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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10日星期三

第21章 疯狂的官崽红卫兵和“破四旧”运动

 

沈阳 著

“破四旧”运动

 

1

 

中国政治的动乱和荒唐,正在培育不良少年,不良少年是特权社会的产物。高层官崽的女儿可以违法打死人,依然登上天安门,并为伟大领袖带上红袖章。领袖夸奖说:“要武嘛!”官崽子女搞出再大的乱子,都会平安无事。中国之乱,乱在不良的家族遗传,黄豆永远变不成南瓜。

大乱还得大治,治谁?

又是一个全民植树节到了,每逢这个时候,小公务员们就会事先挖了坑,选好了树种,还得清洗出行的道路,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首长来种下一棵树。首长下车后总是先示意笑容,然后拍照合影,接着是在旁观的官崽躬身侍候下,培土、浇水,恐怕连搬树的活也不用操心。当然还得插上一块纪念牌子。

其实,我也是一棵树苗,但却没人会在意,因为品种不高贵,就任其在荒野生长,还在我的身上压了块巨石,石上刻有:“老子反动儿混蛋”几个大字。

 

2

 

1966年8月18日,北京百万群众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大会,毛泽东和林彪、周恩来等人,第一次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首都红卫兵代表,提出“我们要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要打倒资产阶级反动权威;要打倒一切资产阶级保皇派;要打倒牛鬼蛇神”。

毛泽东穿着军装检阅了群众。在大会上,毛泽东接见“红卫兵”时,北京师大附中“红卫兵”宋彬彬,给毛泽东戴上红袖章时,毛泽东问她的名字,她说叫“宋彬彬”。毛泽东说:“要武嘛”。以后,“红卫兵”将“要武”与“武斗”等同。此后“红卫兵”也称毛泽东为“红卫兵的红司令”。

会上,陈伯达和林彪在讲话中在毛泽东名字前冠以“四个伟大”:“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以后“四个伟大”的套语流行全国。

林彪在会上,还号召“大破一切剥削阶级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即以后统称为破“四旧”。

在毛泽东第一次接见30万红卫兵后,这些“小将们”走向街头,开始了“破四旧”运动。

8月22日,《人民日报》又发表社论《工农兵要支持革命学生》、《好得很!》。在主流媒体的推波助澜下,破“四旧”运动推向了全国。破四旧开始后,红卫兵们砸教室、学校,放火焚烧教科书和一切中外文学书籍,还殴打、监禁教师和出身“黑五类”的学生。

这场史无前例的风暴给整个文化界带来的是一场浩劫。在破“四旧”过程中,全国上下总共约有1000多万人家被抄,散存在各地民间的珍字画、书刊、器皿、饰物、古籍不知多少在火堆中消失。在这场风暴中,孔庙被砸、孔子的坟被掘,无数的文物被毁坏。

8月23日,在北京成贤街孔庙,市文化局、市文联的文化名人、包括文联主席老舍被红卫兵进行挂牌批斗,老舍等人被驱逐在烈火边蒸烤,并施以皮带、拳头、皮靴、唾沫,围观的“看客”人山人海。红卫兵将已奄奄一息的老舍轮番毒打到深夜。8月24日,老舍在太平湖边投湖自杀。同日,中共创始人之一李达含冤去逝。

文学家老舍被迫害致死,仅仅是文学、艺术家们灾难的开端,跟着被迫害死的有:文艺理论家叶以群、翻译家傅雷、京剧表演艺术家马连良、文艺活动家刘芝明、剧作家海默、电影导演蔡楚生、作家杨朔、导演孙维世、作家陈翔鹤、导演郑君里、作家赵树理、肖也牧、诗人闻捷、文艺理论家邵荃麟、文艺评论家侯金镜、巴人、作家魏金枝、周洁夫、导演焦菊隐、诗人孟超。

8月26日上午,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来了许多人,他们给中宣部送了副对联,贴在中宣部办公大楼的门柱上。

 

上联:庙小妖风大,

下联:池浅王八多,

横批:阎王殿。

 

