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nyang
北京莫理循家大门
1
1897年2月莫理循被《泰晤士报》任命为常驻北京记者。那年,他35岁。
3月15日,莫理循抵达北京,开始正式履职。
3月的北京,春天已渐来临。莫理循终于圆了当记者的美梦,他从曼谷出发,水陆交替,辗转到达北京后,春风满面。
一心想出人头地的莫理循此时想起了他心仪的那个美国女孩思佳逦,虽然思佳逦和他分手了,他仍然记得在伦敦时,正是她为自己整天在各出版商间来回穿梭,帮助他写的那本中国旅行记找到了出版商。
北京的春天虽然短暂,但它却很迷人,风沙也丝毫没有影响它的魅力。数百年以来吸引了不知多少文人墨客、行者游客来到这老北京都城。北京的春天缺少水气,使春光减了些成色,春天在这里有时显得不曾独立存在过,刚觉得天气不寒冷了,酷热就来抢占风头。但是北京的大风、北京的沙尘暴,被北京的美掩盖了。即使是北京的春天,也显得不再那么短暂了。这春的季候在北京自然还是有的。
莫理循徜徉在北京的春风里,回想起思佳逦陪同他来到英国伦敦舰队街时的情景,那时满街遍地是雪,地上一片雪白。伦敦的冬天与北京的春天作比较,当然不能对比。
当初莫理循在伦敦曾去过无数家出版社,却又满脸愁容地走出了大门。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莫理循寻找出版商的脚印。出版商们总是冷漠地对莫理循说:“你写的书,我们无法帮助你出版。我们这里没人对中国感兴趣。”
舰队街是英国伦敦最著名的报业界,这里有很多著名的报社、出版商。但没有人对他的作品感兴趣。
失望中的莫理循意外地在困境中遇到了思佳逦。思佳逦是莫理循在旅行上海时认识的女友。他简要的说了自己在分手后的一些磨难经历,并告诉她,自己写了一本关于中国的书,却找不到出版商。
在电报局工作的思佳逦,陪同莫理循去见了已退休的英国前驻广州代理总领事托马斯·瓦特斯先生。
2
冬去无信,春来无踪,眼睛一眨,莫理循就远离了伦敦的风雪,在老北京城里与春光来了个约会。
莫里循难忘与思佳逦的这次重新相遇。
那天,思佳逦带着莫理循裹着风雪,走进伦敦的瓦特斯公寓里。莫理循见到了退休的英国前驻广州代理总领事托马斯·瓦特斯先生。莫理循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书稿,小心地递到瓦特斯面前。
瓦特斯先生对莫理循先生的书稿作出了很高的评价:“莫理循先生,你的书是迄今为止,十九世纪最好、最生动地描述关于中国政情内幕的权威书籍。我相信这本书的出版,一定会在英国上层引起关注。莫理循先生,你也会因为此书的问世,从而改变你的一生。”
在瓦特斯的帮助和推荐下,莫理循的新书《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正式出版了。
《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出版后,引起了《泰晤士报》的关注。在瓦特斯的引荐下,莫理循受到了《泰晤士报》经理查德尔斯·弗雷德利克·莫伯利·贝尔(Moberly Bell)的接见,并受邀出席了《泰晤士报》举办的晚宴。
3
1895年11月16日。对莫理循来说,这是他终身难忘的一天。
晚宴上,《泰晤士报》经理贝尔将莫理循引见了《泰晤士报》的主编乔治·厄尔·白克尔先生,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姐是,是我们《泰晤士报》殖民地部主任弗洛拉·肖小姐、国外新闻部主任唐纳德·麦肯齐·华莱士和主任助理姬乐尔先生;也包括报社的总发行人阿瑟·弗雷泽·瓦尔特先生。
贝尔曾提名莫理循到北京去做《泰晤士报》的常驻记者。但莫理循表示自己可以先到印度支那去,看一看法国的殖民情况,还要去暹罗看看。我们如果能先了解一下印度支那和暹罗,看一看法国人是如何征服那些支那人的,我们就更容易地将那里的情况与中国作比较,我们英国人也就能比法国人做的更出色。当然,我的意思很明确,了解印度支那和暹罗,目的是为了更准确地了解中国。
贝尔经理和上层领导最终采纳了莫理循的建议,委任莫理循为《泰晤士报》派驻远东的记者。相信他将带来神秘中国的最新信息。
但贝尔经理对莫理循说得很清楚明白:
“我同意你的意见,在去中国之前先到暹罗去。但你必须记住,你以私人身份前往,并尽可能长久地保持这种身份,表面上看来,你与《泰晤士报》并无关联。你要仔细地研究,并专为我们写出有关暹罗的政治、财政和商业情况及其前景的报道。这是你此行的主要目标。我们希望你能尽可能去我们要求你去的地方。”
毫无疑问,莫理循虽然被《泰晤士报》委任为派驻远东的记者,却不能以记者名义进行采访等活动,只能以“医生”的“私人身份”行事,并要求他“尽可能长久地保持这种身份”。显然,莫理循接受的是一项“秘密使命”。
