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本投降了！消息传来，扬州航校内人心惶惶。
这时，一个地勤人员拎着一桶浆糊，拿着一卷纸跑了过来。
那个地勤人员跑到航校的布告栏前，将手中的那卷纸贴在布告栏上。顿时航校的军人们围了上来。
贴出的布告上写着：“全校师生集中校内，等待接受。”落款是：“中央航空教导总队”。
瞬时，校园里人心惶惶。
有人站在布告栏前骂道：“狗娘养的！走！”
有人带着几个三青团代表迎面撞上了彭鹏：“彭队长，我和这几位三青团兄弟，准备投靠国民党，你怎么样？”
彭鹏挥了下手，自顾自走开了。
那几个人好奇怪：“这么搞的？难道彭鹏这家伙想投靠共产党？”
彭鹏听到了这些人说的话，他立即回转身对他怒目而视。吓得他们赶紧立正。
彭鹏板着脸：“我彭某人和共产党势不两立，共产党也不会放过我。我原为党国效力，可是党国又给了我们什么？”
彭鹏说完转身走了。
那几个三青团员面面相觑。
赵乃强和管序东正巧走来。
那家伙笑着迎了上去：“俩位去哪？”
赵乃强：“我准备去南京。”
“去南京？干什么？”
赵乃强耸耸肩：“找工作呀。”
有人指着管序东：“序东，你呢？”
管序东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家伙笑了：“走吧，今日有酒今日醉，我请客，弟兄们去喝一杯。”
赵乃强：“不，不行，我的票已买好了。序东，你去吧。”
管序东朝赵乃强挥了下手：“你去吧，找到好地方，别忘了我。”
这几个人望着离去的赵乃强，只得对同伴们说：“随他去，我们走吧，老地方。”
酒馆里，这几个人不停地喝着酒：“树倒猢狲散。彭鹏这家伙一听到日本人投降了，就吓了没魂。”
管序东：“听说你以前是《航空》杂志社的总编，怎么又跑到这破航校来混饭吃？”
那家伙说：“问的好。我正要说这事呢。当初，我去《航空》杂志社当总编，那是姓彭的主意，他要我搜集共产党的情报，为日本人效力。现在可不一样了，小日本，奶奶的，被美国人的原子弹打垮了。我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办？听说叶蓬了吗？原先在汪精卫手下当了个什么湖北省省长。形势变了，他也变了，他立即投靠国民党，在蒋介石手下当上了第七路先遣军总司令！还有庞炳勋、孙殿英、孙良诚、吴化文、张岚峰、门致中，他妈的，全是汪精卫手下的人，一眨眼，又全成了蒋介石的人，当上了从一路到六路的各路先遣军总司令。”
那家伙喝了一大口酒：“奶奶的熊！这世道，有奶便是娘，什么三民主义、东亚共荣，全是骗人的把戏！一句老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依你看，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有人吼道：“重返国军！你们还记得蒋介石和宋美龄筹建‘航空委员会’的事吗？孔祥熙为购置军火还受到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接见呢。现在，希特勒死了！墨索里尼死了！可是，蒋、宋、孔、陈，个个好好的。不跟着他们走，还能去哪？”
管序东摇了摇头：“我看，他们的日子也不会长。”
那家伙圆睁双眼：“我是编杂志的，对形势分析，我还不如你吗？你懂个屁！”
有人赶快劝开：“序东，你和我们几个都是同学，你和我在毕业时都取得了前三名的飞行好成绩。但你想过没有，做个汪家飞行员，岂不辱没了中国空军的称号？现在谁不在骂汪伪是汉奸？我们为什么就不去用自己的技术为国效劳？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抗战将士，我希望我们一起将飞机飞到后方去，将来一可扬名，二可重用。”
管序东：“航校的飞机都是双翼小飞机，时速才一百多公里，高度也超不过三千米，油箱小，航程短，就是敌人不来截击，也难飞到大后方。”
“你说的也是，那就等一段时间再说吧。”那人不再说什么了。
“等什么？再等下去，他妈的，我们还能捞个屁事干！”有人喝醉了，开始大骂。
而此时的赵乃强却站在从扬州赴镇江的船上，两眼望着远方和飞溅的浪花。
赵乃强匆匆下了船，跳上了去南京的长途汽车。他要到南京去见先行回到那里的周致和。
赵乃强在南京找到了中央旅社，匆匆上楼，敲开一间客房的门，开门的是周致和：“你按时赶到，太好了，快进屋。”
周致和接过赵乃强的行李。
赵乃强擦着汗：“周主任，飞机搞到了？”
周致和显得十分兴奋：“好消息，飞机搞到了。我已经将建国号飞到南京，正停在明故宫机场里。”
赵乃强乐了：“真的？什么时候走？”
周致和春风满面：“别急，我们得先送叶蓬去湖北，然后飞回扬州。这次真的要走了。”
周致和叹了口气：“原先我和白景丰、何健生都商量好了，准备搞一次训练日，他妈的，我们要将航校的飞机统统飞走。没想到小日本这么快就投降了。全部飞机都不准动，还要等什么国民党的接收。为了一定要搞到飞机，我设法调到了中央航空署，现在，果然机会来了。”
赵乃强：“我听你的，周主任，你要我干什么，只管说。”
周致和：“乃强，你太年轻，今年才二十吧，你一定要胆大心细，千万不能出错。你现在先休息一下，记住，不能到街上去玩，呆在房间里。记住了吗？”
赵乃强点了点头。
周致和：“现在我得出去一下，回来后还有事要向你交待。你暂时到我隔壁房间里去睡一会，等候命令。”
周致和走了。
赵乃强环视整个房间，走进了隔壁房间，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窗外天色渐渐变暗了。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赵乃强起身开门，只见周致和带着一个年轻的地勤兵站在房门口。
