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难忘用鲜血凝成的中朝友谊

 

                                             沈阳 著

朝鲜停战协议签订以后，中国组织了三次慰问团到朝鲜举行慰问活动，赵连和在第50军兼任了临时接待班班长，亲历了繁忙的接待工作，在接待工作中，慰问团的代表和文工团员们讲述了很多动人的故事，其中让赵连和深受感动的是中朝友谊之情。

赵连和在担任侦察兵时，出于工作的需要，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朝鲜语，能够用朝鲜语与当地朝鲜人作交流。他担任通信班长时，因为没有语言障碍，也得到了很多朝鲜军民的帮助。他兼任接待班长时，就一直在中朝军民和慰问团中来回奔波，积极安排各项接待工作。

慰问团的同志常会对赵连和说：朝鲜军民和志愿军同志把我们当作亲人来接待，我们每到一处，都受到极为热烈的欢迎，这充分反映了中朝两国人民永恒的深厚友谊，表现了志愿军对祖国和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比热爱。

朝鲜人也会对赵连和真诚地表露了他们兴奋和感激的心情，他们对赵连和说：在我们祖国最困难的时候，中国人民和毛主席派遣了志愿军来援助我们；我们遇到了灾荒，拨出粮食及各种物资来救济我们；我们缺乏劳动力，志愿军同志帮助我们春耕秋收，停战后帮助我们恢复家园；现在又派慰问团带来了全中国人民的友情。这样深厚的恩情和友谊，是我们子孙万代都不能忘怀的！

中朝经济及文化合作协定公布以后，朝鲜各地热烈庆祝，朝鲜人民和人民军的每个战士都深深感到这个伟大协定对于他们的帮助和鼓舞。

赵连和回忆说：志愿军同志们每当听到毛主席身体健康和祖国建设伟大成就的时候，总是掌声雷动，高兴的跳起来，流出感动的热泪。因为，我们这些志愿军战士都深刻地认识到：祖国和毛主席，就是永远不可战胜的力量的源泉，就是引导人民走向胜利的太阳，就是人民的幸福和希望。

慰问团的领导很感谢我们的接待工作，他们对我们接待班的战士们说：这次慰问团的工作是在朝鲜停战的情况下进行的。由于中朝人民军队打败了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侵略集团，获得了停战的胜利，我们在朝鲜才有机会能够看得更多，听得更多，作得更多。而我们所看到的和听到的每一件事更激起我们对美帝国主义无限的愤怒和无比的仇恨；美帝国主义不单是中朝人民的死敌，也是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死敌。一跨过鸭绿江，我们就可以看到万恶的美国侵略者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在朝鲜境内铁路或公路两旁，布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炸弹坑，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子，到处是焦土和瓦砾。美国强盗给朝鲜人民带来的灾难是空前的。看到这些，怎能不激起我们对敌人的仇恨？我们不禁想到：如果不是朝鲜军民坚持斗争，如果不是志愿军抗美援朝，我们祖国怎得安全地进行建设？我们对朝鲜人民又怎能不满怀同情和崇敬！

赵连和在朝鲜五年时间里，亲眼看到了美帝国主义的野蛮行为已经大大地超过了日本帝国主义和希特勒匪徒。这班强盗们把朝鲜所有的城市都炸光烧光了，把朝鲜的乡村也绝大部分炸光烧光了，毁灭了朝鲜人民的城市建设，夷平了朝鲜千百万人民的家园。尤其是赵连和所在的第50军驻地就在三八线一带，在那里已看不到任何农村的影子，也很少看到老百姓。山上的丛林已被炸弹炸秃了，被凝固汽油弹烧尽了。各个山头上只是黄砂一片。有的山头被炸平了几公尺，山上布遍了破弹片，如在“老秃山”上，随便划出一平方公尺的地方，就可以拣到一百余片的弹片。

赵连和愤怒地说，美国强盗们残酷地企图用钢铁来毁灭朝鲜。对于朝鲜和平居民的屠杀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残酷的办法都使用出来，就是连白发的老人，天真的孩子，怀抱着婴儿的妇女，也都惨遭杀害，难以幸免。甚至于施放毒气，进行灭绝人性的细菌战，企图以此来大量杀害朝鲜人民。

  在美军侵入到北朝鲜期间，美国刽子手们便叫嚣着要“灭绝北朝鲜人”。这些吃人的野兽整家整家地杀人，整批整批地杀人。他们把成群的老百姓赶进山洞或深坑，然后浇上汽油，放火烧死，或用机枪扫射，或者集体活埋。他们用斧头敲碎人的头颅，从脖子到腹部割开一条缝，活活剥皮，甚至剖开孕妇的肚子把胎儿取出来加以杀害。敌人在侵占信川期间，曾把300个妇女儿童关到一个仓库里，把妇女活埋，把孩子全部饿死。敌人向南溃退时，胁迫居民随同南撤，1950年12月，敌人自平壤逃跑时，曾派飞机扫射大同江岸上被迫南撤的居民，大同江中浮满死尸，江水都被血染红了。

