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罗克:文革中的油印传单《出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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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六六届的初中生,最难忘的应该是1966年的那个冬天。
1966年11月25日至26日,毛泽东在北京第八次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250多万红卫兵和学校师生。震惊了全世界,却也震颤着我们这些黑七类子弟,我们没有机会,更没有资格去天安门,在我们还没有走向社会时,就已经成为人下人了。我的妹妹才14岁,她却敢于打破禁令,与她的俩个同学一起参加了大串联,走遍了半个中国,甚至在毛泽东第五次接见红卫兵时,站在长安街边接受了检阅。
对我而言,更多的是愤怒而没有行动。我的愤怒带给我的是思考。
我的父亲原是共产党的干部,参加过新四军,还在辽沈战役立过功,为什么突然变成了阶下囚?我一生都在研究父亲的失败原因,也决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
父亲的政治失败,让全家陷入了底谷。我讨厌政治,却对政治一窍不通。
当我串联回家后,同班同学雨星又来我家找我了,坚持要我牵头组织属于自己的红卫兵组织。他是工人子弟,当然可以参加也可以组织红卫兵组织。
我犹豫了,因为我的出身已将我划分成另类。
雨星知道我担心什么,他告诉我,学校里已经成立了很多红卫兵组织,班主席也组织了几个人,成立了一个战斗小组,不少组织的头并不是红五类子弟。
我对班主席从来就是个看不起,他出身医生家庭,也不是红五类,他能组织红卫兵,我为什么就不能?
但我仍然犹豫不决,这已经不是出身问题了,而是思考,我为什么要组织红卫兵组织?成立红卫兵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当时,动员我领头组织红卫兵的还不至雨星一个。
我曾经拒绝了这些同学们希望自己领头参加造反的鼓动,也就是不想搅和在混乱的政治斗争之中。
但当社会将我和我同样命运的孩子们逼到了深渊时,我们一起开始努力去向上攀爬,要在深渊里找到生的希望,只能靠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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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文革往事,也许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血统论”恨之入骨。但却很少有人会将“血统论”与“世袭制”混为一谈。有时,我会反思:这文革到底是革什么命?是文化还是政治?其实静思之后才明白,这是一场在“血缘治国论”指导下的变相“权力世袭”之争。我对文革的评论与所有精英们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说文革是变相的权力世袭相争呢?要弄清楚变相世袭制的问题,首先要弄清楚世袭制的问题。
世袭制是一种血缘制度,这种制度用作为自然属性的血缘关系已无法解释,所以需要提出一个具有社会属性的新概念——“血缘治国”来解释。也就是说,世袭制是一种血缘治国的制度,即采用加强作为自然属性的血缘关系,来治理国家的一种方式。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种人为强调的血缘关系,就形成了文革期间的血缘性质的社会关系,血缘关系从而上升为政策锁定,入团入党入伍和提干,都要政审家庭出身,也就形成了社会属性的血缘治国制度。
令人愤怒的是即使在长达二千多年的封建专制社会里,也从未有过全民政审家庭出身的血缘制度。从秦皇汉武到大唐两宋,哪一个封建帝王的聚才纳贤是需要先看家庭出身的?孔子、老子、庄子,谁说过“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
我们这一代人是经历过“文革”全过程的人。我们有时要回忆过去的某些生活经历,却因时代久远而记忆模糊。但对文革的那些事和那些人,是忘记不了的。对文革中那句“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口号是忘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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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8月至11月,毛泽东先后8次接见红卫兵和学校师生从几十万到上百万人不等,总数达1100多万人,但这些红卫兵都是所谓的工农子弟和“红二代”。
中央还正式通知,各地红卫兵串连乘车免费,生活补助由国家开支。也就是说,大串连的交通、吃饭、住宿统统不要钱。有这等好事,于是大、中学生,还有些小学生,本已停课,没有了作业、考试。为此,各地纷纷建立红卫兵接待站,管吃、管住。
据不完全统计,开始的50多天,北京就涌入了近38万人。最多的一天来了1.4万人。如上海交通大学,在册学生4000余人,一度住进串连者7000余人。值得一说的是,能够真正享受大串联待遇的还是“红二代”,以及所谓的工农子弟。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早期红卫兵的革命,其实就是在维持变相的血缘世袭制,将学生划分为“红五类”和“黑七类”,即强调以自然属性的血缘关系,建立一个血缘性质的社会制度。
