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舞（雪域寓言）

 

宇宙之舞

 

正在印度运送货物的驴老头，带着他的驴子驮运队正在雪域山路行起时，偶遇到他的老相识阿古登巴，阿古登巴和驴老头便闲聊起印度宗教文化和湿婆大神的传说故事。

驴老头告诉阿古登巴：

翻开西方世界里的宗教著作、哲学著作、艺术著作、科学著作，一个形象会不断地出现，这就是湿婆之舞。湿婆是印度教的三大主神之一，是宇宙之王。湿婆之舞，就是宇宙之舞。

从一定的意义上说，十字架是基督教的象征，新月是伊斯兰教的象征，那么湿婆之舞就是印度文化的象征。湿婆之舞可以成为进入让人目迷五色的印度文化的一条通幽曲径。

按照一种现代性的历史和思想的进化观念，人类的思想是从原始的巫术，到多神教，到一神教，到科学与哲学。而与这一思想演进相关的图像学，相应的是从原始巫术的怪异形象，到多神宗教的理性形象，到一神宗教的抽象形象。从这两个方面看，湿婆之舞既是一种与原始巫术相通的三眼四臂怪异形象，又呈现了一种多神教的思想。因此，以湿婆之舞作为印度文化的象征，向世界学人提出了系列困扰。但正是这些困扰，可以让我们从印度自身的角度去理解印度文化。

驴老头开始讲述湿婆之舞的历史渊源：

湿婆之舞的形象，其渊源可以回溯到公元前3000年，至少在公元前5世纪形成了这一留传至今而又形象多样的舞王形象。你看湿婆，这位宇宙舞王，头戴扇形羽毛冠，发绺既硬似椎，又软如带，两旁美丽展开，面有三目，手为四臂，在燃烧着团团火焰的圆环中翩翩起舞。

在印度人的观念中，宇宙不断地诞生，又不断地毁灭。不同的神话，都讲述着这一印度人的宇宙共识。在梵天的神话里，当清晨梵天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宇宙和一切事物就产生了。到黄昏，梵天入睡，闭上眼睛，宇宙就进入毁灭。这样，梵天的一天，就是世上一个宇宙的产生与毁灭。梵天一天天的醒了又睡，睡了复醒，一个一个的宇宙就这样不断生又毁，毁复生。不过，梵天的一天等于世上的43.2亿年。宇宙从诞生到毁灭的运转是有规律和节奏的，这也体现为湿婆的舞蹈。湿婆舞蹈的节奏就是宇宙运行的节奏，因此，湿婆是宇宙舞王。

湿婆之舞的基本特征就是“创造、保持、毁灭。”

湿婆作为主神，是与梵天和毗湿奴一道登上印度教的神坛王座的。对于印度人来说，宇宙在不断的生灭中，其运行包括三大基本特征：创造（宇宙被创造出来）、保持（宇宙保持自身）、毁灭（宇宙被毁灭），于是有了三位主神：梵天是以创造为主，毗湿奴是保持，湿婆以毁灭为主。这里，呈现了印度人的逻辑方式，梵天与湿婆有交迭之处，但重心不同。宇宙的创造意味着还没有宇宙，需要创造，因此梵天突出了宇宙由无的诞生；宇宙的毁灭意味着还将被重新创造，毁灭与再生联系在一起。因此，湿婆是毁灭之神，同时又是再生之神。

因此，湿婆的舞蹈就是集宇宙三大特征为一身的舞蹈。湿婆之舞是在一个充满火焰的圆形中舞蹈，这圆形就是宇宙。圆形边上整齐的火焰，一方面显示了宇宙运行的必然去向：走向毁灭，而毁灭正是湿婆在三大主神中最突出的特征；另一方面又是宇宙运行的节奏。在湿婆的舞蹈中，火焰有节律地燃烧，显出了宇宙运行的秩序。

如果说宇宙的运行就像舞蹈，那么宇宙的多样性也就呈现了舞蹈的多样性，湿婆作为舞蹈的始祖会跳108种舞蹈。108是印度文化中的一种圣数，可以说既是无穷“多”的一种象征，又是无穷“多”的一种简括。这108要再作基本性的分类，可分为属于女性的软舞和属于男性的健舞。而舞的最高境界是极乐。因此，湿婆最擅长的就是极乐境界的极乐健舞。

驴老头告诉阿古登巴：

据说，舞王湿婆跳过六种舞蹈，每一种舞蹈表现他的存在的一个特定方面。 而极乐之舞是他跳的第七种舞蹈，被认为是最吉祥的。

舞王湿婆的额上有第三只眼睛，右脚踏在“无知”的人格化身阿帕斯马拉上，并支撑身体，保持平衡。上面的两臂伸向两侧，右手拿着铜鼓，铜鼓代表了宇宙之舞的节奏，宇宙之舞则象征着生命或创造，这正是湿婆所执掌的。

湿婆下面的右手作无畏势，向其供奉者赐予平安，同时也代表了他对宇宙的维护能力。上面的左手中持火焰，这种最重要的自然之力代表了他毁灭的一面，下边的左手作象手势，指向左脚。左脚抬起做舞蹈动作，同时也是一种赐予灵魂解脱的标志。这种宇宙之舞的形式暗含了他的五个伟大特性：创造、保护、毁灭、消除无知与束缚、使灵魂获得解脱。

舞王湿婆穿着虎皮围裤，由一条镶着珠宝的宽带扎紧，腰间系带。佩戴耳饰、素面的项链、手镯、腕钏、指环、脚镯，右臂上缠着一条蛇。头戴发髻冠，上有骷髅饰。发式呈扇形，左边佩一新月，右边是恒河女神亘伽。

舞王湿婆脚下的阿帕斯马拉左手抓着一条蛇，露出恐惧的表情，身穿及膝的围裤，戴腕钏、臂钏、脚镯、腰带、项链、盘形大耳饰和发带。

驴老头为了给阿古登巴一个更生动的诠释，他边跳起极乐之舞，边唱起了《极乐歌》：

 

啊，让我们一起跳起极乐舞，

啊，让我们一起唱起极乐歌。

我们跟着那大神湿婆的舞步，

目光注视在湿婆扇形羽毛冠。

 

羽毛冠上的骷髅哇，

象征地上的生命与死亡；

羽毛冠上的新月哇，

隐喻天上的生命与重生；

还有那缠绕巨蛇哇，

象征贯串天地间的力量。

 

两耳上的耳环在左右摇晃，

应和着自然的节奏和音乐。

如扇的椎发在乐舞中荡开，

发绺正在缓缓地向下滑动，

沿着头发分成了七条支流。

那是美丽的恒河女神降临，

让我感受恒河水从天上来。

 

啊，让我们一起跳起极乐舞，

啊，让我们一起唱起极乐歌。

圣河波澜正慢慢流向人间，

恒河水在净化我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