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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25日星期三

八路军第一架飞机始末记  第十六章


少帅张学良与东北空军的中国化
波特兰先生 编著

在中国空军史上,白景丰是唯一一个先后在奉系军阀东北空军、国民党空军、汪伪空军和中共空军任职过的传奇人物。但能真正读懂白景丰的却是何健生。
汪伪常州空军教导队迁移扬州后,白景丰时任扬州空军教导队最高指挥官,官阶空军少将。空军上校参赞何健生则是他的属下。何健生与白景丰交往甚密。
一早,何健生、邱淑仪夫妇就来到了白景丰家,见到了白景丰的妻子刘晏如。
那年,刘晏如才33岁,与白景丰育有二男四女。老大是大女儿白曼丽,下有三个妹妹白丽君、白丽丽、白玛丽。白景丰的老家在吉林盖州,公元407年北燕建立后,盖州辖境一度被高句丽割据,并筑建安城,即今日青石岭镇高丽城。故当地人名中多有“丽”字,白景丰四个女儿的名字中皆带有“丽”字,也顺了当地民俗。
白景丰的二个儿子,一个叫白墨凯,是老二。另一个儿子叫白戎凯,是老四。可以说两个儿子是白景丰的理想和希望,这还得从盖平保卫战说起。盖平保卫战是甲午中日战争爆发以来一次激烈的战斗。由于盖平地势平坦开阔,加以清军防御颇为顽强,因此在这次战役中日军虽然占领了盖平,但伤亡极为惨重。这对盖平人来说是永远难忘的记忆。白景丰为两个儿子取名墨凯和戎凯,也就是希望他们长大后文武双全,能为保家卫国效力。
何健生、邱淑仪夫妇看到白景丰妻子刘晏如时,她正在给女儿白丽君、白丽丽擦脸洗手,大女儿白曼丽和小女儿白马丽那时居住在沈阳姥姥家,由白景丰的父母照看。
刘晏如告诉何健生、邱淑仪夫妇,白景丰正带着两个儿子白墨凯、白戎凯在河边放风筝。
刘晏如笑着说:“我陪你去找他们。”于是刘晏如抱起了白丽丽,邱淑仪牵着白丽君的小手,一起朝小河边走去。
一路上刘晏如对何健生说:“景丰老家在辽宁营口盖平县,他父母都是地道的朴实农民。盖州属辽南丘陵地带,东部和东南部的为低山和丘陵,西部和西北部是平原,那里的步云山是辽南最高点。当地人说是‘六山三水一分田’,土质成分大部分为棕壤土,也有些草甸土分布于河谷、河滩中,沿海地带分布少量盐渍土,西南部有少量风沙土。因此农业生产常受自然灾害影响。景丰的父亲期望有个好年景好丰收,所以给他起了个‘景丰’的名字。”
刘晏如又说“景丰自小好学,在学习上很有天赋,在沈阳念到了初中,后来报考参加了东北陆军军官教育班。当时张学良在东北军官教育班的1000余名学员中,选中了80人,准备送法国去学习飞行技术。那时入学者首先要学习法文,然后才能去法国空军学校留学。景丰于是天天在学习法文,非常认真刻苦。结果绝大部分选送学员被淘汰了,最后只剩下28个学员选派去法国留学。景丰就是这28名留学生中的一个。他是在1925年4月去法国的。”
刘晏如又告诉何健生:“这28名航空员到法国后,分作两部分;一部分进入法国西南克鲁德亚的高德隆航空学校。另一部分进入了对身体条件要求更加严格的巴黎的莫拉纳航空学校。景丰分配在莫拉纳航空学校学习。第三年秋天,他各其它学员一起都转入法国南部的依斯”陆军航空学校训练,学习驾驶和战斗。结业后又转道里昂的法国正规航空军三十五团,参加实际战斗见习。1927年初,结束全部训练项目,他与同学一起启程回国。这批留学生受到张学良的高度重视。在学习期间,就把他们的军衔由准尉提升为中尉。回国后,很快提为少校或中校。高志航当时是东北航空教育班少校教官,景丰获得了中校教官官阶,被称为东北空军的八大金刚之一。” 
何健生问道:“景丰后来为什么离开了东北?” 