这幅对联,后来流行于全中国。因为中宣部确实是被毛泽东钦定为阎王殿了。

8月31日 毛泽东和林彪、周恩来等人在天安门广场第二次接见来自北京和全国各地的50多万红卫兵和学校师生。

在那年8月下旬,公安部长谢富治在北京市公安局会议上说:“过去规定的东西,不管是国家的,还是公安机关的,不要受约束。”“群众打死人,我不赞成,但群众对坏人恨之入骨,我们劝阻不住,就不要勉强。”“民警要站在红卫兵一边,跟他们取得联系”,“供给他们情况,把五类分子的情况介绍给他们”。

此后,北京和全国掀起 “红卫兵”抄家和打人的活动。仅8月27日-9月1日,北京大兴县就打死325人。

毛泽东从1966年8月18日开始,连续八次检阅由年轻学生组成的红卫兵,促使红卫兵运动在文革初期迅速席卷全国。

事实上,中国的红卫兵并没有统一的组织,随着1967年进入夺权阶段后,围绕权力分配纷争吵闹不休,红卫兵组织分裂为不同的派别,以致发展到大规模武斗。

毛泽东于是说“现在是小将犯错误的时候了”。为此,工宣队、军宣队相继进入学校等单位系统,红卫兵逐渐失势,退出了文革舞台的中心。

随着1968年开展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红卫兵作为一支文革中的政治组织终于解散。

如今,文革已被否定了。但没人会主动和坦承地承认自己在这场文革浩劫中的责任和过错,高水平的领导,不是不犯错误,而是犯了错误要认错。

中国有太多的活毛驴,都是犟种;

中国也有不少死鸭子,死也嘴硬。

马不打不走,钟不敲不鸣,理不讲不清。文革之罪,到底谁负?

中国人好护短,甚至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可以改写历史。看看那些悼词,也能明白许多。不少入棺者,除了在悼词中有文革中曾受到迫害之外的评语外,是绝对不会说其在文革中也迫害过别人的事。

“否定错误”就是“否定事实”,可悲的是这种护短行为至今没有根绝,比如那个反腐问题,高喊“反腐”者,自己是不是也有“腐败”?“拒绝错误”的口号,天天都可以喊得很响,那是喊给别人听的;“拒绝认错”的口号,那喊不响了,明知故犯,明哲保身,明白人都懂得如何去为了护短而装糊涂。

 

3

 

“文化大革命”爆发了,高唱“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北京红卫兵走向了上海街头,到处是穿着军装,带着“红卫兵臂章的北京学生。他们到处抓人打人,剪行人的小裤脚管,甚至剪掉年轻行人的长发,说是破四旧,立四新。

1966823日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报首都红卫兵上街破“四旧”(即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消息后,上海各学校的学生带着红卫兵袖章也涌向了街头,后来职工、干部也参加了。

南京路、淮海路、静安寺一带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这一天全市有6个区被红卫兵改名:“静安区”改为“延安区”、“红卫区”;徐汇区改为“群英区”、“前卫区”;长宁区改为“战斗区”、“长征区”、“遵义区”;“普陀区”改为“普红区”、“工人区”。卢湾区、南市区也被改为“红卫区”。

南京路改为“反帝大街”、“五卅大街”;淮海路改为“反修大街”;肇嘉浜路改为“忆苦思甜路”等。

永安百货公司被改名为“东方红百货大楼”,国际饭店改为“亚非拉饭店”、“工农兵招待所”,和平饭店改为“人民战争饭店”。

复旦大学改为“东方红大学”。

南京路上的王开照相馆、冠龙照相器材商店、梅龙镇酒家、邵万生南货店的招牌被红卫兵浇上汽油烧毁。淮海路上的“蓓丽童装店”被红卫兵限令几小时内改掉店名。

红卫兵们还在各大服装、皮鞋、理发店前贴大标语和“最后通牒”:“不准缝制奇装异服”、“不准出售尖头皮鞋”等,蓝棠皮鞋店就被上海交通大学红卫兵斥为“尖头皮鞋司令部”。

百货行业经售的指甲油、玻璃丝袜、美容剂一律收藏起来。

老大昌的高档面包、泰山饮食店的“惯奶油”、沧浪亭的虾仁面等都停售。咖啡馆、西点馆被贴上“中国人不吃西餐”、“打倒外国货”等口号。店家收起威士忌、白兰地,并买来筷子代替刀叉。