周致和指着那个年轻的地勤兵对赵乃强说：“你明天和他一起到明故宫加油，此事由你赵乃强负责。”
周致和说完，对那个年轻的地勤兵说：“你回去吧。”
周致和关上了房门，心事重重地对赵乃强说：“赵乃强，明故宫机场的油料还在日本人控制下，这次不同往常。你是东北人，在东北中学里学过日语，此事由你去办，最合适。成败的关键全在你身上了，就看你的了！”
赵乃强怔了一下，但马上立正：“周主任，我明白。”
周致和转过身，自言自语道：“明天，明天是8月18日 。”
在通往南京明故宫机场的路上，赵乃强在地勤兵的引路下，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南京明故宫机场走去。
地勤兵突然停了下来：“少尉，前面就是明故宫机场了。”
赵乃强整了整衣帽，挺起了胸，迈开了大步，他沉着地朝明故宫机场走去。他的脸上发生了变化，显得十分镇定自如。
地勤兵带着赵乃强来到了机场，他随着地勤兵走进了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赵乃强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后，将目光停在了一排很长的柜台前。柜台后面放着二几张桌子。桌子旁站着十几个穿着军服的日本人。
赵乃强用眼扫视了一下桌子前面的柜台上摆着的一块块牌子，牌子上写着的都是业务项目的名称。
地勤兵向赵乃强递上一张已经打印好的加油卡片：“少尉，这是打印好的加油卡片。”
赵乃强接过加油卡片，径直走到标明办理加油手续的桌子前面。
办理加油业务手续的日本人十分傲慢地用日语问道：“干什么？”
赵乃强不慌不忙地递上加油卡片，然后用日语从容地回答：“有重要任务，送人。要加油。”
日本人用怀疑地眼光盯住赵乃强的脸，又把目光落在那个随赵乃强同来的地勤兵身上，随即用日语吼道：“不行！”
“不行？”赵乃强刚吐出两个中国字，马上挺直了身板，用日语也吼了起来：“送重要人物！一定要加油！”
赵乃强这一吼，使得原先坐着那里闲聊的日本军人都一下子回过头来盯着他看。
那个日本人一下子也被赵乃强的气势镇住了。他上下打量起赵乃强。挺直腰板的赵乃强英俊年轻，不同凡响，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看上去十分威武。
日本人想了想，一语不发，很不情愿地随手抓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听筒，对着话筒说了起来。
赵乃强一见有了转机，就显得更镇定自若了。他若无其事地故意靠近柜台前，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柜台。但他听不清那个日本人在说些什么。
日本人终于放下了电话听筒。眼睛瞟了一下赵乃强的脸。懒懒地回到了座位上，很勉强地在加油卡上签了字。
赵乃强如释重负地从日本人手中接过加油卡，看了一眼加油卡上签的字。于是，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 个大办公室。那些日本军人也依旧像先前一样闲聊起来，没人再注意他了。
赵乃强走出大办公室后，就把加油卡片交给了身边的地勤兵，并一字一句地问：“这样行不行？”
地勤兵接过加油卡，看了一眼，对赵乃强说：“少尉，手续已经全了，可以加油了。”
赵乃强用严峻的目光盯着地勤兵的脸说：“这次是送重要人物，要多加油，快加油，不能出半点差错！”
地勤兵毕恭毕敬地立正：“是，是的。”
赵乃强离开明故宫机场，在返回中央旅社的途中，高兴地吹起了口哨，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一路挥舞着，加快了脚步。
红红的太阳正从树丛中跃起。
赵乃强披着一身阳光，脚步显得异常的轻快。
赵乃强回到了南京中央旅社。
在南京中央旅社内，周致和笑着拍着赵乃强的头：“你这小子，还真有点办法。”
赵乃强笑了：“说真的，去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呢，我怕我的日本话讲不好，其实在中学里，我们都不愿学日本话。”
周致和：“我也为你担心呢，这一着棋要是坏了，那就全功尽弃。”
赵乃强：“对了，那小日本在打电话时，我凑上前想听他说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没听清，听到几句话吧，又听不懂。”
周致和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致和：“好，你出色的完成了这次任务，增加了我对你的信任。接下去，还有第二个任务要你去办，怎么样？”
赵乃强：“周主任，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周致和：“真行？好吧，你过来。”
赵乃强将头凑了过去。周致和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这个任务困难不大，也没有危险，你的日语也派不上用处。”
赵乃强抬起了头：“这是什么任务？”
周致和严肃地说：“睡觉。”
赵乃强笑了：“周主任，这个时候，你还会开玩笑呀。”
周致和板起了脸：“乃强，这不是玩笑。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要送人！”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