  美国侵略者公开叫嚣要把北朝鲜的城镇“从地图上抹掉”，专门制订了毁灭朝鲜北部78个城市的罪恶计划。动员了各式的美国飞机，不分昼夜地轰炸战线后方的和平城镇。医院、学校、教堂、名胜古迹、民用工厂，都被炸毁。许多城市被炸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平壤在1951年7月11日到8月20日这一个多月里面，被敌机侵袭250多次，出动敌机共达10000多架次，投弹40000多颗；1952年敌机在平壤又投弹52380颗，一个有40多万人口的平壤市被炸成一片废墟。他们企图以这种史无前例的残暴手段来征服英雄的朝鲜人民。

但是，朝鲜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征服，美国强盗的这一切暴行，只是更加激起了他们对敌人的仇恨，更加坚定了他们争取祖国独立自由的决心。他们忍受着一切灾难，排除一切困难，以无比坚强的意志，满怀着复仇的怒火，更加英勇地和敌人进行了战斗，一直战斗到打败了凶恶的敌人，一直战斗到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赵连和在与慰问的接触过程中还知道了一些原先不知道的事。慰问团代表说：美帝国主义强盗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强大的，但实际上美国军队的士气日益低落，战斗力也不行。在美国军队中发生着这样一种情况：当美国兵在前线上只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用枪把自己打伤，作为伤兵逃回去；当只是两个美兵在一块的时候，他们就商量好，把一个人打伤，另外一个人就把这个伤兵背回去，以逃避死亡的命运。敌人的疯狂和残暴只能证明他们的脆弱。

  赵连和参加志愿军到朝鲜以后，他为朝鲜人民的英雄气概和高贵品质所感动，他常说朝鲜人民是英雄的民族。中国人民有这样英雄的邻邦，是我们的骄傲和光荣。

赵连和说，由朝鲜人民最优秀的儿女所组成的朝鲜人民军，在反对美李匪帮的卫国战争中，发挥了高度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创立了伟大的功勋。在战争期间他们是经过了多少次艰苦的战斗，打过多少次胜仗。

有名的1211高地防御战便是朝鲜人民军许多模范战例中的一个。这个高地是在东线杨口以北的要道口，敌人为了打开北犯道路，从1951年8月中旬就开始了对于这个重要阵地的轰击和进攻，一直连续进行了两个多月。在战斗中，朝鲜人民军战士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如电话员张泰镇，在炮烟弹雨里，用嘴咬着电线头，手拉着另一头，以自己的肉体接通电线，保证了指挥部与前线部队的联系。青年英雄李寿福用自己的身躯堵住敌人的火口，打开了胜利前进的道路，使人民军能够全部歼灭了盘踞在1025高地上的敌人。在英雄的人民军重大打击下，敌人15900多人变成了炮灰，敌人的攻势宣告了惨败。在1952年全年中，敌人继续对这个高地每平方公里平均发射527000多发炮弹，敌机投弹4000多颗，敌机扫射1800余次，昼夜不断地进行连续攻击，石头打成粉末，绿山变成黄砂，但是英勇的朝鲜人民军每月平均打退敌人300次到500次的进攻。彻底粉碎了敌人的狂妄计划，这个高地始终扼守在英雄们的手中。这就是美国侵略军惊呼为“伤心岭”的有名战斗。

朝鲜停战前一个月，敌人在351高地上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成为所谓“刺猪式堡垒”。英雄的人民军运用灵活的战术，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只用30分钟就完全占领了这个阵地，全歼敌人8000多名。美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和李伪军第八师用两年时间构筑的自称为“不落的高地”的854·1高地，朝鲜人民军也只用15分钟就占领了，完全歼灭了敌人一个大队的兵力。这说明朝鲜人民军已锻炼成为一支能守能攻的强大力量。

在三年反抗侵略的伟大卫国战争中，朝鲜人民军涌现出千千万万的英雄人物。荣获“共和国英雄”称号的有450多人，有51万多人领受各种勋章，有24个联合部队荣膺近卫称号和勋章。

赵连和是148师侦察兵，他特别爱说侦察兵的故事。他说朝鲜侦察兵李学文是一个有着惊人智慧和勇敢的人物。在三年来的战争中，他千百次神出鬼没地活动在敌人的心脏，获得许多重要的情报。有一次，他带20多个侦察兵深入敌后，将敌人两个营的炮兵阵地全部摧毁了，歼敌60余名；有一次他不费一弹，机智地捉了43名李伪军；还有一次，他带领一个联队，钻到敌人深远的后方，单独活动了一个多月，完成侦察任务，并活捉了包括两名美国军官在内的50多个敌人。总计在他的侦察过程中，与敌人经过数百次的遭遇，活捉敌人347人，杀伤敌人233人，破坏敌人坦克5辆，汽车68辆，炮15门，并袭击敌指挥所3处。

