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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摄影家、民间文艺家

2021年9月4日星期六

第4章 邂逅美国浪女


瀋陽 著

Shen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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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茶馆里一位正在表演的艺人

1

 

莫里循跟着黑鱼离开上海豫园湖心亭茶园,走在一条只能容纳一人行走的田间小路上,偶尔,他们有时还能俩人并肩走上几步路,说上几句话。

他用各种方式越过了大大小小的河流,还路过了一个废弃的军营。远处最显眼的只有两只高大的烟囱。烟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高。

莫理循跟着黑鱼来到了高烟囱下,几个正在干活的中国人一边干活一边和黑鱼打招呼。

黑鱼对一个正坐在地上拉风箱的男人耳语了几句,就对莫理循说:“你先在这里转转,我进屋办些事,马上就出来。”说完也不等莫理循回话,他就一头钻进了一间小屋。

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朝莫里循点点头,也不说话。他一手拦着风箱,鼓出长长的气流;另一只抓一把稻壳,扔进火里,这些稻壳连气流的火苗也压不住,只是在火焰上方滚动着。另外一个男人正在将榨碎的棉籽称重后倒进篮子里,然后把篮子里的棉籽倒进火上的一个容器中,一直烧到沸腾,再倒入另一个容器,一只竹子编成的筐,趁热用脚把它们跺实,再堆起来,上面用篮子压着。这时的棉籽饼形状像奶酪,四周围着篾圈,可以去榨油了。一个男人在一个槽中填满了棉籽饼,再塞进些楔子。另一个男人抡着沉重的石榔头砸楔子的末端,油就源源不断地从槽中流了出来。楔子完全进去后,剩下的棉籽饼体积比原先小了一半。

莫理循看得有点发呆。这时,一个男人掏出水烟想抽烟。他看到莫里循好奇地盯着他,他就友好地将水烟递到莫里循面前。莫里循摆了摆手。那男人也就不再客气了。他边抽着水烟边伸手摸了摸莫里循身上的苏格兰呢外套,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莫理循看到近处有些榨棉籽磨,几头水牛蒙着竹编的眼罩,一圈圈拉着沉重的磨盘。这些坚硬的花岗石磨盘上还雕着花纹汉字。

这时,黑鱼在莫理循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莫理循一惊。

黑鱼随即举起了他右手提着的一只手提箱大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箱子吧。”

莫理循楞了一下:“是,是我的。你怎么找到的?”

黑鱼大笑:“你检查一下,看看还少了什么?”

莫理循打开手提箱查看里面的物品,里面都是一些药品和医疗器械:“在,都在。”

黑鱼又笑道:“你的替换衣物已被取走了,待我再去帮你要回来。”

莫里循耸耸肓:“算了算了,这没关系。只要我的这些药品和医疗器械还在就行了。我得靠它们挣饭吃。”

黑鱼说:“中国人不需要你这些东西,所以,你很走运。”

莫里循瞪大好奇的蓝眼睛:“黑鱼先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箱子的?”

黑鱼用手指了指他刚才进去的那间小屋说:“那个美国女人就住在这里,不过她病了。”

 

2

 

莫里循眯起了眼:“她就住在这里?我能去看看她吗?”

黑鱼擦着手掌:“你想干什么?”

莫里循赶紧解释:“不不,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是想看看她得了什么病,也许我能帮助她。”

黑鱼重重地在莫里循肩上拍了一下:“好,我带你去!”