全市的商品广告牌有的被涂损、有的被刷上“革命造反万岁”的大标语。

同时,好几批红卫兵冲进静安寺,推翻供桌,打翻香炉,给十八罗汉戴上高帽子。曹家渡的“三官堂”菩萨被丢进苏州河。

交大学生进入国际礼拜堂,烧毁了100多部《圣经》、几十个耶稣像和一批神职人员用品。

外滩等处建筑物上的大量雕像被砸碎,原汇丰银行门前的铜狮子被搬走,岳阳路上的普希金铜像被打碎,豫园一批门窗雕刻被打光。

全市“公私合营”的招牌全被取消,红卫兵们贴出大字报勒令取消定息。一些私人开业的医生、护士、画家等被勒令停业。黄浦区有开业个体户撕去红卫兵大字报,被红卫兵扭送派出所。

红卫兵还贴出大字报“取消中秋节”,“人民警察改为红卫兵”。

从下午开始,全市出现红卫兵围哄“奇装异服”现象。红卫兵们围绕在交通路口和公共汽车站,凡有穿尖头皮鞋的就责令脱下,赤脚走路。穿着和发型显得“时髦”的就被剪去一刀。

824日,上海红卫兵上街扫“四旧”行动“向单位、里弄、家庭等纵深方面发展”。

具体情况表现为:

(1)冲击资本家。同济大学、复旦附中红卫兵将南京路上“老介福”、“协大祥”、“丽华百货”的资本家揪出批斗,在他们的前胸、后背贴上“剥削无耻”、“取消定息”的大字报,并要他们当场签名同意。

(2)冲击教师及教师家庭。向明、延安、番禺中学等红卫兵贴出“通牒”,限时教师交出“奇装异服”、“火箭皮鞋”。有的在办公室进行搜查,有的进行抄家。

(3)冲击社会上的“阿飞”。华东师大、中国中学、

市二中学的红卫兵,在铜仁路、太原路一带的里弄里揪“阿飞”,进入居民家中搜查“奇装异服”、书刊唱片。

(4)劈棺材掘坟墓。十六中学、打浦中学的红卫兵冲进一资本家家中,烧毁藏在家中的楠木棺材。长新中学红卫兵在万国公墓砸碎鲁迅朋友内山完造的墓碑。铁道学院红卫兵破坏宋教仁的坟墓。上海师院红卫兵冲击徐汇区天主教大堂,焚烧宗教用品和书籍,并将神职人员罚跪在大堂中,后又戴上高帽,在徐家汇游街示众。大同中学红卫兵接管清心堂(南市);五爱中学红卫兵接管惠中堂(卢湾);杨浦傅家宅天主堂的修女被赶走。同时,红卫兵还禁止提取巨额存款,禁止一切个人开业,学校中发生焚烧图书等情况。

据不完全统计,823日至925日,全市共抄家

15.77万余户,占全市总户数241万户的6.5%,其中市区11.45余户,占市区139万户的8.2 %。全市共抄出黄金64.9万余两,各种金银首饰90.7万余件,钻戒、钻石4万多只,珠宝、玉器、古玩27万余件,美钞334万余元,其他外币330余万元,银元239万余元,现金、存款、公债3.76亿元。

 

4

 

记得,“文化大革命”爆发之初的破四旧,立四新运动对我毫无兴趣,我既不观看,也不参加。我唯一的爱好是常去同班同学严隽复家里玩,听他讲解拍照的技术,他有一台很棒的照相机,他拍摄的照片特别讲究构图和光影。严隽复名字中的“隽”字,很多人都不认识,也就给他起了个绰号“阿福头”,既响亮又好记。

阿福头还对我讲解照相机的原理,胶卷的冲洗。我们还将底片上面放一张照相纸,用双层玻璃夹住,在太阳底下晒一下,很快就能得到一张漂亮的照片了。

在阿福头的指导下,我还自己用小木片制作了一个照相机,镜头只是一个孔,孔后面的小木片用橡皮筋控制,只要用手拨动一下橡皮筋,孔就会被后面的小木片打开并瞬即关闭。光线突然的变化,可照射到事先安放在小木箱里面的胶卷片上,也就是所谓的“曝光”。

但是轰轰烈烈的破四旧,立四新运动还是打乱了我的生活,面对残酷的政治运动,没人能躲得过。

 

