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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欢迎老中医柴健华抵达香港的晚宴继续着,诊所的主任医生白冰清大夫与柴健华闲聊时,他抨击了毛泽东的医学教育改革和医生下乡的赤脚医生制度。
此时的老中医柴健华显得忐忑不安,心乱如麻,他因为有过当赤脚医生的经历,长期以来,他一直认为类似赤脚医生这样的乡村医生,在中国的历史是极其悠久的。
在黄帝内经之前,在扁鹊之前,中国就有乡村医生了。那时候乡村医生,叫铃医。铃医们肩背药箱,手摇铃铛,有的还提着虎撑;走街串巷,游乡串户,不避寒暑,铃医的伟大之处,他亲身体验过。
无论中国还是西方,所谓的正统医学都是坐堂医。西方现代建立了医院,在建立医院制度之前,和中国一样,都是以各种小诊所为正统。小诊所就已经是医学的最高形式。相比之下,铃医也不过比小诊所低一点点罢了。
自古以来,看病难就是一个大问题。正经医生大多集中于城市,乡村主要依靠本地的铃医甚至宗教治疗疾病。直到民国都是如此。可见赤脚医生这种形式的医疗很早就流行了。
在柴健华的认知里,赤脚医生是建国后伴随合作医疗出现的事物。至今依然有很多人与自己一样怀念赤脚医生。这是因为,赤脚医生主要完成了两大成就:大大降低传染病尤其是血吸虫病的传染;大大减少婴儿和孕产妇的死亡率。
柴健华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仅这两个成就,就足以让赤脚医生这个称号名垂青史。世界银行和联合国也承认赤脚医生,并称其为中国的第一次卫生革命。
这时诊所女护理曲婷插话了,她在为柴健华打圆场。
曲婷说:赤脚医生没固定薪金,是中国卫生史上的一个特殊产物,即乡村中没有纳入国家编制的非正式医生。他们掌握有一些卫生知识,可以治疗常见病,能为产妇接生,主要任务是降低婴儿死亡率和根除传染疾病。
到1977年底,全国有85%的生产大队实行了合作医疗,赤脚医生数量一度达到150多万名。1985年1月25日,《人民日报》发表《不再使用“赤脚医生”名称,巩固发展乡村医生队伍》一文,到此“赤脚医生”逐渐消失。根据2004年1月1日起实行的《乡村医生从业管理条例》,乡村医生经过相应的注册及培训考试后,以正式的名义执照开业。赤脚医生的历史自此结束了。
曲婷又说:赤脚医生是真正为穷人服务的天使。赤脚医生虽然没有洁白的工作服,常常两脚泥巴,一身粗布衣裳,但却有最真最纯最热的为人民服务之心。而朴素实用的治疗模式,满足了当时农村大多数群众的初级医护需要。反观当今的医疗机构,缺少的正是这种平民意识。病房越来越豪华,收费越来越天文,大而无当的医疗体系使得医患矛盾越来越突出,早已淡出历史的“赤脚医生”又重回人们记忆也就不奇怪了。
诊所副所长刘汉宇插话说:“赤脚医生”在21世纪可以理解为国外的保健医师,他为群众提供的是24小时,即时的不需要排队的贴身医疗服务。普通的伤风、咳嗽、常见的外伤的时候,“赤脚医生”能够几分钟内为你提供医疗服务。和城市的医疗服务相比,等车、排队、缴费、3分钟看病、相比,“赤脚医生”制度有值得今天的医改部门认真思考的地方。
根据当时的报道,中国有102万乡村医生,其中近70%的人员为初、高中毕业,近10%的人员为小学毕业。当时正好又伴随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批青年文化水平高,就是这些人最后成为了赤脚医生的主体。我当年下乡到农村,后来就成了那里的赤脚医生。
刘汉宇回忆说:赤脚医生采取的治疗手段,主要是中医。由于西医需要大量的检查设备和复杂的治疗手段,中医以其简便高效成为了赤脚医生的主流。赤脚医生们自己种植草药为农民看病,主要的治疗手段就是针灸和草药。注射由于无菌条件不可能实现,所以基本上就被弃置。他们能使用的主要西医手段就是止疼、消炎针剂,红汞、碘酒、阿司匹林。
农民每年只需要上交一块钱,挂号只要五分钱,其他从大队公用资金里出。这可把农民们乐坏了。如此便宜又方便,何乐而不为?但是,这种低花费也造成赤脚医生模式的后继不足,经常受到经费不足的冲击。
但是 ,随着改革开放,由于赤脚医生水平不足,国家取消了这一制度,取而代之的是乡村医生。但是乡村医生职业化导致数量稀少,农民看病难贵的问题再一次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推行半职业化的赤脚医生制度其实是有利的。但是要看国家怎么做了。
