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忆，总会让人带回到过去的岁月。那天，潘振国和华民强正坐在农场连队农田机口的一间小屋内交谈。
潘振国：“民强，我从上海带来一本书，你想看吗？”
华民强：“看书？不。我早已经不看书了，全是胡说八道。”
潘振国：“这书可不一样。是禁书，黄色的。”
华民强：“禁书？黄色的？书在哪？”
潘振国从褥子底下抽出书来，交给华民强。
潘振国：“赶紧放好，别让人看见了，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华民强接过书朝口袋里一塞：“好，我先走了。让我欣赏一下，禁书到底是什么。”
潘振国：“我和你一起走，我还要到田里去放水。”
潘振国随手拿了一把崇明锹，和华民强一起走出了机口。
远离连队的开河工地，到处是一片泥泞。雨下的很大，雨点打在工地旁的旧猪舍棚顶上，发出一阵响声。
乐晓弟和我等几个老知青睡在猪舍内。乐晓弟用被子裹紧了身子。
乐晓弟：“骆驼，这么冷的天，让我们睡在这猪圈里，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我劝说：“发什么牢骚？不睡在这里，难道让我们每天几十里地的来回跑？”
乐晓弟：“我们明天几点出工？”
我说：“没有明天了，等雨小了，就干！”
乐晓弟：“为什么？”
石国富：“早完成早回家，这还要问？”
潘振国穿着雨衣闯了进来。
潘振国：“骆驼，雨停了。”
我竖起了耳朵：“好，雨停了。上！”
知青们稀里哗啦地从地铺上爬了起来。由于天冷，猪舍又潮湿，挖河泥时，套鞋里容易进水，一夜下来，套鞋里结成了冰。乐晓弟和知青们都用手从套鞋里挖出一些冰块，又拼命地拍打套鞋，然后将套鞋口往下一倒，碎冰块‘哗’的一声，全倒在了地下。知青们咬着牙，将双脚伸进了套鞋里，然后是跺脚，用嘴呵出的热气来对付冻坏了的十指。
2
知青们一个个提着锹钻出了猪舍。走在最后的华民强，在穿雨衣时，无意中从裤袋里掉出了一本黄封面的书。书正好掉在门口的地上。
知青们来到了开河工地，太阳灯的照射下，漫天飘着雨夹雪，河床的淤泥变得更稀了。穿着套鞋挖泥很不方便，套鞋老是陷入淤泥中，为了赶进度，石国富等老知青干脆脱了套鞋，赤脚站在冰冻的河床里。
站在乐晓弟身旁的韩卫东也赤着脚，挥舞着崇明锹，一块块河泥从他锹中铲出。
王淑蓓提着空泥箩走了过来。
韩卫东给王淑蓓加泥时，王淑蓓惊叫了起来：“血！血！”
韩卫东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泥中有血。乐晓弟将头伸了过来。
乐晓弟显得兴奋了：“卫东，是鳗鱼。让我来。”
乐晓弟用锹翻泥。
韩卫东：“我看是甲鱼！”
乐晓弟、韩卫东、石国富、杨汉威用手在抠泥，王淑蓓、成黎明、齐抗美、罗敬红停下泥担在旁观看。我在远处喊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快抓紧干活！”
突然，乐晓弟惊叫了起来。
乐晓弟：“卫东！血是从你脚下淌出来的！”
韩卫东从淤泥中拨出脚，只见他的脚鲜血淋漓，大脚趾不见了！知青们全都目瞪口呆。
此时的韩卫东已经从麻木中清醒过来，立刻瘫软了下来。石国富、华民强赶紧扶韩卫东上岸。
陆天明和我赶来了。
陆天明：“晓弟，快找脚趾！”
陆天明、乐晓弟在淤泥中终于找到了那截断趾。陆天明将断趾在河水中他仔细地洗干净，王淑蓓递过手帕，陆天明小心地用手帕将断趾包好。
我着急地说：“天明，快，快送卫东到上海接上断趾。”
甘天赐赶来了。脸上毫无表情。
陆天明走到瘫在地上的韩卫东面前。
陆天明：“卫东。来，我背你到屋里去，先包扎一下。”
在几个知青的帮助下，陆天明背着韩卫东朝猪舍跑去。甘天赐跟在后面。
3
陆天明在猪舍打开医药箱，为韩卫东包扎。韩卫东紧闭着双眼。这时，向爱民赶来了。向爱民一进猪舍，就看到了地上的那本黄封面的书，这是华民强掉下的那本书。她顺手捡了起来，扫了一下书名。书名是《春天里的秋天》。向爱民将书朝口袋里一塞。
开河结束了。知青们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那天，狂风呼啸，满天大雪。乐晓弟双臂枕在头下，斜卧床上，若有所虑。突然，他从床上跳起，直冲门外。乐晓弟刚拉开门，一阵狂风夹着飞雪吹入门内，使他睁不开眼。等他缓过神来，再朝外走时，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我，我手中拿着的一封信被撞落在地，又被风雪卷起。二人赶紧伸手在空中抓信。我终于抓住了差点被风卷走的信。
乐晓弟：“骆驼，对不起。家中来信了？”
我点了点头：“没关系。是我母亲写来的。晓弟，哪里去？”
乐晓弟：“找潘振国。”
我说：“这么大的雪，明天去不行？”
乐晓弟：“我有急事告诉他。”
乐晓弟冲入飞雪之中。我拿着信进了宿舍。
4
乐晓弟冒着风雪走在田埂上。狂风凶猛地抽打着乐晓弟的脸，他竖起了衣领子，一路快跑。狂风差点将他从田埂上推下农田。远处的机口越来越近了。
潘振国见到乐晓弟冒着风雪赶来，显得有点惊讶。
潘振国：“晓弟，你有急事找我？”
乐晓弟：“振国，出事了。”
潘振国：“什么事？”
乐晓弟：“华民强看黄色书的事。”
潘振国：“黄色书？”
乐晓弟：“是的。书名叫《春天里的秋天》。”
潘振国：“这本书是我借给他的。”
乐晓弟：“你借给他的？”
潘振国：“是呀。”
潘振国和乐晓弟抽着烟。
潘振国：“晓弟，你怎么知道向爱民在追查此事？”
乐晓弟：“是陆天明告诉我的。”
潘振国：“走，到民强那里去。”
乐晓弟和潘振国迎着风雪走在田埂上。远处的牛棚被风雪包裹着。
乐晓弟、潘振国和华民强围坐在连队牛棚内的火盘前。
潘振国：“民强，我特意关照你要小心，你怎么还会将书弄丢了？”
华民强：“我记得，我是带到开河工地去的。”
潘振国：“那怎么会落到向爱民的手里？”
乐晓弟：“这事我知道。陆天明对我说，那是发生在韩卫东砸伤脚的那一天。”
5
华民强狠命地吸着喇叭烟。
华民强：“振国，这事由我负责，与你无关。”
潘振国：“不，你闯下的祸已经太多了，上次野营拉连时，你砸碎林彪磁像的事还没了结，如果再加上这次偷看黄色书，你可是罪上加罪。”
华民强：“反正是罪人了，多一条罪，少一条罪都无所谓了。再说祸是我闯的，我当然应该承担责任。”
潘振国：“不要争了。还是我承担，没必要让两个人都卷入进去。”火盘里的火冒着熊熊的火焰。火光映在三人的脸上，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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