5

 

“三家村”被打倒了,周谷城被批判了。

不久,《人民日报》发表文章,又点名批判了杨献珍的“合二而一”论。接着,《红旗》杂志发表《哲学战线上的新论战》一文,说杨献珍是在国内外阶级斗争尖锐化的时候,有意识地适应国际现代修正主义和国内资产阶级、封建残余势力的需要,宣传矛盾调和论。

杨献珍原是中共中央高级党校党委书记兼校长。本世纪50年代中期以后,由于他对“大跃进”直言不讳的批评和在哲学问题上坚持了自己的观点,因而被作为“综合经济基础论”、“合二而一论”等的“炮制者”,在所谓建国以来三次哲学大论战中都受到了严厉批判。

我常到阿福头家去闲聊。他家弄堂口有个小书店,既可借书也可买书,也出售一些新华活页。我就会买些新华活页阅读,内容都是社论和批判式文章。

毛泽东和中国其他领导人一直把“一分为二”作为他们制定目前的国内和国际政策的根据。把“一分为二”的理论作为意识形态的理由,说明它目前在中苏意识形态争端中采取的立场是不调和的,目前人民中国国内的“阶级斗争”日益加剧。杨献珍对正统的中国共产党人和“修正主义者”不加区别,他的观点将“使革命者不知所措和瓦解革命队伍”——这等于是一种叛逆之罪,意味着直接帮助现代修正主义宣传阶级和平和矛盾调和论。

不久,批判“阶级斗争熄灭论”的大小字报涌上了街头,而矛盾已经直指当时的国家主席了。

之后,《中国青年报》发表了《用阶级调和思想毒害青少年的小说》一文,《文艺报》发表了《“写中间人物”是资产阶级的文学主张》、《关于“写中间人物”的材料》,对小说《三家巷》、《苦斗》进行了批判。一大批中国作家们已预示着自己日后的悲剧命运来临了。  

回忆那时的舞台,唯有中央歌剧舞剧团创作的大型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开始风行演出了。

由于我非常关注政治和形势,时时阅读那些新华活页和报章,同时还阅读各种传单,看街头的大字报,信息来源多,又善于分析,几个知己同学也就常聚在一起,听我评说形势和发展。我又成了童年时代的“臭咸肉”,“苍蝇”们爱围着我转了。

这就是我中学时代的一段记忆,其实既有印象,却又十分模糊。只是从些资料中读出一个轮廓来较惊悚的消息却来源于传单及红卫兵报刊

 

6

 

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于1966818日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接见北京及各地来京的百万群众,并戴上红卫兵袖章,红卫兵运动在全国兴起。自此北京红卫兵开始陆续到达上海。

826日,北京14所大中学校的红卫兵170多人抵沪。这批北京红卫兵是分散南下的,他们没有统一的组织机构和名称,如北京红旗红卫兵战斗小组就是由北京航空学院、北京工学院、北京一〇一中等学校的学生组成。中共上海市委常委、副市长李干成到车站欢迎。

北京红卫兵到达上海各校时,各校的师生员工敲锣打鼓,夹道欢迎。

上海各报报导了北京红卫兵来沪交流文化大革命经验的消息。许多学校的师生与团市委、市学联联系,要求介绍北京红卫兵去串联。

这批北京红卫兵到上海后声称:“到上海来就是煽革命之风,点革命之火”,并向市委提出解决印刷宣传品、免费搭乘公共汽车等要求。

与此同时,这批北京红卫兵与上海的市民和学生发生多次辩论,其核心问题是市委是不是革命的?领导“文化大革命”运动是不是正确的?北京红卫兵的行为是不是符合十六条?

