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周建国将那份从合肥收集到的资料《在安徽制止武斗的回忆》递给了潘光复,他对潘光复和柴健民说,你们可以看看这些数据,作者刘家驹的叙述很详细。
潘光复开始阅读起这份数据。作者刘家驹的回忆录中叙述了当时合肥G派、P派争斗的情况:
第二天,我们把两派武斗的战况向李德生作了详尽的汇报。李德生说,我们不能等待了,天天都在死人,必须要两派马上交出武器,释放俘虏。他要我们去找两派头头吹风,先礼后兵。
晚上,我随刘参谋来到P派的武斗指挥部,地点在民政局的大院内,总指挥叫程明远,是1927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老干部,50年代曾被当时的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打成“右派”,开除党籍,曾希圣被调走以后得到平反。
P派指挥部警戒森严,我和老刘到达民政局门前,哨兵用手电对我们从脑袋晃到脚下,验明正身才放进大院。在办公楼前,一个彪形大汉在等候,在他引导下,我们走过长长的过道,两侧房间是审讯室,从一扇虚掩的门缝能清楚看到审问者在吊打俘虏,殴打声伴着惨叫声撕心裂肺。
我问引导:“你们审问的是些什么人?”
引导说:“昨天俘来的。一般的小萝卜头都关到了农学院,在这里关的都是好派的大头目,程司令要亲自审问。”
你们这样的吊打不好吧?”
“对这帮人可不能温良恭俭让,他们抓住我们的人,整得还惨,阶级斗争嘛,不能心慈手软。”
我们上到楼的二层阳台,见到一个光头大肚像罗汉般的人物,正躺在席子上摇动着蒲扇,见我们来了,才缓缓地起身坐起来。他就是程明远,这个当年在鄂豫皖拿大刀片子杀出来的老红军,现已掌握了P派的百万武装力量。我们刚到他跟前,他身后就闪出十多个提着自动枪的卫士,对我们虎视眈眈。程明远没让人给我们设座,只顾摇动手中的蒲扇一言不发。
老刘蹲下身子对程明远说:“程司令,李主任问候您,让我们来传达他对两派的希望和要求。”
程明远很敏感地说:“你们来就是要我们缴枪,是吧?”
老刘说:“我们不会偏向哪一派,将来会在规定的地点让双方同时放下武器。”
程明远马上说:“这是李主任的意思,还是中央的指示?”
老刘说:“中央早在解决安徽问题的九条中就说过了。我来之前,李主任请示了中央,中央要求你们交出武器,释放俘虏。”
程明远说:“康老表态了吗?”
我们已经听说过,去年底,程明远等一批老干部联名发表紧急呼吁书,支持造省委的反,随后程明远又与于得水等发起成立了红卫军。于得水被捕后程明远遭到通缉。今年3月中央解决安徽问题时,由康生宣读的中央处理安徽问题的决定中明确写上了:“逮捕于得水同志﹑通缉程明远等同志,是错误的。”
所以程明远对康生有感恩之心。老刘说:“李主任请示过康老,康老同意的。”
程明远说:“既然中央文革有指示,我们坚决照办。”他又反问:“你们对两派有些什么武器都清楚吗?”
老刘说:“我们刚介入支左,确实不清楚,我们可以向你们作出书面保证,如一方留下一枪一弹,我们就要追究领导者,他们必须承担欺骗中央的责任。”
程明远说:“马上要我们交出武器,可能办不到,我们还要开会研究。”
老刘说:“李主任说,只给两派20天的期限。”
“同志哥,”程明远带着几分傲气说,“缴枪给你们不光是合肥,我们P派要在全省统一行动,那不是件容易的事,下面有数百万人,百万条枪,又分散在1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要通知,要说服,得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工作啊。”
程明远当年在鄂豫皖苏区,手下兵力是一支三十多人的小游击队,如今已雄师百万,武器又精良,他最懂得政权只能来自枪杆子,放下枪杆子,靠吐唾沫夺权,是竹篮子打水。
刘参谋进一步告诉他说:“各县市都有部队的人,我们有统一的部署,统一的行动,下面的工作由我们派人去做。”老刘站起身来又说:“就这样定了,我们告辞,请司令保重。”
刘参谋在我们中间都被叫作“刘铁嘴”,在返回的车上,我说:“老刘,你那张嘴起到了一个师的作用。”老刘嘿嘿一笑,对这伙人,就是要靠吹靠唬。
一个月后,程明远还在拖着,但在江青和康生的“九五讲话”中公开宣布程明远是叛徒,是P派后面的“黑手”,我们就趁宣传贯彻“中央首长九五讲话”之风,以“叛徒”罪把程明远抓起来了。
就在见程明远的第二天,我们又去到G派设在合肥工业大学的指挥部。G派的头头是大学助教,他带领我们参观他们的工事,地面有,屋顶上有,战斗队员都在工事里严阵以待。头头告诉我,他们的工事都是请复员军人来指导设置的,每个工事设计费给50至30元不等。
我吃惊地问:“为什么这样干?G派人数最多,难道就没有军事人才?”
头头说:“我们参加战斗的成员,以学生为主,还要进行严格的政治审查,出身不好的、五类家庭的坚决不用,我们使用的解放干部也是如此,凡有涉嫌走资派的都不启用。”
“那为什么?”
“将来大联合三结合,我们政治上干净,会处在有利地位, P派的人能打,他们中间有不少是出身地富和国民党的反动力量。”
这位唯成份论的大学助教还告诉我:“G派在全省五千万人占多数,全省的新政权应以我们为主,我们不排斥P派,吸收他们中间的优秀分子参加大联合、三结合。”
强烈的派性促使这些头头不识时务,战火只会延续,收缴双方武器已迫在眉睫。
1980年代末,有人来京告诉我,这位G派的头头,已是深圳商界的显赫人物,他很有经济头脑,买下不少当地的原始股,已是千万富翁,他敢向身边的人说,修正主义才是我向往的道路。
周建国将那份从合肥收集到的资料《在安徽制止武斗的回忆》递给了潘光复,潘光复看到这里时对周建国和柴健民说:
我看了这些数据,从刘家驹的叙述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G派在全省五千万人占多数,成员,以学生为主,还要进行严格的政治审查,出身不好的、五类家庭的坚决不用,使用的解放干部也是如此,凡有涉嫌走资派的都不启用。P派掌握了百万武装力量,总指挥叫程明远,程明远是当年在鄂豫皖拿大刀片子杀出来的老红军,是1927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老干部,50年代曾被当时的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打成“右派”,开除党籍。曾希圣被调走以后才得到平反。显然,曾经参加过新四军,参加过辽沈战役,后来被打成“右派”,开除党籍的沈志锐,以他为首的造反组织为P派,是他与程明远有相近的经历。
群體心理探索小說(瀋陽 著)
回复删除今天像烏鴉暫時湊合起來,明天又像野獸一樣四散而去。社會上的流氓集團、烏合之眾的交往就是如此,今天臭味相投便雜湊在一起,明天利益相悖,便作鳥獸散。這是一本探索群體心理的另類小說。但愿這個世界能有更多的人從噩夢中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