论知识,为将来建空军准备干部。
毛泽东蹙额倾听,时而提问。
他们急切地说,关键是要先干起来,航空干部培养周期长,不早动手,等到局势大发展就来不及了。
等到局势大发展就来不及了?毛泽东笑了,清癯的脸更显亲切。
有远见卓识!毛泽东鼓励道:想创办航空学校的热情是好的,但仅有热情还不够,还需有耐心。
随后,中央军委决定成立第十八集团军工程学校。这是八路军创办的第一个航空机构,但却不打出航空的响亮牌子。
这也许就是要有耐心。那时毛泽东说过,有人建议请苏联援助飞机,我们好成立航空队,但延安只有碗口那么大,飞机要烧汽油,延安的河水也只有那么多,暂时还没有条件成立空军。
这所学校的命运也将证明:航空教学对其本身仍仅仅是个梦。
学校定名为第十八集团军工程学校,坐落在安塞县城西侯家门的一条山沟里,几排土窑洞,紧傍一条名叫李子河的小河。筹备工作由常乾坤、王弼负责。
随后,100余号优秀青年抱着飞天杀敌的梦想和激情转抵安塞。他们来自各机关和部队,也有来自国统区的热血青年。时任358旅侦察参谋的刘玉堤名列其中。战友的鲜血蒙住了他的眼睛,但他只能用步枪怒吼,现在要学开飞机了,他激动得想哭。10年之后,就是这个刘玉堤在朝鲜上空接连打下美军的“老油条”,成为石破天惊的英雄。
1941年1月,中央军委根据王弼、常乾坤的建议和当时延安的条件,作出了成立第十八集团军工程学校的决定,并指定王弼、常乾坤负责建校筹备工作。这所工程学校的任务是培养航空工程人才。经过两个多月的筹备,选定了校址,配备了干部和教学人员,选调了一百多名学员,其中有马杰三、刘玉堤、吴元任、林征、龙定燎等人。
10日,工程学校在陕北安塞县成立。
在战争氛围中,学习仿佛是行军打仗。师生们身体里的每一颗细胞都吹响号角,攻堡垒啃骨头歼顽敌。学员们以疾风骤雨之势,攻克一个个概念、公式、难题。苦战数月,斩获不菲。建机场的事亦提上了议事日程。
就当此时,国际和国内风云突变。1941年6月22日凌晨,希特勒祭出“巴巴罗萨”作战令:德军和其仆从国出兵550万,战机5000架,向苏联发动了闪电袭击。一气撕碎苏联的多道防线和大片国土,直杀到莫斯科城下。
希特勒的得手,刺激得日军胃口大开,变本加厉地在中国土地上疯狂实行“三光政策”,妄图把在中国的占领区变为其后方基地。
在大敌压境之下,苏联要动员每一颗螺丝抵抗侵略,根本无力兑现援助中共办航空的承诺。另一方面,中共为度过险恶的难关,断然实行精兵简政,大大缩减脱离生产人员,以蓄养力量。
这一切改变了工程学校的命运。
10月,根据中共中央“精兵简政”的精神,工程学校奉命撤销,改组为工程队,隶属于延安抗日军政大学第三分校。后来抗大三分校改编为延安军事学院,工程队随之改编为军事学院的第三大队。他们除进行航空理论教育外,还组织学员轮流到军械修理厂实习。当时生活、学习条件非常艰苦,但只要对航空事业有益,学员们什么都学,如焊接、白铁、木器制作等。大队还组织考试,如考白铁活,拿一块铁皮做成一个茶杯,考木工活,做简单的凳子、盒子等。
这个新生的航空机构似乎是个失败的尝试。然而,与其说它形同夭折,不如说它作为影子机构,在此后的几年中却一直存在着。
任弼时曾对常乾坤说:“只怪那时的条件太差了,这个航空工程学校不得不并在抗大三分校里。那些学员现在都在做什么工作?”
常乾坤说:“有些学员后来学俄文,有的当了农业合作社的主任,还有的当了木匠、铁匠,有的去赶大车……”
任弼时笑着说:“把这些木匠、铁匠、农业社主任都带到东北去吧,到那儿办航校去。”
刘玉堤当时就是所谓的木匠。在炮兵工程队,刘玉堤像饿极了似地狼吞虎咽。后来延安军事学院改为抗大总校,刘玉堤坚决要求去俄文学校,因为常乾坤在那儿任教,与他靠得近就与飞行靠得近。不久学校成立了生产队,他被分到木工组。他把一本《范氏代数》拈卷翻烂,干木工更是大显身手,做出的纺车专供中央首长用,制作的小提琴还被鲁艺的乐手拿到延安礼堂去演出。
刘玉堤数次变换角色,他的心始终紧贴着飞行梦。他在现实与梦想之间的足迹,不仅是他个人,也记录下了新生航空事业的艰难、曲折和蕴含其间的坚韧追求。
机会降临了。这天,一位文工团员找到他,要他给自己做一把二胡,。“刘木匠”拿大,说这得等些日子。文工团员说我用一个好消息跟你换。见刘玉堤爱理不理,文工团员说,你不想学飞行啦?航空组都已经成立啦!刘玉堤猛地挨了幸福的一棍,丢下手中的活计就往校部飞跑。
1943年2月,延安军事学院与抗大总校合并,工程队随之撤销。
1944年5月,根据中央军委的决定,在第十八集团军总参谋部成立航空组,担任航空方面的调查研究工作和处理有关事宜。王弼、常乾坤分别担任正副组长。航空组成立后,组织修建了延安机场。后又协助组建了延安机场勤务股,负责看管和维护来往延安的飞机。
这是抗日战争进入反攻的1944年。为适应形势需要,中央军委于5月在第十八集团军总参谋部之下成立了航空组。航空组的第一个任务是修建机场,以便与重庆及美军来往。
延安原有一个国民党留下的旧机场,土质跑道凸凹不平,雨雪天气更是泥泞不堪。
美国驻华使馆武官大卫•包瑞德上校率观察组到延安时,飞机左轮陷入一个墓穴,螺旋桨刮地折断。
新建机场实际上是对旧机场进行扩建。延安及四邻几个县的军民都被动员起来了。毛泽东、朱德等中央领导都参加了修建活动。新机场于年底竣工。
当时在延安创办中国航空的条件较差,尤其是八路军还没有一架属于自己的飞机,因此,毛泽东在延安的航空梦也就鲜为人知了。
1945年的夏天,新四军军部粟裕来电报告毛泽东:汪伪空军有一批飞行员准备起义加入人民军队,在近期内,汪伪起义空军人员将驾驶一架汪伪国府专机飞向延安。
毛泽东欣喜若狂,立即作了批示:“待机而动,配合反攻”,并准备迎接这架飞往延安的飞机,这也将是八路军的第一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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