828日下午,应北航等北京红卫兵的要求,副市长李干成出面接见北京红卫兵。北京红卫兵态度偏激、蛮横,抽掉李干成的座椅,提出“乘车凭证”、“市委怕群众造反”等问题,要求市长曹荻秋立即赶来参加会议。

830日,市委在文化广场召开会见北京学生大会,曹荻秋等市委领导出席。会中,北京学生冲上台去,认为上海“文化大革命”搞得冷冷清清,提出“改组上海市委”的口号。

为此,交通大学贴出《强烈抗议北京来沪同学胡作非为》、《830日文化广场大会真相》、《十滚令》等的大字报,认为会议是对“市委负责同志的极大侮辱”,这部分北京学生“没有组织观念”,并呼吁派人赴京向党中央报告事件真相。同时,也有少数上海同学认为会议开得好,“我们也要像北京同学这样干才有劲”。

831日上午10时,北京红卫兵和部分上海红卫兵100多人,在延安西路33号市委机关门口要求见曹荻秋,并与企图阻拦的工作人员及不同观点的上海学生、工人发生扭打。

在上海红卫兵的协助下,北京红卫兵冲进了市委机关大楼。就此,围绕着北京红卫兵冲击市委机关,上海学生和市民与北京红卫兵发生辩论。住在华东化工学院的北京机械学院97名学生已办票返京,被上海学生从汽车上拉下来,不让离校,要求辩论明白。

92日,市委大楼对面的墙上贴出退休工人、老工人等36人署名的大字报《我们老工人要说话》,并预约在静安公园与不同意见者“辩个明白”。后大字报又套红铅印成传单,广为散发。

93日,清华大学、北京医学院、北京八中、八十七中、育英中学和上海复旦大学、第一医学院等300多红卫兵到市委机关,曹荻秋、杨士法、张祺分别在市委机关办公楼、静安区文化馆、市委接待站等处接见了5100多红卫兵,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和要求作了说明和解释,但红卫兵仍围在市委门口不散。

94日,围聚在市委门口的红卫兵增至1000人。他们成立临时指挥部,架设广播台,宣布上海市委已经“烂掉”,要和中央文化革命小组通话,并多次和维持秩序的工人发生冲突。中午,有100多名北京红卫兵砸碎市委机关办公楼临街的玻璃窗,踏着人梯,沿着落水管攀爬冲击了市委大楼。冲突中有一些人受伤。晚10时,曹荻秋在市委办公楼门前接见了北京红卫兵和上海群众,欢迎上海的工人、农民、学生“炮打司令部”,揭发市委存在的问题,并再次强调欢迎来沪的外地红卫兵,指出北京和上海的学生要团结起来。

95日,曹荻秋再次会见并回答了北京红卫兵提出的问题,并表示欢迎揭发。当时大批的上海工人、学生聚集在市委机关门口,要求听取会议实况,经大会主席团同意,在门外安装了拉线广播,1万多人冒雨坐在马路上收听。晚8时,市委机关调派20辆大客车将北京红卫兵送往住地。

910日,“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司令部南下兵团”到沪,总部设在上海体育宫,下设纵队、支队。总部人员到达时,有关方面派出由摩托车开道的车队迎接,并要求区、县、局各级党委对北京红卫兵的活动提供方便。

首都红卫兵南下兵团在上海第二棉纺织厂与40多名工人模范举行座谈,与上海学生代表在学联举行座谈。座谈会上,北京红卫兵提出“八三〇”、“九四”事件的问题,以及上海如何造反、如何抄家,上海红卫兵如何组织、如何 贯彻阶级路线等问题。上海的工人和学生根据掌握的事实作了介绍。

920日,北京南下兵团的红卫兵在国际饭店门口贴上“鬼见愁: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对联,散布《红色恐怖万岁》的传单,并用大嗽叭命令外宾下车走路。北京红卫兵还在上海的许多学校和里弄殴打“牛鬼蛇神”。

10月初,首都红卫兵第三司令部、清华大学井冈山、北京大学捍卫毛泽东思想战斗团、北京航空学院红旗战斗队、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公社等组织开始在上海设立联络站,全面参与上海的“文化大革命”运动。

 

7

 

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多莫名的口号和理想渐渐淡漠。唯一不变的是新权威主义再次左右人们的思想,文革似乎复活了。

我的中学时代是在文革中度过的,当然忘不了文革那些事。天大地大不如共产党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满大街都贴着毛主席的像。

过新年,在今天的年轻人看来是极为平常而普通的事,中央电视台的春晚节目,更是吸引了所有中国人的眼球。中国人似乎很健忘,没人再会说起文革中过春节的荒唐事了。

  记得,那是一个过小年的日子,当然我还是个初中生,又从小在上海大城市里长大,自然还不懂得什么是过小年,还有那个农历、阳历的区分。

  那天,弄堂里的儿时朋友跑来告诉我:“快,快去看鬼!我看到鬼了!”