赵连和还说，工人出身的朝鲜指挥官兼重机枪射手白士淳，在1·031高地的战斗中，单身用一挺重机枪，以百发百中的射击，歼灭了敌人两个大队；在“嘉山”战斗中，他以熟练的射击技术和战斗指挥，歼灭了美军两个营。

赵连和最难忘的还有朝鲜军民对志愿军的支持和帮助。

中朝人民军队在战斗中，同生死、共患难、协同作战，互相支援。他说，我们常常在一个指挥所里，在一条堑壕里，在一条坑道里，共同完成一个战斗任务。中朝人民战士的鲜血交流在一起。这种以血肉结成的战斗友谊，是任何敌人不能战胜的力量。

朝鲜人民对于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亲切热爱，更令赵连和感动。他们尽了一切可能来帮助志愿军，把志愿军看成是他们自己的子弟。自己忍受一切困苦，甚至于牺牲自己的生命，以全力来支援志愿军。

赵连和说：朝鲜人民军军官赵东权等，在汉江南岸的紧急战斗中发现了志愿军一个伤员。他们不顾任何危险，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做好担架，就抬起这个伤员过江。他们怕伤员的伤口沾水，大家把担架顶在头上，涉过冰冷刺骨的江水，一直把这个伤员护送到志愿军医院。

志愿军一个医疗所的驻地有一位咸大娘，有一次，敌机扔下汽油弹，把医疗所和咸大娘的房子都烧着了。她在烟火中出来进去，只顾帮助看护班抢救伤病员和公家的物资。医疗所的同志要去帮助她家救火，她坚决不让去，结果咸大娘的东西全部都烧光了。她还笑着说：“公家的人和物资没有受损失就好！”同志们深深感动，立刻捐出衣物、粮食、蔬菜，很快又给她盖起一座新房子。咸大娘这时含着泪说：“你们真是我的亲人！”

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名叫韩桂芝，家里只有一个弟弟，他家住着四个志愿军重伤员。一天，我们的医务人员出去了，她去给伤员洗衣服。刚走到河边，敌人又来轰炸。她立即跑回去，看到房子已经起火。她冒着烈火浓烟冲进房子，她不顾她弟弟，先把伤员一个个背出来，最后去背她弟弟时，可是弟弟已经烧死了。她擦干了眼泪，放开弟弟的尸体，又把伤员一个个安置到防空洞里，还安慰伤员说：“你们受惊了，好好休息吧，你们比我的弟弟更重要。”

在火线上，平民英雄很多。1953年夏季反击战役中，有一位46岁的农民吴今正，刚到前沿把伤员抢救下来，敌人突然打来一阵排炮，他把伤员背进洞里，自己堵住洞口。伤员要他进去隐蔽，他说：“我要保护你的生命……”话未说完，弹片打伤了他的腿，他仍然在安慰伤员。

火线担架队里有许多朝鲜妇女，夜里下着大雨，她们怕跌着伤员，就用双膝在山上跪着走；敌机轰炸时就伏在伤员身上，怕伤员冷就脱下自己的衣给伤员盖上，休息时把伤员的脚揣在她们的怀里。在朝鲜东线流传着一个可歌可泣的英雄父子的故事：在夏季汉江东岸反击“方形山”战斗中，朝鲜青年农民担架队员方元根，在敌机轰炸时以自己的身体掩护志愿军伤员，保护伤员的安全，自己负了重伤。当时，方元根的赵连和方兴福正赶到旁边，他没有先去照料倒在血泊中的儿子，马上抬起他儿子所抬的担架，把伤员送到了医院。后来当方元根被送到医院后，由于伤势过重，施行手术无效而牺牲了。英雄的赵连和沉痛地说：“元根是为了祖国与和平事业而牺牲的，他牺牲得有价值，牺牲得光荣。我并不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而悲伤，我却为我的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光荣和骄傲。”

这类故事，赵连和是说不完的。慰问团所到之处，他们都会向祖国的亲人叙述这些生死团结的光辉事迹。常常是说的人和听的人一同感动得流下泪来。

每年春节、清明，朝鲜人民都会到志愿军烈士墓地扫墓，用对自己亲人的礼节祭奠。一位朝鲜干部曾说：“世界上的山以喜马拉雅山最高，东方的河以中国的长江最长；但朝中人民的友谊，比喜马拉雅山还高，比长江的水还要深长。”

赵连和完成了接待中国援朝慰问团的接待任务后，于1955年夏天随第50军148师告别了朝鲜，启程回国，也结束了他在朝鲜战场的五年经历。

赵连和离开朝鲜的时候，他和战友们与朝鲜军民紧紧拥抱握手，一起高呼：

    中朝人民以鲜血结成的战斗友谊万岁！

    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

    我们伟大的祖国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