刘晏如叹息道:“张作霖被日本关东军阴谋炸死皇姑屯后,东北军全部归属国军统一管辖了。高志航经时任国民党军政部南京航委会航空大队长的留法同学邢铲非介绍,于1932年到了南京,找到中央航空署,见到了航空总队队长毛邦初。毛邦初高兴地接纳了高志航。也就是这个时候,景丰在留法同学邢铲非介绍下,也去了国民党空军。景丰和高志航都到杭州笕桥中央航校高级班接受短期培训。高志航结业后因其东北军身份受到排挤,只能作为一名无单独飞行资格的空军少尉见习。景丰和其它从东北军去的空军飞行员几乎都 受到排挤和打击。于是不少人就离开了国民党空军。景丰去了汪精卫航空署,由于他在当时的声望,因此挂了个空军少将军衔。”
白景丰在国民党空军时绝不愿谈论自己在奉系军阀东北空军的经历,他在汪伪空军时也绝不愿谈论自己在国民党空军时的经历。同样,他在参与筹建中共空军东北老航校时也不愿谈论他过去的那些经历。
白景丰唯有在与何健生的交谈中会说及张学良创建东北空军时创导“中国空军要中国化”的一些往事。
民国十七年六月,张作霖为日本关东军阴谋炸于皇姑屯,旋即去世后。少帅张学良决心完成父亲张作霖的飞天大志,在东北成立了陆、海、空三个专修班,将受教军官培养成各兵种教官,同时各班亦均交换兵种。
张学良不仅外派学员到海外学习航空,还对东北空军于1928年改革编组,按国际标准,分兵科、特性、装备改组为一个大队,以徐世英为大队长,下辖侦察、轰炸及驱逐三个中队,此外还有两个独立中队,一为外籍者(俄志愿军),以顾德连为队长。另一海军航空队,初以霍英柯为海上队长,后以黄社旺副队长升任之。这时东北航校已改为东北空军大队。
白景丰估计,在东北空军全盛时期,飞机累计约有250到300架,这在当时的中国是首屈一指的。由于部队作战需要,东北空军不断扩充,通信队、空中照相队、油料班、侦察班等等相继成立,规格十分完善。
白景丰曾回忆说,当时东北航空空勤侦察班成立于1930年,招生80人,均为讲武堂修业者。
何健生对摄影特别感兴趣,于是也曾问过白景丰:“当时有没有摄影进修课程?”
白景丰说:“当时航空照相班与航空通信班,起初各予独立,在1931年时拟合并成立专校,因局势大变,当时照相判读对战术贡献价值甚大,可惜陆、空军未多加用,效果未能扩大发挥。”
在刘晏如的陪同下,何健生、邱淑仪很快见到了白景丰。白景丰对两个儿子说了几句话后,就对刘晏如说:“你陪孩子们放风筝吧。”
风筝在微风中高高飘荡,风筝的造型是一架飞机。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风筝飞机忽上忽下。刘晏如、邱淑仪与孩子们在河边的身影,给何健生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感到遗憾的是自己当初没有带自己的莱卡照相机。
何健生笑着对白景丰说:“你怎么想到带孩子放风筝?”
  白景丰动情地说道:“我出生在盖平县,盖平地处中国东北辽南,归辽宁营口。盖平又称盖州,古称辰州,早在二千多年前的汉代那里就是商贾云集的辽东重镇。清代中叶,成为东北的财货通衢,名闻八闽,声达三江。战国时期,燕国开拓辽河流栈,盖县属辽东郡。秦统一六国后仍属辽东郡。西汉、魏晋时期,于盖县北设文县,南设平郭县,统归辽东郡管辖。
北燕建立后,盖县一度被高句丽割据,并筑建安城。辽于建安城置辰州,故盖县有古辰州之称。金代改辰州为盖州。元代置该盖州路,治所仍设在建安城。元世祖时建安县并入盖州。明时改盖州为盖州卫。清康熙三年置盖平县,隶属奉天府。”白景丰简述了盖平的历史后,话题转到了盖平的风筝。他说:“盖平最大的特点是那里的风筝,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就出现了木鸢,那是一种木质风筝。五代时期出现了纸鸢,发明者是李邺,后于鸢首以竹为笛,使风入行,声如筝鸣,故名风筝。盖州风筝源于何时,已不可考,但鼎盛于清代却是有据可查的,盖州清代诗人于天墀曾写过《春风》诗:寒消黍谷莺先觉,暖入花林碟亦狂。何处儿童闲理线,争牵纸鸢舞斜阳。这正是盖平风筝艺术鼎盛时期的真实写照。”
  何健生抬头看着天上飘逸的风筝:“盖平的风筝是什么样子的?你为什么将风筝制作成飞机呢?”