  我先是一楞,后来大笑:“这世上哪来的鬼?你想吓我还是骗我?”

  “我们知道你不怕鬼,所以才来找你。我们真的看到鬼了,不信,我们带你去看。”

  我将信将疑地与儿时同伴来到了南昌路、思南路拐角处的一个大宅院,那里有很多别墅,还有一棵大桑树,夏天的时候,我们会举着长竹杆去挑桑树上的桑葚。

  等我赶到那个大宅院时,那里已经有三五成群的人围着议论了。议论的中心,就是那幢老旧的别墅地下室里藏有鬼。

我学着别人的样,趴在那那个地下室的窗台外向里窥视:那是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透过微弱的光线,确实可以看到好大的鬼影,那鬼有鼻有眼的,甚至还能看到胡须。我被怔住了:难道这世上真有鬼?

  不一会,几个北京来的红卫兵揪出了这个地下室的房主,那是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被揪住了头发,急急地辩解说:“我,我不知道这事,那是我父亲堆的杂物。”

  就这样,他的父亲也被北京红卫兵揪来了。红卫兵又跑到地下室,将“鬼”捉了来,原来是两尊木雕老人。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看上去并不象鬼,面目和蔼可亲。

  围观的上海人都很好奇。有人说,这是菩萨,不是鬼;也有人说,这就是鬼,狐狸精还打扮成美女呢。

  那些北京红卫兵也显得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呢?

  “说!给我们讲清楚,这两个木头人,到底是谁?!”北京红卫兵的办法就是审问那中年人的父亲了。

  老头低着头说:“那是灶王爷和灶王奶奶。”

  北京人并不知道什么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围观的人中就有人高喊:“哪是什么妖怪?”

  “不是妖怪,是神仙。”老头急了:“在中国腊月二十三,称为‘小年’,代表一年结束了。以前过小年,家家户户都要‘辞灶’,就是‘祭灶王’。灶王也叫‘灶君’,我们老家都叫‘灶王爷’。”

  围观的人很好奇:“那灶王爷是管什么的?是管吃的吗?”

“不,不是管吃的。”老头摇起了脑袋。

  北京红卫兵也好奇了:“不管吃,还叫什么灶王爷?”

  老头见北京红卫兵的火气没先前大了,也就壮起了胆:“小年这天,也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民间传说,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因此送灶时,人们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糖果、清水、料豆、秣草;其中,后三样是为灶王升天的坐骑备料。祭灶时,我们老家人还要把关东糖用火融化,涂在灶王爷的嘴上。这样,他就不能在玉帝那里讲坏话了。另外,大年三十的晚上,灶王还要与诸神来人间过年,那天还得有‘接灶’、‘接神’的仪式。等到家家户户烧轿马,洒酒三杯,送走灶神以后,便轮到祭拜祖宗了。”

  这时一个红卫兵跳了起来:“你这是在造谣惑众,宣传封建迷信!”

  老头楞了一下:“你说得对,这是封建迷信,所以我从不祭灶王爷,还将他们关在地下室了。”

  北京红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不知谁吼了起来:“灶王爷既然是神仙,为什么不管老百姓吃的,却要管老百姓的嘴巴,不准说玉皇大帝的坏话?”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过我的姥爷,姥爷告诉我:灶王爷就管向上汇报的事,谁被他说了坏话,大罪要减寿三百天,小罪要减寿一百天。老百姓没办法,就得敬奉灶王爷。祭灶时要设立神主,用丰盛的酒食作为祭品。那时候,还要贴灶君神像,贴在锅灶旁边正对风匣的墙上。两边配联多为‘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中间就是灶君夫妇神像,神像旁边往往画两匹马作为坐骑。祭灶时要陈设供品,供品中最突出的是糖瓜。那是麻糖,既甜又粘。灶王爷顾了吃,顾不了说话,上天后嘴就被麻糖粘住了,也就免生是非。供品中还要摆上几颗鸡蛋,是给狐狸、黄鼠狼之类的零食。据说它们都是灶王爷的部下,不能不打点一下。”

那老头越说越来劲了,北京红卫兵们和围观的上海群众也象在听故事,谁也没提这闹鬼的事了。

    老头胆子更大了,他告诉大家:过了二十三,民间认为诸神上了天,百无禁忌。娶媳妇、聘闺女不用择日子,称为赶乱婚。直至年底,举行结婚典礼的特别多。小年离春节只剩下六、七天了,过年的准备工作显得更加热烈了。要彻底打扫室内,俗称扫家,清理箱、柜、炕席底下的尘土,粉刷墙壁,擦洗玻璃,糊花窗,贴年画等等。我们老家还要在那一天跳秧歌。

  “跳秧歌?”北京红卫兵们乐了:“就是延安人跳的秧歌?”