破四旧开始后,这些红五类出身的红卫兵们砸教室、学校,放火焚烧教科书和一切中外文学书籍,还殴打、监禁教师和出身“黑七类”的学生。一些红卫兵组织利用血统论整同学,已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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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抗血统论的红色恐怖中,关于批判血统论的辩论出现了。
1966年12月,24岁的北京青年遇罗克撰写了《出身论》,批判“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血统论”。文章油印后开始张贴。在1967年1月28日,文章刊于《中学生文革报》创刊号。该报出刊四五期,先后发表遇罗克写的《谈纯》、《“联动”的骚乱说明了什么》等多篇批判“血统论”的文章。
我阅读了这些传单和报刊,显然,我是支持遇罗克的。但我也看到了传单上江青、陈伯达的一些讲话。
江青、陈伯达也曾表示不同意“血统论”,欺骗了“黑七类”学生的信任。事实上,他们不能容许“黑七类”学生用自己的头脑对文化大革命重大问题的思考,为这些学生戴上了一个“可教育好的子女”紧匝咒。
“黑七类”学生与“可教育好的子女”有什么区别?这仍然是在学生中划分等级。对“可教育好的子女”是歧视和人权侵犯。
在1967年4月14日,由中央文革成员戚本禹讲话,说《出身论》是“反动文章”。 1968年,遇罗克便以“恶毒攻击罪”被捕。在1970年3月5日,遇罗克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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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血统论”是维系世袭制的法宝。
中国古代的“世袭制”就是皇帝下台后,可将皇帝的九五之尊转给自己的儿子。世袭制就是名号、爵位,以及财产等按照血统关系世代传承,这种传承主要有“家长”的传承,诸侯国的传承。
“家长”的传承还可分为父系与母系。执政的君主也有承接,君主与君主之间可能有血缘关系,但不一定就是直系,有的是兄传弟,也有的是叔传侄。世袭或世袭制度,就是指某专权一代继一代地保持在某个血缘家庭中的一种社会概念。王位也能在一家一姓中传承,这是王位世袭制的主要特点。
文革并没有推翻这种按照血统关系世代传承的世袭观念,甚至工人和贫下中农也可“世袭”,实在是荒唐透顶。
在文革时将孩子们划分出“红五类”,不仅确保了培养根正苗红的“红二代”,而且确保世袭的血统纯正,当官的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及其影响力,让他们的孩子从小就享受到当学生干部、推荐到少年宫学习,甚至在以后的上山下乡时期,可以入团、入党、入伍、保送上大学,毕业分配时也能子承父业,到政府和军队机关,甚至中央委办工作。而被划为“黑七类”的孩子,居然由中央明确定为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则处处受到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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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文革时期的“血缘治国”,重点是在政治上培养“红二代”,那么今天的“血缘治国”,就是重点在经济上培养
“富二代”,无论是“红二代”还是“富二代”,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官二代”。
中国的公共权力,历朝历代都是特权阶层的共享资源,被该阶层垄断,在该阶层内部私相授受。血缘治国是中国文化中最血腥的一页。
中国人最喜欢自誉为血脉相承的“炎黄子孙”,其实,那个所谓的黄帝功成名就驾龙去了天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出自这位黄帝的传说。
黄帝还是中国世袭专制的始作俑者。从《史记·五帝本纪》和《夏本纪》看,世袭制古已有之。如《五帝本纪》说:“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帝颛顼”。“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又说“颛顼崩,而玄嚣之孙高辛立,是为帝喾。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又载:“帝喾娶陈锋氏女,生放勋”......“帝尧者,放勋。”可见从黄帝到帝喾时代,中国就已经有了世袭制。
文革时期流传了毛泽东的著名诗句:“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尧、舜是何人?是中国人传说中的唐、虞两代圣君吗?其实,帝尧就是世袭帝喾之位而登基的。
至于中国人津津乐道的尧、舜、禹之间的“禅让”故事,也有胡编之嫌。《荀子·正论》中就有一段精辟而切中要害的论述:“世俗之为说者曰:‘尧舜擅让。’是不然,天子者,势位至尊,无敌于天下,夫谁与让矣。道德纯备,智惠甚明,南面而听天下,生民之属,莫不振动从服而化顺之,....夫有恶擅天下矣。曰:‘死而擅之。’是又不然。圣王在上,图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民载其事而各得其所,.....圣王已没,天下无圣则固莫足以擅天下矣。天下有圣而在后者,则天下不离,朝不易位,国不更制,天下无厌焉……以尧继尧,夫天下又何变之有矣?圣不在后子而在三公,则天下如归尤复而振之矣.....曰:‘老衰而擅。’是又不然.....”荀子最后的结论是:“有擅国,无擅天下,古今一也。夫曰尧舜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不知逆顺之理,大至不至之变者也,未可与及天下之大理者也”。
