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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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健华初到香港，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随处可见的茶餐厅。香港茶餐厅的出现是因为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二战后，香港逐渐出现了一些西式高级餐厅，但由于其收费昂贵，不太受市民欢迎。为了让普通市民能享受起西式食物，香港于是冒出了以低廉价钱享用西式食物为卖点的冰室、茶餐厅等食肆，并逐渐地受到香港人的欢迎。

说起港式茶餐厅的特别之处，其中既包含了英式文化影响下的西方饮食烙印，又十分原汁原味地保留了自古以来就是美食之地的岭南饮食文化的精髓。非中非西，非洋非土，价廉物美且老少咸宜。茶餐厅的美食众多，代表有“丝袜奶茶”，以香、滑、浓为标准；有“蛋挞”，以皮脆蛋滑、甜味恰当为标准。茶餐厅作为大众食肆的代号，见证了香港大半个世纪的变迁，它充满着平民气息，承载着本土文化，给人一种“街坊”的亲切感。

欢迎老中医柴健华抵达香港的晚宴设在一个普通的茶餐厅。茶餐厅的菜单上中式的大多是粥粉面饭，西式的大多是烩饭或者通心粉、意大利面。一大碗粥里配了肉类或海鲜，比如及第粥里有猪肝、猪腰等等内脏，艇仔粥里有还有海鲜。如果是粉或者面，从份量来说会以粉面为主，肉为次，蔬菜一般只有可怜的两根，做做陪衬而已。饭的种类很多，一般是烧腊饭或者烩饭，也就是把切好的烧腊或者炒好的菜放在一碟饭上。

茶餐厅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它的茶。香港人特别喜欢喝奶茶，茶餐厅也通常会提供套餐，套餐里送一杯奶茶、柠檬茶或者别的饮料。

香港人用餐时，每餐必有含糖饮料的习惯。诊所的主任医生白冰清大夫为柴健华要了一杯丝袜奶茶，那是加了糖的饮料。柴健华只是尝一尝，喝两口就不喝了。因为他担心自己的糖耐量受损。

“茶餐厅”没能牵动柴健华的味蕾，他关注的是闲聊时的议题，有关中国内地的“医闹”。在国内的媒体报道中是极少谈论这些事的。

医闹，指借炒作医疗纠纷而获得非法利益者，是中国大陆医界的热词。发起医闹者可能为患者、患者亲属、受雇于患方以非法获利为目的的组织或个人，有调查报告称其中医闹组织发起的医闹事件约占五成。医闹们采取各种途径以严重妨碍医疗秩序、扩大事态、给医院造成负面影响的形式给医院施加压力。

医闹者常见手段是采取在医院设灵堂、违规停尸、焚烧纸钱、摆放花圈，设置障碍阻挡患者就医，打砸财物、或者殴打医务人员、跟踪医务人员，或者在诊室、医师办公室、领导办公室内滞留等。一群专门通过在医院闹事而获利的人。通常受雇于患者一方，采用各种打闹手段，向医院施加压力，为患者索取高额赔偿。

一个“医闹”团伙少则几人，多则数十人、数百人，大多都是无业游民，常年盘踞在医院门外，四处打听病人患者与医院之间的矛盾和纠纷，声称可以帮助解决问题，索要赔偿，然后就各种“闹”。

白冰清对柴健华说：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妇产科的患者杨女士因子痫前期主动脉夹层破裂，抢救无效死亡。杨女士的家属数十人索赔1000万，滞留医院，医院日常运作颇受影响。杨女士所在的单位中国科学院连发两次公函向医院施加压力。在兰州，一名女医生在医院被一名癌症病人用刀刺死。天津一所医院的一名医生被三名男子刺死。前几个月，安徽省的一名医生在与一名病人的丈夫发生争执之后，也被用刀刺死。“医闹”一词——Yi Nao，已进入了PubMed数据库，这是目前世界上查找医学文献利用率最高的网上免费数据库，其收录了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4600多种重要生物医学期刊的摘要和部分全文。“医闹”一词则成为一个“中国创新”。

那个诊所副所长刘汉宇则对柴健华说道：中国当下的医患矛盾十分严重。出现医患纠纷或医疗事故，患者及家属往往不愿通过正常的法律手段维权，而是雇佣“医闹”胁迫医院给予赔偿。究其“医闹”者心态，患者自认弱势，对司法救济没有信心，投诉无门，会发现出现医疗纠纷必须通过“闹”来假扮强势。而实际状况是如此，医院往往病人众多，医生工作繁忙，没有精力应付“医闹”，宁愿赔钱了事，息事宁人，这也让更多的病患认为“只要闹，就有钱”，因此“医闹”愈演愈烈。

为什么“医闹”成了中国特色？女护理曲婷插话了：一百多年前，美国医院也遭遇了今天中国医疗机构面对的问题，伴随着“以患者为中心”理念不断普及，推动美国医疗行业和医院发生了巨大进步。在我看来，全球范围内，中国的“医闹”问题很突出，这反映出中国的医疗机构最亟待提升的就是“患者体验”这方面。医疗工作者长期从事机械的治疗模式，更多是把患者当做疾病来对待、而非当做需要被倾听和理解的人来对待。

中国从2015 年末开始，《刑法修正案（九）》正式实施，“医闹”被正式纳入刑法制裁的范畴，最高可判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2018年9月后经历了三年多的各种方式医闹整治依然无法断绝其现象，加上国家医疗保障局的成立，国家将医闹提高至中央层级制定对策改善医疗人员工作环境。10月16日出台《关于对严重危害正常医疗秩序的失信行为责任人实施联合惩戒合作备忘录》。由国家发改委、卫健委、公安部、银保监会还有证监会、铁路总公司、人社部、商务部等等28个国家部委联合具名参与，几乎涵盖了一个人民一生中所有生活的面向，制定一种仅次于刑法处理的重拳式行政罚，其惩罚后果影响还高于一些刑法。

2018年起官方明文定医闹行为定义：

 

在医疗机构内故意伤害医务人员、损毁公私财物的

扰乱医疗秩序的，包含倒卖排队号牌

非法限制医务人员人身自由的

侮辱恐吓医务人员的

非法携带枪枝、弹药、管制器具或危险物品进入医疗机构的

教唆他人或以受他人委托为名实施涉医违法犯罪行为的

主要惩罚内容为参与医闹者实施联合惩戒，实施期限自行为人被治安或刑事处罚结束之日起计算，满五年为止，期间再犯者期限累加。

2019年12月，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正式从法律层面保障医疗卫生人员的人身安全，惩治危害人身安全的人员。

中国全国人大常委表决通过“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新法于2020年6月1日生效。但暴力杀医事件仍然屡见不鲜。北京民航总医院医生杨文在急诊科当值期间，被一名男子持刀袭击。

香港媒体指出，“医闹入刑”或可以发挥震慑作用，但中国在当下司法标准适用模糊，执法不严的环境下，究竟能带来多大改变，仍是未知数。

柴健华与这帮香港从医朋友谈了很多关于中国医疗的事，他们的年龄段都在50岁、70岁和90岁左右，这个特殊的医务人员群体，经历了不同的年代，但却有一个共同的认识：中国的医疗制度和医学教育出了大问题。但他们没能找到出现这些问题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