白景丰抽着烟说道:“盖州风筝门类齐全,在形制上有硬翅、软翅、平面、立体、板式、串式、折叠式、组合式等不同的类别,规格上也有大、中、小及微型之分,在造型上多利用花、鸟、鱼、虫、神话人物故事等艺术形象作为题材。盖州风筝设计夸张变形,画工多采用手绘技法,放飞时讲究巧用力学原理。我带孩子们放风筝,其实是放飞对家乡东北的思念。我现在已很少有机会亲自驾机飞行了,也就做个风筝飞机,看到这纸制的飞机能自由地飞向蓝天,心中也就多了些回忆。”
  在白景丰的回忆中,张学良主政东北空军时,秉承其父张作霖的意志:要打造属于中国人的中国空军,确实也做了不少事。
如东北航校先后开设了附设高级航空班和航空侦察班,拟大力推进空军人才培养。但当时缺乏教授人才及专用飞行基地,延至民国十九年才正式成立。东北航空飞行部队也充实了各航空兵科之必需的专有附属单位,如通信、照相等,均整补训练完成,已跻列国际标准。
1928年初,中国人对俄已有戒心,遂于该年全部更换了老旧的“包代兹”型机。同年9月,中俄在国境满洲里一带空战,方感对外作战并非简单,尤其飞勤人员素质及国际空用第一线各型机等,均应整备达到现代化,以与东北兵工业看齐。但此时的张学良辞掉了航空督办职。
1929年时,东北航空鉴于防俄陆、空作战之失败,遂将军事全盘改组,就其主要者为战车与航空。同年成立航空司令部,由张焕相负责。张焕相上任后,经6个月的考察详情,及征询外籍顾问意见,最后研究整理东航计划。在相当时间后,张焕相又着手甄别及淘汰飞行人员。凡体弱及不良者;无军事空校养成教育之空勤人员;现龄、学历、飞技不适于飞行勤务及深造者,都不能任职飞行员。这类人员结果都行编至陆、海军机关或部队,其中特有专长学识者,则改调于行政部门。经过对各级飞行人员的去芜存菁,飞行技术良好,年轻体壮,尤以各航校毕业者,南苑三期以前均纳入航校职务,其保留现役飞行员,皆系东航一、二期,以及山东航校十余人,另有少数南苑四期者,在保留期间又补授陆空学术教育一段时间,此纯为再教育准备。
为使东北空军能达成国际空军标准,张焕相司令到任时,已预定筹划东航全般教育,并参照“焦代诺”之训练日航成军实绩,制订了东北重整建教计划。
东北航校经过长期整训,及曾对俄作战之失败经验,例如1931年5月对石友三石家庄之战,都以集团炸射攻击,9机编队生动,同时普遍使用螺距准确精度对空和对地。根据“陆整处”航空计划预定案,都已如期完成。
张作霖与张学良父子雄心万丈,虚心纳实,在军政的革新方面更是开诚选才,故对航空兵种之重视,大力扩充,选贤与能,使东北空军在中国空军史中占有一页,绝非偶然。
令人费解的是,既然张作霖与张学良父子建立的空军已经掌握在中国人的手里,而且已达到了国际空军标准,为何又在中国空军史上渐渐淡去了?
白景丰对此向何健生作了解释: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夜袭沈阳,占领北大营各军事基地。短期间,因民国整体政策,致东北三省先后伦陷,东北航空相继迁入关内各基地,张焕相驻节北平,尚未完成学业之东北航空第三期,亦奉命加入笕桥中央航校第三期,接受飞行训练。东北航空由此已不复存续。
白景丰长叹道:“更可惜的是九一八事变发生时,张学良依蒋介石‘绝对不抵抗’的命令,指示东北边防军撤出沈阳移驻锦州,仓促之下弃大批军火弹药不顾,而停放在沈阳机场里的各型飞机及大批装有飞机零部件的箱子,也因此轻易落进了日军之手,失去了战机的东北空军几乎是瞬间陨落,此后便鲜少有关于东北空军的史迹了。”
白景丰和何健生漫步在小河边,望着河面上的正在蓝天飞翔的风筝倒影,白景丰说道:“你看,这风筝在天上飞,身影却在河面晃动,也许看上去很美,其实风筝是被线牵着走,线断了,风筝也就坠落了。”
何健生接口说道: “风筝已然不仅仅是风筝,而是一种生活。其实,风筝是中国人的民俗生活符号。向上,飞翔,这是风筝飞向蓝天的梦想。可是梦想总归是梦想,线断了,梦想也断了。我们不能象风筝那样总被别人用线牵着去生活。”
白景丰笑了:“对了,我们不再说那些飞翔的事了,我关心的是寻找共产党的事进展得如何?”
何健生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听说,吉士志正在南京,我和周致和已约定,明天去南京找他。”
白景丰抬起了头,望着空中飞舞的风筝,还有他的妻儿。
白景丰回过头来,对何健生说:“如今的中国太乱了,国民党专制独裁,腐败不堪;汪伪政权,朝不夕保,人心浮动。张学良的中国空军要中国化,也成了空话。我们必须要为追求光明,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我想起了一句法国谚语:‘今天事,今天做,太阳决不会为你而再升’。不惜寸阴于今日,必留遗憾于明天。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早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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