《史记·五帝纪·正义》也引《竹书纪年》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又说:“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韩非子·说疑》也说:“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也而天下誉之”。
唐代学者刘知几在解释《史记·五帝纪》载: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时也认为:“其涉方之死,其殆文命之志乎?”文命即禹。这就是说禹为了巩固他的王位,采用了“逼”和“放”的手段,迫使舜死于苍梧之野。
直到夏禹时,在其子启夺取王位后,“天下为家”的世袭制才最终确立,但其中也有曲折。故《史记·燕召公世家》曰:“禹荐益,已而以启为吏。及老,而以启人为不足任乎天下,传之于益。已而启与交党攻益,夺之。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已而实令启自取之”。
这段历史说的是,禹崩后三年,启守丧期满,因谋夺帝位被益拘禁,后逃脱。因益的部下向启交出武器,启趁动乱之机杀了伯益,夺得了王位(约公元前1988年—1979年),并传给自己的后代。这样,政治权力由“传贤”变成“传子”,王位在一家一姓中传承,公天下变为家天下。
对这段历史,屈原在《楚词·天问》也提出过疑问:“启代益作后,卒然离孽,何启为优,而能拘是达”?《晋书·束皙传》也引《竹书纪年》说:“益干启位,启杀之”。
从伏羲氏太昊帝到夏启这段长达两千五百年的历史告诉我们,中国的“家天下”世袭制由来以久,且充满杀机。
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四王争斗的典故,与文革历史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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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尧、舜、禹代,实行的是民主推举部落联盟首领的办法,称为“禅让制”。在这“禅让制”制下选贤与能“天下为公”,它有利于选拔优秀人才,为人民谋利。这纯属谎言。不仅历史上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禅让制,而且最高统治者总是以“天下为家”,以个人意志取代众人的意志,这“天下”就是专制的皇上。
在夏商周时期,帝王以“天下为家”“赋敛天下”,“以博我一人之欢乐”,时而惭焉,“久而安焉”。纣王即位,作“酒池肉林”为长夜之饮,沉湎于酒色,加强搜括。商王执政后的传位方法,也是世袭:分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及两种。商朝中期以前以兄终弟及为主,先长后幼,但不必轮及每一个弟,然后由长兄之子继承。到商后期康丁以后五世,才最后确立了传子制。厉王死后,幽王继位。幽王继位后,幽王政治更加残暴。世袭制传子不传贤,任人唯亲,孕育了商汤的灭亡。
西周同样实行王位世袭制,此制度是与宗法制度结合在一起的。周王为天下的大宗,其嫡长子为宗子,是王位继承者,称世子;庶子为小宗,周王封其为诸侯,或留在中央为卿、大夫。诸侯、卿大夫或士,各为本支的大宗,其嫡长子为职禄继承者;庶子为小宗,再分封。此小宗又为本支的大宗。如此推演无穷。周王被视为天之元子,受天之命以君临人间,所以称“天子”。这是“君权神授”观念,而自此这种王位世袭制度就逐步完善起来。
毛泽东赞赏秦始皇,当然也赞赏秦始皇废除分封制,建立中央集权制。秦始皇废除了帝王家族之外的官僚和普通百姓的世袭制之后,但政治世袭制一直存在着。
汉高帝刘邦在总结秦灭亡的原因时,就认为秦始皇没有分封同姓王,也就是没有分封具有血亲关系的诸侯王,是其重要原因,一旦朝廷有事没有人可以帮助,因此刘邦封了许多同姓王。但是到了后来,这些刘姓封王对汉朝中央产生了严重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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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文革,在“培养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的口号下,“红五类”与“黑七类”的划分,明确地将“接班人”按血统作了划分定位。这就是以血缘划分,变相确立中国的世袭制度。
中国从来都有等级制,但自秦始皇之后,还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像魏晋南北朝那样,等级划分很明确:士族和庶族。两者之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在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上,士族都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东晋尤其是士族鼎盛的时代,士族牢牢把持了对国家的统治权,把各种优差都变成了自己独享的禁脔。朝廷的高官显职被他们尽数扫入囊中,他们完备了世袭制度,保障子子孙孙占据显要地位。这是中国历史上寡头制色彩最重的一个王朝。
将文革时期与晋朝作比较,会有惊人的发现。
文革时期也不是以财富来划分等级,而是由权力说话。老子有了权,红二代就可以耀武扬威;父亲失了权,红二代也变成了“黑七类”。那些曾经标谤“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红卫兵,一下子变成了“老子反动儿混蛋”,当然心有不甘,于是这些高干子弟组织了“联动”,结果还是遭遇厄运。好汉和混蛋,都可以血缘世袭,这也是文革对世界的一大发明。