这是一间破旧凌乱的农家小屋。

思佳逦病态地躺在床上。她见到是黑鱼陪着莫理循来了,显得十分紧张和不安,满脸涨得通红。她想欠身道歉,被莫理循用手轻轻地按下了她的肩头。

莫里循一言不发,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箱,取出听筒。又拿出一支体温表。莫理循开始熟练地为思佳逦检查病情。思佳逦的蓝色大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花。

莫里循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他的全部就诊过程。他转过脸对黑鱼说:“她正在发高烧。”

莫理循又转而对思佳逦说:“思佳逦小姐,你不反对的话,我建议你打一针,我这里还有些药。我想你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思佳逦点了点头。

莫理循开始为思佳逦打退烧针。

这时,黑鱼悄悄地走出了屋外,不一会,他又带着刚才在屋外干活的一个男人走进屋里。

莫里循倒水,替思佳逦喂药。

黑鱼走到了莫里循跟前:“莫里循先生,这是房东二楞子,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刚才商量过了,他同意让你住在这里。你看行吗?”

莫里循向二楞子伸出了手,二楞子却将手紧张地放在背后:“不不,我的手全是棉籽油。”

莫理循耸了耸肩,想了想:“非常感谢。我接受这个建议。现在,就让思佳逦小姐休息一下吧。你带我去看看我住的房子,好吗?”

 

3

 

黑鱼大笑,对二楞子说:“这个洋人说,让你带他去看看他住的房子。”

二楞子一听,也大笑了起来。

思佳逦喃喃地对莫理循说:“对不起。莫理循先生。他们的意思是让你和我住在一起。”

莫理循大惊:“不,不不。这不合适。”

思佳逦无力地抬起眼望着莫理循:“你还在恨我?”

莫理循急了:“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思佳逦流着泪:“我们都是沦落中国的西方人,中国人一个屋里要居住几代人。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宽容。我唯一能帮助你的,就是教会你学说中国话。我还能帮助你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很熟悉这里的情况,这里有很多病人,他们也需要得到你的帮助。”

还没等莫理循回话,黑鱼和二楞子已经带着几个中国人用门板为莫理循在屋内临时支起了一张床,将他的手提箱扔到了床上。

黑鱼不由分说地对莫理循大声说道:“你们西方人怎么比中国人还要保守?这里都是我说了算!”

黑鱼说完,一挥手,二楞子他们就一股烟似地跑出了屋子。

莫里循呆呆地坐在他那张临时支起的床的床沿,一脸的迷惘。

4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思佳逦正在屋内忙碌地指挥着几个中国人。这些中国人驯顺地按照思佳逦的要求打扫着屋子。思佳逦脸带怒容地对站在一边的莫理循说:“几天前,我就吩咐他们打扫房间,到现在家具还没有擦干净,积满了灰尘。”

突然,思佳逦指着房间里的神龛对一个中国人吼道:“早就让你们将神龛拿走,为什么还不动?”

那个中国人惊叫一声:“神龛动不得!”

思佳逦怒气冲冲:“好,那擦干净总可以吧。”她边说边用鸡毛掸子一扫,神龛上立刻腾起一阵灰雾。

屋内所有的中国人叫了起来:“你别碰它,我们都不能碰它!”

 

神龕

神龛

 

思佳逦火着脸:“叫女主人来扫!”

二楞子的妻子楞嫂赶来了,她抱歉地说:“我也不能碰它。”

中国人都附合着说:“是呀是呀,这是不能碰的。”

二楞子来了。二楞子温和而庄重:“思佳逦小姐,这神龛不是什么菩萨的佛龛,它是我们供奉祖先的牌位。”

思佳逦不服:“哦,是供奉祖先的。中国人为什么不希望自己的祖先在天堂里干干净净地生活呢?”

楞嫂似乎同意这种说法,她用眼看着二楞子。二楞子转过身对他的儿子说:“瘦歪,过来!”

