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路边一家小面馆里，韩卫东和杨汉威父子正在喝着酒。杨汉威又开始抽烟了：“卫东，你说石国富也负责侦破此案，这是真的吗？“
韩卫东：“是真的，乐晓弟对我说过。乐晓弟现在是消防队的队长。石国富是专门负责调查起火原因的火调处处长。爆炸案当然是他负责调查了。“
杨汉威：“我对石国富印象并不好。你还记得吗？当年他为了入党的事，曾告密整了我俩一下的事？”
韩卫东举起酒杯，白酒在杯中晃动着农场的岁月……
2
那是农场知青大返城的年代。韩卫东站在公用电话间傍 ，手里拿着电话筒。电话筒里传出的是杨汉威的声音“喂，喂，我是汉威。你是谁？卫东，是你。你在上海好吗？”
韩卫东：“汉威，你搞假病退的事，处理了吗？没有？为什么？好。祝贺你。我倒霉了。”
韩卫东和杨汉威打电话时，有几小男孩在旁边玩抽砣缧，鞭子一上一下地挥动着，小木陀螺在地上不停地转动着。
韩卫东依旧在和杨汉威在电话里交谈：“汉威，我病退回上海后，在弄堂里遇到了华民强母亲。华民强母亲说，石国富正在要求入党，他不愿调回上海，希望我能劝劝他，调回上海后也能入党的。于是，我就写了封信给国富，没想到，这小子为了入党，竟出卖了我，他将我写给他的信交给了向爱民。向爱民派人找到了我的新单位，说我是在干扰上山下乡。单位里要我写检查。”
韩卫东仍在给杨汉威打电话：“汉威，你看这事怎么办？”
此时，杨汉威放下了电话听筒。站在一边的陆天明问道：“汉威，怎么早，谁打来的电话？”
杨汉威：“是韩卫东。石国富出卖了他。”
陆天明：“你不要担心，我们联合起来教训他一顿。”
3
杨汉威不再回想过去了，他放下了酒杯突然问韩卫东：“卫东，你跟骆驼联系上了吗？”
韩卫东：“接上了，他马上来。他听说找到你了，非常高兴。”
小林这时站了起来：“骆叔叔来了。”小林赶紧走到小面馆门外，将我迎了进来。
我笑了：“我在这里转了好几回，谁知道，这里居然有两个天天面馆。”
我走到杨汉威跟前使劲地握着他的手：“汉威，我还以为你驾着三叉机飞到蒙古去了呢。”
杨汉威笑了：“骆驼，你一点没变，还是老样子。”
我耸了耸肩：“比以前更矮啦！”
韩卫东：“这叫低人一头，高人一筹呀！来。坐坐。我们正有事请你出主意呢，你可是个智多星、点子王呀。”
杨汉威：“小林，给骆叔叔倒酒。”
我笑着说道：“我来我来。”
小林给我洒了满满的一杯酒。我也不客套，举起了酒杯：“来，为老朋友重聚，为汉威、小林父子团圆，干杯！”我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杨汉威：“骆驼，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
我大笑了起来：“官场、商场、情场，场场不离酒。白酒、黄酒加红酒，三种全会。鲍鱼翅、海鲜汤，肠胃扩大会。为公家，吃公家；吃公家，为自家。不用自己化钱的酒精考验，人人不学都会。”
杨汉威父子和韩卫东听了更是哈哈大笑。
我又为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酒：“卫东，你刚才说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杨汉威：“是这样的。我听说，关于方芳的命案，石国富也是负责侦案的人之一？”
我放下了酒杯：“是呀？怎么啦？你一定又想起了他曾经告密的事了。”
杨汉威：“他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当年为了从你手中夺走成黎明，他什么缺德事没干过？”
我笑了：“这能完全怪他吗？这可是天意呀。我现在已经认命啦。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事，想它干什么？不懂的就不懂，懂的也要装不懂。还提这些事干什么？来喝酒！”
我举杯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又往酒杯里斟酒。