《泰晤士报》高层同意了莫理循的建议,并要求他隐瞒记者身份,以医生的名义收集那里的情报。还给莫理循开具了印度事务部、外交部、殖民部,以及英国前驻曼谷公使斯科特等许多人的介绍信,就连英国首相兼外交国务大臣索尔兹伯里勋爵的左右手,托马斯.桑德森爵士也亲自为他写了介绍信给英国驻暹罗总领事德本森先生。
毫无疑问,莫理循是《泰晤士报》委派的隐瞒记者身份的跨国间谍,他需要执行的任务就是刺探中国南邻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情报,最终目的是协助大英帝国打开中国的南大门,从中国攫取更多的经济利益。
4
1895年,莫理循先到了暹罗,成了英国驻曼谷临时代办莫利士.德本森的座上宾。
莫理循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游走在泰国、越南、缅甸和中国云南之间,到处收集南亚和打开中国南大门的情报,他的工作不但得到《泰晤士报》的高度评价,还得到英国外交部的赞赏。
1896年11月14日,英国外交部常务外交事务次官托马斯.桑德森爵士写信给《泰晤士报》经理莫伯利.贝尔说:“我们非常感谢莫理循先生所提供的信息。您能否告诉我怎样才能向他表达我的谢意?”
这个写信给《泰晤士报》经理莫伯利.贝尔,并赞扬莫理循的托马斯.桑德森爵士,他当时的职务是英国外交部常务外交事务次官,“英国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处”就是“军情六局”的对外称呼。英国陆军情报六局对外又称“政府电信局”或“英国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处”。军情六局是英国的主要间谍情报机关,它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在国内外搜集政治、经济和军事情报,从事间谍情报和国外反间谍活动。
显然,莫理循实际上是接受了“军情六局”的领导,他正做一件神秘的情报收集工作,这是一次英国政府窥测中国的秘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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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理循在这一年多的经历,是以隐瞒记者的身份,用“医生”的名义进行的跨国情报收集行动。莫理循大约在他离开曼谷往北旅行一年之后,他又回到了曼谷。也就是说,莫理循此行云南的考察,严格说是情报收集的秘密使命,就此正式结束了。
令莫理循感到吃惊的是,《泰晤士报》国外新闻部主任瓦伦丁.姬乐尔在曼谷亲自迎接了他。
瓦伦丁.姬乐尔在从华莱士手中接管国外新闻部之前,一直在世界各国考察,重组《泰晤士报》在国外的机构,任命新的记者。
瓦伦丁.姬乐尔给他带来很多伦敦报业广场的指令,其中一条就是指示他立即以常驻记者的身份到北京去。
莫理循被正式任命为《泰晤士报》常驻北京记者,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希望,他由此也就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他可以以记者的身份正式活跃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不用再隐瞒记者身份去执行那些“特殊使命”了。
6
老北京流传这样一句话:“风三儿,风三儿,一刮三天儿。”北京冬春刮起的风,连续三天才肯作罢。北京的春风似乎不是把春天送来,而是狂暴地要把春天吹跑。夹杂着沙尘的风很常见。尘土让莫理循回到现实,他的北京经历却成了一部传奇。
莫理循在思佳逦帮助认识了瓦特斯先生,又在瓦特斯先生帮助下,他的新书才得以正式出版,并在《泰晤士报》谋到了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位。
北京的风沙也有清净的时候。太阳光真实的晒在故宫的墙头,也晒进了莫理循的心里。那份温暖和平的气息,便鼓动起莫理循向外跑跑的心思。
莫理循眷恋地在金水河畔散步。繁华过后皆云烟,花开花落便是人生。他开始思考老北京的过去和未来。
过去一年的时光已悄然流失了,自己执行“秘密使命”的岁月中止了吗?
莫理循反复地自问:
我这个新任命的《泰晤士报》常驻北京记者,在中国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莫里循镜头下的老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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