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 著
Shenyang
万县码头
1
1894年3月1日的凌晨,莫理循乘坐的小舢板抵达了万县。万县位于宜昌和重庆之间。原本需15天的时间到达这里,现在只化了7天的时间。
莫理循在他的中国西南行游记第三章《从万县到重庆》中的“万县人欢迎我的方式”中作了如此描述:
无数艘各种各样的舢板停靠在岸边,船头朝着江水,其中很多都是大船,看上去就像阿伯丁的快速帆船一样,多数船都插着外国国旗,这样可以免交名目繁杂的厘金,只需根据货物的数量交一项5%的按值税就可以了。帝国海关或在重庆,或在宜昌征收这项税收。
靠着船钩和划桨,我们慢慢地滑过他们平衡舵的外翼,最终到达码头。
在万县码头,莫理循留下了他此次游历中国西南的第一张照片。
莫理循在万县码头留影
这张照片看似普通,却透露了三个信息:
一是,他坐的舢板船极其狭小而破旧,背后就是他雇用的船工。
二是,他西装革履,似乎竭力保持着西方人的尊严。
三是,否定了他从上海到大西南之行,始终穿着汉服和梳着长辫子的说法。总有一些人会说“他身穿中国长袍,头戴瓜皮小帽,怀揣18英镑(也有说30英镑,40英镑),也没有同伴和翻译,他从上海来到长江沿岸的重庆,然后步行去了缅甸的仰光。”似乎在赞扬他的中国情结。
当然,这些说法还是来自这个31岁的澳大利亚青年,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我计划静悄悄地旅行一次,溯江而上直达重庆,然后扮作中国人的模样,穿过中国西部、中国境内的掸邦和克钦山脉抵达缅甸边境。”
事实上,莫理循从上海到汉口,再到宜昌,都是坐船出行,没有化时间去浏览中国的城乡风貌和山水风光。水路出行只是去四川、云南的便捷方法,他的目的地是川滇的鸦片种植地和销售区。
2
万县码头
莫理循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码头边的岩石上有一群妇女在洗衣服,用木制棒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石头上的衣服,当我这个身穿奇装异服的洋鬼子上岸走到她们当中时,她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儿。
万县对身穿外国服装的外国人并不友好,我之前并不知道,所以就穿着西装上了岸。
我从未遇到像这样自发地欢迎,也不再想以这样和方式被欢迎了。
万州桥边的洗衣妇女
莫理循乘船抵达万县时,面对冷看他这个“洋鬼子”的妇女,他不知所措。
3
万县江边
莫理循上岸的地方是一条小河的河口,小河将东边的大城市和西边更大的城市隔开了。
莫理循在书中写道:
船老板和我走在一起,我们从洗衣妇女中走过,船附近的男孩子和流浪儿看到我,就朝我跑来,大叫:“洋鬼子!洋鬼子!”
江边的一个货摊后面,有一个说书的先生,身边本来聚集了一群听众,但是这群人看到我后,就把他晾在了一边,全都
跑来跟着我上山,放肆地又喊又叫,这对于一个像我这样敏感的陌生人来说,十分讨厌。
……
这群人一直在我身边对我嘲弄地叫喊着,我却要假装享受这种展览的感觉,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
莫理循在书中接着写道:
有次,我试着停下来和他们对话,因为我不会中文,我只能用最温和的英语告诉他们,他们的行为让我觉得他们缺乏教养,我现在虽然不得不忍受,但是我认为他们死后也会生活在狂热亢奋的环境中,借用中国人的一句诅咒,希望他们下辈子只能投胎做畜生,因为在我看来他们根本不配做人。
这就是莫理循对中国四川娃的诅咒。
清末四川孩子和女人们
4
接着,莫理循在书中又写道:
然而我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是心中却怒火燃烧。
这群人一直跟着我沿小河走到一座石桥边,到此,大部分人离开了。但是对岸又来了一群更狂热的人围着我。
……
接着我们爬上陡峭的河岸,进入了城市,穿过一条又脏又窄的街道,走上大道。人群还跟在我的身后,商店里的人也都跑到大街上看我。
从这些文字中可以清晰持看到莫理循对中国草民的憎恶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此事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莫理循的外貌形像和心理变化。
5
莫理循在接下去的回忆录中写道:
我们经过清真寺、罗马天主教堂、城里的寺庙,来到一栋中国房前。我溜进院子里,里面的门锁着,我只好又溜进另一个院子,发现自己走进了中国内地传教会的住宅。在那里,霍普.吉尔先生在台阶上迎接我,他的头上也拖着一条辫子。我只才知道因为我穿的不是中国服装,才引起人群的围观。
一个小时后,我再次走到大街上,发现那群人还在等着看我呢,但是这次我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他们多少有些失望,与此同时,我还特意整理了一下我的中式衣服。
清末失望的孩子
其实失望的并不是那些中国孩子,而那个假冒中国人的莫理循。
莫理循写道:
人群叫嚷道:“瞧那洋鬼子!还来的时候还穿着外国衣服,现在又穿着中国衣服,还有辫子,大家看他的辫子,是假的!”
我摘下帽子挠挠头。
他们又叫道:“大家快看他的辫子,粘在他帽子里面。”但是他们不再跟着我了。
从这段记录,可以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莫理循在中国穿中式长袍和留着假辫子的原因是怕中国民众骂他是“洋鬼子”,并非是他有什么中国情结。他第一次穿中式服装的时间是在1984年3月1日,地点在万县。
6
莫理循撰写的《1894年,我在中国看见的》第一章“引子”的“中式打扮”一节中,莫理循说起在船上的经历时说:
“如果脑后门上垂着一根假辫子,愿意以这种方式旅行,只需藏起尊严,花费就会仅仅是那些仍然是欧式着装的欧洲人的四分之一。”
然而我却没意识到乔装成中国人的样子,有时会被别人误解。有次,我发现一个聪明的船长向我收的船票钱太少了,于是我向他表达了我的惊讶,并对他说我以为船票是7美金,他却答道:‘是的,但是我们只收传教士5美金,他们没告诉我之前我就看出来您是位传教士了。’他的敏锐和之前中国买办的态度大不相同。之前,我曾乘坐中国“新驰号”商船从上海到天津旅游,他们接待我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当时我也打扮成中国人模样啊!我们的对话简短、尖锐、生硬。买办的人像审犯人似的看着我,问道:“你是什么行当的啊?”意思就是问我干什么的。我谦逊地说:“我是和基督耶稣打交道的。”意思是说,我是个传教士。他听完立即轻蔑地回了一句:“吓唬谁呀!”
毫无疑问,莫理循伪装中国人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省钱,这同样与中国情结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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