二楞子和瘦歪小心地擦干净了祖先的牌位和香炉。二楞子突然撕去了祖先牌位上已经泛黄破损的纸,对瘦歪说:“你去拿纸和笔来,重新写上。”

瘦歪应了一声:“是。爹,我马上去办。”

不一会,瘦歪就拿来了纸和笔。莫理循站在一边看着他用毛笔写字。

瘦歪写了一幅“先祖在上,万古长青”的小条幅。他对二楞子说:“爹,写好了。”

二楞子接过条幅,也不说话,他极端敬畏地将小条幅贴在牌位上。

有个中国人已经将供祖先牌位的龛也控干净了,还将龛顶上的柜子也打扫了一遍。思佳逦这时把柜子里已经发霉的黄历拿出来晒干,抖去灰尘,再整齐地放回原去,没人再阻挡了。

突然,一个小孩,二楞子的孙子阿根朝莫理循的脸上扔了一只鞭炮,吓了他一跳。二楞子忙上前说:“别见怪,这是我们的风俗。为祖先驱鬼。”莫理循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膀,对思佳逦一笑。二楞子对小孩扬了扬手:“阿根,去玩吧。”阿根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5

 

陋屋内,莫里循和思佳逦已躺在一张床上了。窗外传来织布机响个不停的织布声。莫里循搂着思佳逦:“我们英国人纪念祖先总是献上一束鲜花,中国人却设立牌位,可见他们对祖先的敬畏要远甚于西方人。”

思佳逦不答话,钻出被窝,在穿一套中国唐装:“你看,我像不像中国人?”

莫理循大笑:“非常漂亮!”

这时,兴奋的思佳逦穿着一身中国唐装站在中国农妇面前。几台织布机占据了屋外的空地,楞嫂和几个妇女正在织布聊天。突然看到思佳逦穿着一身唐装来到跟前,都一下子睁大了好奇的眼。

思佳逦走到楞嫂面前是:“我漂亮吗?”

中国农妇大笑了起来。

这时,有人指着远处对楞嫂说:“楞嫂,你看,你女儿回家了。”

楞嫂惊诧:“春花今天回来干什么?”

轿夫此时抬着轿子已到了跟前。春花怀里抱着个婴儿一下轿就扑向楞嫂哭了起来:“娘,卫民打我!”

楞嫂心痛地抚着女儿说:“孩子,别哭。有委屈对娘慢慢说。”

春花哭诉:“我为娘做了件衣服,卫民就死命地揍了我。”

农妇纷纷不平:“这卫民就是量小,整天倒挂着嘴唇,鸡肚肠子!”

春花又大哭:“他不肯付钱,还一个劲地损人。”

楞嫂:“付什么钱?”

春花哭道:“不肯付裁缝的工钱,说裁缝没有从他的店里买布料。”

楞嫂开始责怪女儿了:“春花,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为娘做新衣服,娘得谢你,可是你男人是开布店的,你不到他店里去扯布,这不就给人家去赚我们的钱吗?”

农妇们开始也劝春花了:“算了算了。待你爹回来,再向卫民道个歉就是了。”

此时,春花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楞嫂:“春花,别哭了。快给孩子喂奶,不要吓了我们的孩子。”

春花停止了哭泣,撩起衣襟,将奶子塞进了孩子的嘴里。思佳逦走上前逗着孩子。

莫理循在门口摆下几张椅子,对思佳逦喊道:“思佳逦,来下盘棋。”

思佳逦应声走了过去。俩人下起了国际象棋。不一会,周围挤了一大堆看棋的人,有人说道:“这洋人的棋子怪怪的。”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楞嫂对大家说道:“看来老天爷也要哭了,快回屋吧。农妇们开始将织布机往家里搬。远处已响起了一阵阵惊雷。

陋屋内,躺在床上的思佳逦对莫理循说:“这屋子太闷热了。”

莫理循说:“我去将门打开。”莫理循说着就从床上爬起,点了支新腊烛,挪到门前,将门打开,只见屋外的雨下得很大。他将门半开半掩,又用一张条椅顶着门板。随后又走到桌前看了一眼躺在篮子里的黑狗。黑狗一动不动地睡着了。

莫理循上床后对思佳逦说:“我们的庆庆睡着了。它这次病得不轻,吃过药后,也许会好起来。”

腊烛熄灭了,只有屋外的雨声在劈劈拍拍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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