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第一架飞机始末记 第二十三章

张华人生中的华丽转身
波特兰先生　编著


姨夫张华查看有关扬州起义老照片，右一为阿姨李珏仪，右二为外甥沈阳，左一为外甥女沈力（2016 孙延华摄）

在中国空军史上有一个不凡又平凡的传奇人物，那就是张华。张华离休前为济空副参谋长，现居住上海，每天坚持跑步，95岁的老人身板依然硬朗。
在中国空军驾机起义大事记中，第一件大事记录的就是汪伪820专机建国号飞抵延安的历史，主驾周致和将专机飞离敌占区后，就由副驾张华驾驶飞机了。是他成功地将飞机滑入了延安机场的跑道。从此他成了八路军第一架飞机的主驾驶。
张华在延安航空组时一直伴随在常乾坤身边，在常乾坤带领下一起奔赴东北，参加了东北老航校的筹建工作，担任了老航校为数不多的第一代中国教官。人民空军中有太多的将军和英雄曾是他的学员。朝鲜战争中的大和岛对美轰炸中，他是保驾护航的歼击机团主要负责和实施者。
张华有很多故事，但他从不张扬，他的沉着冷静不仅体现在他在蓝天白云中的驾机飞翔，即使在风云突变的政治风云中，他也能把握住自己的人生航行方向。有太多的人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受到了诬陷和打击。张华唯一能做的是出面作证，为他们洗白。他最大的特点是正直，沉稳，厌恶浮夸作秀，视名利为天上浮云。
张华于1923年10月出生在老家吉林省桦甸县。出生在桦甸的张华，原名赵迺强，因这个“迺”字，识者不多，也就改为赵乃强了。参加八路军后，改名张华。意为张开翅膀，保卫中华。
既然张华不事张扬，那么故事还是从赵乃强说起吧。
中国东北的吉林，几乎没人不知。但在吉林市有个桦甸，今人知者不多，古人却知者不少。因为桦甸是古肃慎部族的故土，其后裔女真等部族相继生息繁衍于此肃慎。又称息慎、稷慎。传说舜、禹时代已与中原有联系。中国古代东北民族，便是现代满族的祖先。
桦甸位于吉林省东南部，地处龙岗山脉北侧，第二松花江上游，东界敦化市，南临靖宇县、抚松县、辉南县，西接磐石市，北与永吉县、蛟河市毗邻。幅员面积达6624平方千米。
　　听说过渤海，可听说过“渤海国”吗？
唐开元元年(713年)，粟末首领大祚荣受唐册封为左骁卫大将军、忽汗州都督、渤海郡王，后人专称其为渤海，“渤海国”名称也由此而来。其子孙十一世大仁秀、十二世大彝尊(835年)在辖境内完成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余县的建置，成为辽东盛国。
辉发河故道南岸的苏密甸子(粟末的音转)系冲积盆地，渤海国在此设长岭府治，领瑕、河二州，建有苏密古城(即那丹佛勒城)。桦甸即渤海王朝长岭府属地。生活着汉、朝、回、满、蒙等20多个民族。清光绪三十三年(1908年1月29日)御批设县，定名桦甸，为吉林府所辖。
赵乃强自小也有自己的梦想，梦想学医为民治病。1940年， 17岁的赵乃强投考沈阳医大，但末考上。于是他离开了老家吉林桦甸，想到大后方去找当教授的大舅，再报考大学。
1941年时，赵乃强到南京去找老乡，老乡对他说：“你去重庆，要经过日本人的好多道封锁线，弄不好会被捉起来。”
那时赵乃强的盘缠快用光了，正在这时看到报上一则广告，说航空署要招收飞行学员。为了生计，他就报了名，随即就被录取了。年轻的赵乃强才１８岁，并不知道国民党政府与汪精卫政权有什么区分。
他在南京军校军训半年后，即到江苏常州的 “中央空军学校”学习飞行，两年后毕业，被授予少尉军衔。后来随着航空队转场到了扬州机场。
在军校学习和以后在航空队服役期间，赵乃强感到越来越苦闷，渐渐发现自己为了生活确真是走错了门！
那时，常州机场附近已是新四军经常活动的地盘。赵乃强闲暇时总会与周围的老百姓聊天，老百姓都说“四哥（新四军）好。”他初次感受到了老百姓心中的向往。
　　1942年5月12日，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由中条山战役中被俘获的两百多名国军官兵组成的常州机场警卫营，在营长顾济民的带领下，携带武器，发动了起义，投奔了共产党。经过一夜的急行军，警卫营起义官兵抵达丹阳新四军游击区。
接着因为此事，常州中央空军学校的校长刘中檀被免职了，改由张惕勤接任校长。不过，张惕勤新任中央空军校长没几日就又被调走了，从此下落不明。后来，校内盛传张惕勤是重庆与中共双料间谍，被秘密逮捕处决了。
从此，校园内人心惶惶，谁还会坚定效忠汪政府？不少人都开始往来于国府、汪政权和中共之间，军校屡有叛逃事件发生。
也就是在那时，19岁的赵乃强开始思索人生，也明白了人心所向便是自己的理想。
这时候，赵乃强在空军学校同班的同学黄哲夫，先是被关了禁闭、停飞，后又被开除了。他的罪名是“思想不良”。其实黄哲夫就是思想进步，他敢于骂某些官员欺压百姓、强买强卖，贪污中饱。
飞行员中对汪伪政府的不满情绪开始蔓延，一次就有3架飞机跑到国民党那里去了。
一天，南京汪伪航空署的周致和少校飞行教官来给大家讲话，他似乎是来安抚飞行员们的。但周致和说：“3架飞机被国民党策动去了。你们要相信我，会有出路的！”
周致和原来也是国民党的飞行员，由于一次飞机故障迫降在宜昌汪伪地区,后来因他与汪伪“国防部长”叶蓬是老乡，才被保留在航空署当了教官。后来就是他带领黄哲夫、赵乃强等驾机起义飞向延安的。