我长吁了一口气：“我说汉威那，你说的那件事，其实，我都知道。那是成黎明对我说的。”
我晃动着手上的酒杯，象是在玩弄一件摆件。在我手心中不停转动着的酒杯，转出了一幅已经流逝二十年的画面……
4
石国富头上、左手臂上裹着纱布。一个人在农场场部小餐馆独自喝酒。
王淑蓓、成黎明说笑着也走进了小餐馆。
王淑蓓：“咦，国富，你也在这里。”
石国富：“一个人心闷，随便喝点。坐坐。”
王淑蓓、成黎明坐下后，石国富开始点菜。
成黎明：“石国富，你真的要扎根农场一辈子？”
石国富：“那是向爱民捣的鬼。”
王淑蓓：“你不是在大会小会上都作了讲用？你表态扎根，这不是坏事。人各有志嘛。可你不该将韩卫东扯进去。韩卫东写信给你，是他的一片好心，再说，这也是你妈要他写的。你怎么能为了表示自己是扎根派，就让韩卫东成为反对派，为你去填脚？”
成黎明：“淑蓓，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事？”
王淑蓓：“好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来，我们喝酒。”
石国富：“你们也认为是我告的密？我根本就没说过卫东一句坏话。”王淑蓓、成黎明面面相觑，不再吱声。
石国富：“我收到卫东的信后，思想斗争很激烈，我在日记中写下了当时的想法。没想到，日记本被收上去后，向爱民发现了，她就抓住此事，大做文章，我一下子成了扎根典型，我已经没有了退路。我更没想到，向爱民还要到卫东新单位去追查此事。”
沉默。喝酒。
王淑蓓：“骆驼他们知道吗？”
石国富：“不知道。我没对他们说。说了又有什么用？杨汉威和陆天明是为了韩卫东才打我的。我是该打，我恨我自己。”
王淑蓓：“石国富，算了。来，我们喝酒。”
三人频频举杯。酒醉。
成黎明：“淑蓓，我们唱支歌吧。”
王淑蓓：“好。唱什么呢？”
成黎明：“《送君送到大路上》。”
三人边喝酒边唱起了《送君送到大路上》。
5
我突然停止转动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瞪着有点发红的眼睛说道：“第二天，向爱民找我。她对我说，我，我刚才在大会上点了你们班的名，你马上召集全班同志开个会。有人反映，石国富和成黎明、王淑蓓在镇上喝酒时，唱‘送君’歌，这首歌是受批判的。眼下，针对知青返城出现的不稳定情绪，市里要求狠狠地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纲，对各种不安稳思想刹一下，你明白吗？我反问她：你要抓反面典型？她回答我，不。我不想抓这事，只是，上面查下来，不好交待。我和甘连长商量了，这事就由你来处理，在班里开个会，批评一下，当然要注意策略，点到为止，不要搞得太紧张。你有办法吗？”
韩卫东：“我记得这件事。你马上就召开了全班会议。记得在这次会上，你说，同志们，刚才向指导员在会上宣布了今年上调的名单，我知道大家想法很多，这很正常，没有想法，那是神经有毛病。我们当时听了你说的话都大笑了起来。”
我笑了：“我立即脸色严肃起来。我说：但是，向指导员也点了我们班的名，我们班有人唱什么黑歌，送君送到大路上！这时，我用眼扫了一下成黎明和王淑蓓。成黎明和王淑蓓低下了头。全班空气紧张。我挥动手臂，操起了崇明口音：啊，还有人唱（哈个）‘喀秋莎，’喀秋莎（是哈）？喀秋莎就是（哈）火箭炮，火箭炮为（哈）一下子变成了小娘子？班里知青又大笑起来。我继续用崇明口音调侃：呒得（哈）好笑，阶级斗争是严肃的！有人还要唱（哈）‘莫斯科的郊外’，黑不隆冬的郊外有（哈）好白相？落到河浜里，命也呒得啦！还有迭个‘梁山伯与祝英台’、‘天仙配’，好好较的人勿去做，要去变成蝴蝶，在坟墩头上飞来飞去，迭个是作（哈）？”
杨汉威笑得前仰后合：“是这样的。一个火药味浓厚的批判会被你搅得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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