毛泽东的革命理想本是消灭官僚权贵、地主富豪,但当他发现经过多年努力所消灭的官僚权贵阶级,在他的眼皮底下悄然勃兴后,最终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决心再一次打倒这些权贵阶级。但是他的这次努力以失败告终,因为他没有从根本上铲除“权为亲所用”的血缘治国思想,他所利用的也就是那些由
“红二代”组织的所谓红卫兵。再看那些活跃在文革舞台上的江青、叶群、王光美,哪个不是领袖们的亲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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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结束不久,权力恶性膨胀,招兵、招工、工农兵学院招生中走后门现象,严重到疯狂程度。
文革中流传一句话:“有个好老爸,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就是当时中国血缘治国带来的后果。即使在上世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政府实行的“顶替”制度,即父亲退休了,就可以把编制当做遗产留给儿子,同样是血缘治国的国策延续。
如果我们把考察文革“血统论”的视野放宽,就会发现,云泥之别的背后,就是从一出生就被定格了的血统差异。
阳光下的“权为亲所用”,剥夺了人们的理想,让人们感到无比的灰心,看不到前进的希望;更为可怕的是,当人性的弱点借助权力的失范被放大到极致时,在“权为亲所用”的榜样作用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必然成为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于是在我们的时代,权力崇拜、金钱崇拜之外,别样的人生理想似乎越来越没有了立足之地。
在决定个人命运的各种力量里,也许可以说“投胎是第一生产力”。因为出身普通的草民已经输在起跑线上,“官二代”的就业世袭化,让没有背景的草民占有的社会资源越来越少。时至今日,一边是万千学子的求职艰难,另一边是权贵子女的肥差无忧。家庭背景,已成为就业过程中一道不断升高的“隐形门槛”。
权力在代际血缘传递中,早就是一种不可忽视的现实。历史总是喜欢重复。世袭制和终身制这对孪生姐妹,仍然得宠如故。当下的社会,官二代、军二代、富二代、穷二代、农二代这些词的流行,正是文革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说词的衍生总结。
毫无疑问,血统论是血缘治国的世袭制翻版。世袭制并没有被完全铲除。社会上流传的民谣,生动地展现了“隐形世袭”现象:
书记喊精简,儿女往内安;
局长喊精简,外甥上了编;
主任喊精简,妻妹往内转;
秘书喊精简,哥们往里钻。
饭锅大又大,加碗再加碗;
一年复一年,超员又翻番;
脂肪未曾减,更把肥膘添;
精简又动员,世袭靠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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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后,陈云关于血缘治国的话最为典型:将权力交给自己的孩子,才能保证不变色。在这一进程中“挑选接班人”和培养“第三梯队”,成了一大要务。然而最后脱颖而出的,很多是官二代,特别是国企改革,让更多的官二代,不仅世袭了政治权力,而且世袭了经济权力。于是中国权力的亲情血缘更红了:“父子室,夫妇科,外甥打水舅舅喝。孙子开车爷爷坐,亲家办公桌对桌。有利一条裙带里,有油流满一口锅。”
血缘权力可以凭空招来财富,而招来的财富又反过来为血缘权力提供物质力量,促使血缘权力的稳固和扩张。阶级以财富来划分,权力却由血缘而传承。这难道就不是中国特色吗?
陈云、邓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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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我的中学时代,我就从骨子里憎恨“血统论”和“血缘治国”。不消灭“家天下”,就没有民主和平等而言。少数人控制多数人,草民就象一群生活在鞭子下的羊。
没有民主和平等,哪有崇高的理想?
什么是理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每个人的理想又不全是一样。即使自己的理想,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时期,也会不断地发生变化。至少,我中学时代的理想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理想或许也会成为记忆。
我在上中学时,恰逢文革风云骤起。但这对我来说似乎没有任何瓜葛。
那天,同班同学洁明、雨星又来找我,雨星仍想劝我组织学校红卫兵,他告诉我,学校里已成立了不少红卫兵组织,有红革会、红三司,还有一个红西南。
我对没有民主的政治已经看穿,便对他们推脱说:建立红卫兵组织需要钱,没有钱能制作红卫兵旗帜和袖章吗?还需要办公室,油印机、纸张、油墨,至少还需要墨汁吧。
雨星、洁明无语了。
我就对洁明、雨星说,我们不要介入那些事,打人、抄家、批斗,这些事,不是我们应该做的。现在不用上学了,还不如该玩就玩,谁也管不了我们。有机会还是多读点书,读懂了历史也就读懂了社会,历史总会重演。把握历史,就能把握机会。
北京紅卫兵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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