刘汉宇对说柴健华说:赤脚医生并不是专业医生,而是半农半医。他们有农民身份,同时从事医疗活动。现在大陆农村对于文革多数并没有伤痕感,反而有怀念感。多数就是因为文革时极为推广的赤脚医生制度。虽然赤脚医生技术普遍不高,但是普通小病也是可以治的。但是如果没人治这些小病,小病也会拖成大病。现在的农民多数都硬抗,导致大病产生不得不去医院。
白冰清对柴健华说:赤脚医生制度不是很好的医疗改革,但现在的医学教育和医疗改革,变成了市场化,其结果是看病难,医闹不断,中国的医疗制度已充满了腐败。
白冰清对柴健华说:以药养医是腐败的根源。
中国的公立医院收入主要来自:财政拨款、医疗服务收费和药品加成收入。由于因政府补贴有限和医疗服务的价格低廉,医生与医院只能依靠产品来盈利。
以药养医——这个药厂和医院、医生之间的隐性利益输送关系是中国医疗行业的常态。长期以来,医院都是以药品的高利润拉动经济效益,维持医院的正常运转。
2015年之前,公立医院使用的药品,由省级药品集中采购管理部门统一竞价采购,形成药品目录及招标价格。医院从省级政府核定的药品目录中选择,并可在药品招标价格基础上加价出售给患者,但加价幅度由国家发改委指导,一般不能超过15%,中药饮片加价率可适当放宽。
药品需经过药厂、医药代表、医院、医生等几道程序,通过药品招标,才会到达患者手中,其中产生的权力寻租和由此滋生的公关费用,最终都会进入药价,由患者买单。“药价虚高”自然不可避免。药品回扣是医生的收入来源的非正常渠道之一。从2015年起,价格管理部门-发展改革委员会取消了中国绝大部分药品的政府定价,但医院靠“卖药赚钱”的现状没有改变。除了药品,在使用医疗设备、器械和耗材方面,医生亦有可能收受回扣。十余年来,尽管政府一直在监管药价,但药品支出逐年上涨,过度用药的现象在中国非常普遍。这就是普通患者眼中的“看病难、看病贵”。
曲婷插话说: 领取号码按次序看病——俗称“挂号”,原本是医院里最稀松平常的程序之一。但由于很多大医院的号源永远紧缺,就有人做起了倒卖“号”的生意,这些人就是“号贩子”。有的号贩子会整夜在医院门外排队挂号,有的会通过网络渠道抢占号源,甚至有的号贩子与医院的工作人员勾结,将通过内部渠道得来的“号”高价转卖给患者,从中赚取差价。
中国公立医院的挂号费一直较为低廉,由政府进行价格管制。综合不同省市的价格规定,普通门诊的挂号费从0.5元到15元(人民币)不等,专家门诊的挂号费从10元到20元不等,极少数的知名专家挂号费会达到50元。因此,有经济学家指出,“号”的价格远远低于医疗服务的实际价值,而供给量远不能满足实际的需求量,就为号贩子提供了巨大获利可能。医疗服务价格差距,通过号贩子的交易转嫁到了病人和患者身上。同时,医生的劳动也没有得到合理的价格激励。
刘汉宇对柴健华愤愤地说道:中国医疗腐败和患者素质严重影响了医疗建设。一些患者“小病大看,”已成了医疗界的毒瘤。诸如感冒咳嗽这类的普通病症,病患也一定要在三甲医院就医,而不愿意在小区医院就诊,这就是所谓的“小病大看”。在中国有一个很奇特的景观:大医院人山人海,基层医院门可罗雀。特别是大城市的大医院要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病患及其家属,随时都处于“临战状态”,长期超负荷运转。以北京协和医院为例,据媒体报道,其“王牌科室”变态反应科共有10名医生,一年要接待约6万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病人。上海的医生压力最大,日均诊疗15.2位病人,其次是天津、北京等地。这些数字仅是平均值,而据端传媒记者的实地考察,在一线城市的大医院,每日诊疗上百个病患才是医生的真实工作量。
医疗资源分配严重不均,优质医疗资源多集中在大城市。而三甲医院与基层医院并不存在价格差价,对患者来说,无论医院大小,都是花同样的钱。普通患者缺乏医疗常识,也因信任感缺失,常常不相信基层医院的医资力量,即便是普通病症,也要去大城市、大医院,要看级别最高的医生。导致一些真正的疑难重症病患,无法获得及时有效的医治。医疗问题既是专业问题,又是社会问题。
柴健华同意朋友们的说法,他理解医疗体系的管理和运作,繁复琐杂,牵涉到专业和社会各个领域。但他对此却无能为力,也无话可说。政府对卫生系统的投资、医生薪水及业务培训费用、媒体对医生的报道、公众对医学知识的了解、患者对疗效的期望,以及贫困家庭是否能够支付医疗费用……
群體心理探索小說(瀋陽 著)
回复删除今天像烏鴉暫時湊合起來,明天又像野獸一樣四散而去。社會上的流氓集團、烏合之眾的交往就是如此,今天臭味相投便雜湊在一起,明天利益相悖,便作鳥獸散。這是一本探索群體心理的另類小說。但愿這個世界能有更多的人從噩夢中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