那时，周致和与黄哲夫的关系很好，赵乃强是知道的。但周致和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叫“你们要相信我”？他那时只是个少校教官，为什么说：“会有出路的”？听话听音，根据赵乃强平时的一些感觉，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周致和话中的指向——那是朝着“四哥”方向去的。               
 “会有出路的”。周致和的这句话从此在赵乃强脑中盘旋。他感觉到出路就在新四军，就在共产党。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汪伪政府的末日也来临了。
8月17日，不知是谁在赵乃强的床铺上放了一张未署名的条子，上面写着：“你立即到南京中央饭店来找我。8月16日”
赵乃强一看这纸条，就断定是周致和叫人放的。他心想，也许机会可能来了。于是马上收拾了洗漱用具，穿上军装，从扬州赶赴南京。
此时的赵乃强已站在从扬州赴镇江的船上，两眼望着远方和飞溅的浪花。
赵乃强匆匆下了船，跳上了去南京的长途汽车。他要到南京去见先行回到那里的周致和。
赵乃强在南京找到了中央旅社，匆匆上楼，敲开一间客房的门，开门的是周致和：“你按时赶到，太好了，快进屋。”
周致和接过赵乃强的行李。
周致和只对赵乃强说：“你来了，明天送人”。
周致和笑了：“送叶蓬。去武汉。”
当天晚上，赵乃强躺在旅社的单人房间里，脑子里不停地在想这件事。他想，明天送谁？原来是送叶蓬。周致和那么急匆匆的找自己难道就为这事？他睡不着了。
这时周致和又来找他了。
周致和显得十分兴奋：“好消息，飞机搞到了。我已经将建国号飞到南京，正停在明故宫机场里。”
赵乃强笑不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周致和突然想起了什么：“噢，乃强，我忘记对你说了。我决定去找共产党，我明白了，中国的出路在共产党，你我的出路也在共产党。你才20岁，有些事不懂，但有些事必须懂。中国的出路在哪里？我在国民党军队呆过，在汪伪部队也呆过，我明白了，这都是社会和国家的败类。你不能走我曾经走过的路，明白吗？”
赵乃强终于笑了：“我早就知道你会走这条路的，我赶到南京来，还以为你要带我去见新四军呢，可你偏说去送叶蓬。”
周致和笑着拍了拍赵乃强的肩膀：“我看中你，黄哲夫也常对我说起你。你是个思想正派，靠得住的人，你的飞行技术很好，又懂日语，有文化。所以，决定让你和我一起走。但不知这次行动能不能成功，还得先看要走的第一步了。这第一步得由你来走。”
赵乃强擦着汗：“周主任，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好。”
周致和笑了：“我们从此就要走自己的路了。”
赵乃强乐了：“真的？什么时候走？”
周致和春风满面：“别急，我们得先送叶蓬去湖北，然后飞回扬州。这次真的要走了。”
周致和叹了口气：“原先我和白景丰、何健生都商量好了，准备搞一次训练日，他妈的，我们要将航校的飞机统统飞走。没想到小日本这么快就投降了。全部飞机都不准动，还要等什么国民党来接收。为了一定要搞到飞机，我设法调到了中央航空署，现在，果然机会来了。”
赵乃强：“我听你的，周主任，你要我干什么，只管说。”
周致和：“乃强，你太年轻，你一定要胆大心细，千万不能出错。你现在先休息一下，记住，不能到街上去玩，呆在房间里。记住了吗？”
赵乃强点了点头。
周致和：“现在我得出去一下，回来后还有事要向你交待。你暂时到我隔壁房间里去睡一会，等候命令。”
周致和走了。
赵乃强环视整个房间，走进了隔壁房间，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窗外天色渐渐变暗了。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赵乃强起身开门，只见周致和带着一个年轻的地勤兵站在房门口。
周致和指着那个年轻的地勤兵对赵乃强说：“你明天和他一起到明故宫加油，此事由你赵乃强负责。”
周致和说完，对那个年轻的地勤兵说：“你回去吧。”
周致和关上了房门，心事重重地对赵乃强说：“赵乃强，明故宫机场的油料还在日本人控制下，这次不同往常。你是东北人，在东北中学里学过日语，此事由你去办，最合适。成败的关键全在你身上了，就看你走的这第一步了！”
赵乃强怔了一下，但马上立正：“周主任，我明白。”
周致和转过身，自言自语道：“明天，明天是8月18日。”
周致和悄然走了。此时的赵乃强却陷入了深思。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的人生转折就在此刻将发生逆转。
昔日想学医的梦想早已破碎，再多的梦想也融化不了万千心愁。对于一个才20岁的迷茫青年而已，考入中央航空军校，意味着自己的理想已与国家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了。仅二年的时间，无情的现实使他看透了这个社会的黑暗。他深切的明白，青春或许有过迷茫，或许有过忧伤，也或者犯过错，有过执迷，但自己终究要寻回最初的青春梦想，或许赵乃强始终就没改变过青春的理想，从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从军是为了保家救国。自己的出路与国家的出路在一条起跑线上，为了追寻光明，他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华丽转身，从此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