  “是哇,我年轻时也跳过。”老头眨了眨眼:“你们想学,我可以教你们。”那个曾被红卫兵揪头发的中年人,这时已经松了口气,居然也插话了:“我父亲是老八路,在延安时还担任过秧歌队长。” 

  北京红卫兵们呆住了:“你是老八路?误会了,真对不起。”

  老头笑着说:“你们没错,我也没罪。有罪的是那些喜欢向上乱告状的人,是那些变着法子让老百姓送钱行赂的人,灶王爷就是个贪官。这样行不行,我们召开个现场批斗会,就批斗这灶王爷和灶王奶奶!”

这下子,围观的人群全都乐了。

  北京红卫兵们给那两个木雕的灶王夫妇戴上了纸制的高帽子,高帽子上涂写了“贪神”、“富婆”几个字。

  在“打倒牛鬼蛇神”、“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声中,那老头教北京红卫兵们一起跳起了秧歌舞。

  这时有人点起了火,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在烈火中化成了灰烬。批斗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的现场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也就是在那个小年,我知道了有关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的传说故事,也知道了玉皇大帝是个高高在上的天庭昏君,他手下的官吏,那怕是神仙,也是贪得无厌。更为恶劣的是为了钳制民怨,还不准百姓说朝廷的任何坏话,灶王爷其实是控制舆论导向的民间密探。

    在文革中度过了那个难忘的小年后,却从此没过上真正的传统意义上的春节了。

   

8

 

北京红卫兵来沪串联后,公开宣扬“红色恐怖万岁”,并到学校、里弄武斗“牛鬼蛇神”。

826日,北京来沪红卫兵和上海中学的学生用鞭子抽打梅陇公社朱行大队的“四类”分子及其子女,打死1人,重伤2人。

91517日的不完全统计,3天内共发生30起北京红卫兵打人事件,被打达100人以上,其中斜土路第一小学支部书记被打成重伤。

918日,北京红卫兵南下兵团九纵队、十六纵队两次冲击西藏中路沐恩堂,用皮带殴打了6个牧师。

919日,北京红卫兵南下兵团第七纵队和上海音乐学院附 中“八·一八”红卫兵殴打音乐家贺绿汀夫妇。

922日,100多名北京红卫兵查抄佘山教堂,神父马风祥被殴打致死。

另据全市不完全统计,从91日起,在市区的489所中学中,有361所中学发生红卫兵打人,有1万余人被打,打死11人,打伤961人。其中闸北区有913人被打,长宁区遭受重伤的有26人,被剃阴阳头的有55人。黄浦、静安等区红卫兵私设的打人公堂有33处之多。

那个时期的复杂斗争,是我以后才知道的。当时我只是一个初中生,我能关注和目睹的只是第一次看到了带着“红卫兵臂章的北京学生在上海到处抓人打人

我和同班同学洁明去了人民广场,那里的北京红卫兵蛮橫地剪行人的小裤脚管,还强迫剪掉年轻行人的长发,他们高喊着口号:破四旧,立四新

在黃陂路口的一条弄堂里,我和洁明看到了红卫兵正在抄家,从弄口一户人家的窗口里,我们看到了红卫兵正在用军用皮带抽打一个中年人。

这是文革风刮到上海时,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由于对文革争斗后果的感情破灭,如今的当代同龄人中已出现了非政治社会化现象,对以前的权威号召和理想信仰开始怀疑,对权威社会角色的顺从也随之消失了。

更多的人正在变得麻木起来,不再如痴如狂地突显自己的权威人格,祈祷的只是平平安安地了结此生。

我的人生观在文革时期就发生了变化,直至今日也没改变。

 

文革之初的破四旧,立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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