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变成了浓雾的细雨没有一点儿温情,窒息的潮气将窗玻璃涂了一层晕雾 ,透过模糊昏晕的窗玻璃,近在咫尺的景物也都成了怪异的晕状,整个世界失去了显明的轮廓,一切都在模糊之中变了形。
正当这些模糊的回忆将我带入了如同模糊的梦中时，躺在我身旁的梅兰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骆天！骆天……”
骆天来了：“叫我？什么事？”
梅兰：“你在干什么？”
骆天：“打电脑呀，看看潘振国的信。”
梅兰：“他来信了。”
骆天：“来了。明天是情人节，他敢不写信！”
梅兰：“美国人讲啥情人节。”
骆天：“情人节本来就是外国人想出来的。中国人有情人节，你老早就不会跟老爸吵了。”
梅兰：“我要和他吵？他这种人，谁跟着他谁倒霉。袋袋里穷的干瘪瘪。”
骆天：“老妈，我买了件衣裳。”
梅兰：“什么样子的？”
骆天：“套裙。是棉亚麻做的。就是刚刚电视里放的《摩梭人》那里的人穿的。我去拿来给你看。”
2
骆天不一会穿着这件棉亚麻做的红色套裙出现在梅兰和我面前。
骆天扭动腰肢，走着猫步：“怎么样？这是中国特色，穿到美国去，保证时髦。”
梅兰：“可以，你怎么会想到买这件套裙？”
骆天：“新开了一家宝石酒家，老板娘是个摩梭女，我看到她就穿了这套衣服，非常漂亮。我的眼光不错吧。老爸，你说呢？”
我点了点头：“不错。”
3
奇怪的是，望着女儿穿着这件红色的套裙，我眼前出现的却是娜姆的身姿。
忽然间，我的眼前闪起了一片火光，在熊熊的火海中，有一个红衣女郎正在拼命地追赶着一个小男孩……
我的耳边又响起了许和平在宝石酒家时对我说的话：“你注意到她那红色套裙吗？请你仔细看看，或许会增加你的很多回忆。照例说，这样的女人是过目不忘的。尤其你这个性情中人，恐怕更不应该忘记了……你不止一次看到她，可惜的是，你居然会忘了她。我没弄错的话，就在世纪之交的时候，你或许也看到过她……今天约你来，主要是让你重新对这个命案有个了解。特别是你在救火时所看到的那个穿红色套裙的女人，还有那个正在火场中奔跑的小男孩子。请你认真回忆一下。这可是侦破全案的关键所在。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4
我随手从床头柜上抓起了无绳电话。
“喂，你是许和平吗？是的。你知道我要打电话给你。什么？你知道我要对你说这件事？”
电话里传来了许和平的声音：“骆驼，这个神秘女郎可是个关键人物啊。明天，你到白领公寓去。我在那里等你。让石国富一起参加。”
我轻轻地放下了电话听筒，长吁了一口气。
5
2000年4月3日星期一。
几天的春雨，将人心凉了半截。在这春雨绵绵的季节里,人人都想去寻觅一份自己的感觉,去捡拾一枚自己的果实。
我沉浸在这撩人的春雨之中,一丝淡淡的记忆悄然地爬入了脑袋瓜子里,我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又为摩梭女娜姆担心起来。往事如烟,但往事又如缠人的瓜蔓……
我心神不定地徘徊在白领公寓的大门口。一阵凉爽的风吹来,把他额头的前发轻轻地撩乱了。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怎么会忘了，春天已经来了。
我朝马路四周扫了一眼,只见老人们都已脱去了厚厚的外衣,而靓女们已经穿上了时髦的短裙、丝袜。出门时,我曾在衣橱里翻检过衣服,茄克衫被重新找了出来 ,却没马上穿上。我唯恐被人取笑“末老先衰”。
但是毕竟人已到中年,在春雨中,我穿着单薄的茄克衫，只能紧抱着双臂在白领公寓门房间的屋檐下驱风挡冷。
在这清新的春雨里,少去了冬天的乏味,多了一份春天的气息。我的脑中又展开了思索的过程。
春天来了,本该多感受一下文化的氛围:去新搬迁的美术馆看现代画展 ,去大剧院欣赏俄罗斯的古典芭蕾,或去被誉为上海城市绿肺的延安中路高架中心绿地采集清新 ,去人民广场博物馆收藏历史……春天应是想象和灵感的播种季节。然而此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快些见到许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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