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石国富、祝世平和翁颖来到了富华大楼21层3室。
石国富敲了敲门。一个年老的女人开了门:“你找谁?”
石国富:“对不起,我找许和平。”
许和平走了过来:“进来,国富。”
石国富和祝世平、翁颖走进了房间。石国富浏览了整个屋子。这是一套两室户的住房。直门是一个厨房间,紧邻的是卫生间。东间是一个会客室,西间则是一个餐厅。整个居室没有卧室。刑警小吴、小刘和王友也都在屋子里。
许和平笑着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室,谈话方便些。那个阿姨是专门为我们烧菜的。平时不常来。我们今天在这里吃个便饭。”
石国富:“华民强有消息了吗?”
许和平:“暂时还没有。不过,案情有了变化 。”
石国富:“哦,是好消息?”
许和平:“也可以这么说吧。经广东专案组调查,在调查爆炸物品生产销售过程中,得知一个名叫廖德庸的人通过朱肖云介绍,向一个名叫薛仁礼的广东人销售过爆炸物品。而薛仁礼曾在发生过爆炸案的广东性病医院看过病。据我们上海警方调查,上海三家发生过爆炸案的医院,薛仁礼也都看过病而且都是在发生爆炸案之前看的病。这一切,都印证了薛仁礼有重大作案嫌疑。”
石国富:“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许和平:“薛仁礼已被拘押了。主要是想找到华民强。目前还不能断定他和此案没有关系。”
石国富:“我正是为此事找你,我们可以通过乔村寅找到华民强。他俩关系非同一般。”
许和平:“可以,但你不要惊动他。你和乐晓弟与韩卫东的关系不错,能否从他身上进行突破?现在,我们刑侦队的小吴、小刘和王友和陆天明、韩卫东、田心都分别谈过话,但三人证词一致,很难突破。很多涉案嫌疑尚不能排除。”
石国富:“我试试看吧。”
许和平:“这里有电话,你先给韩卫东打个电话。”
石国富拿起了电话打了韩卫东的拷机。不一会电话铃响了:“我找韩卫东。你就是。我是石国富。对呀,你现在在哪里?好,我和晓弟想请你喝酒,怎么样?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和晓弟都是你的朋友,你还不相信我俩?好,说定了,晚上见。”
许和平:“他答应了?”
石国富:“他知道我是为了这事找他,他不愿再说这事,认为这是公安局在乱办案子。”
许和平:“只要他愿意谈就行了。其实,我也不愿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可是,面对那么多的嫌疑,他们又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解释他们当天的去向。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2
韩卫东在公用电话亭前放下了电话听筒。心事重重地掏出了一枝香烟,点了起来。他刚迈开脚步,一个趔趄,一脚踩到了电话亭旁的积水塘里。他抬起左脚 ,皮鞋上全是污泥浆。这时,一个也在一边等着打电话的老人对他说:“旁边有个老头是擦皮鞋的,我常到他那里擦鞋,你可以去他那里擦一下。”
韩卫东抬头望去,果然有个老头正低着头在擦鞋。
韩卫东就走了过去。
韩卫头走到擦鞋老头面前,只见先前的客人此时正站了起来,朝擦鞋老头面前甩下五只一元硬币:“杨师傅,谢谢了。”
“走好,余老板,下次再来。”擦鞋老头低着头。
擦鞋老头仍然是低着头,两眼盯着韩卫东左脚的脏皮鞋:“客官请坐,瞧我老杨的手艺。”
韩卫东坐了下来,他瞧着擦皮鞋老头熟练的擦鞋动作,不油地有些吃惊:“师傅,你擦鞋有多久了?”
擦鞋老头叹了口气:“三年了。”
韩卫东:“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擦鞋老头:“农场知青。”
韩卫东:“你是知青?”
擦鞋老头:“崇明农场的。”
韩卫东:“那么说,我们还是场友了。”
擦鞋老头慢慢地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相遇,闪出异样的光。
韩卫东叫了起来:“汉威!怎么是你!”
杨汉威也似乎从梦中醒来:“卫东!”
韩卫东的眼角湿润了:“汉威,我们找了你好苦,你怎么擦起了皮鞋?”
杨汉威摇了摇头:“一言难尽。我调回上海后,分在一家厂里当工人。后来还当了职代会的委员。没想到为了向领导提意见,却屡遭报复。一气之下,我干脆调查他的材料,结果发现了他很多经济问题。我就开始写举报信。举报信却反而落到了他的手里,我被开除了。”
韩卫东:“有这种事?”
杨汉威:“于是,我就酗酒,酒醉了就打老婆。酒醒了就痛哭。我失去了工作,我发誓要继续上告,一封封检举信石沉大海。我被人打了,你看,我的背直不起来了,腿也少了一只。我没钱再喝酒了,我也没脸再见我的老婆和孩子。我抛下了他们,想一死了之。”
韩卫东:“你为什么不找我们?”
杨汉威摇了摇头:“但我又不死心,难道我们的社会就那样腐败吗?我等着,我要看到恶人得到报应的一天。我活了下来。为了活下去,我开始擦皮鞋。我为什么要麻烦你们呢?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也擦过鞋。我有这个手艺。一双鞋,两块钱,一个月600元总能赚的。也有好心的老顾客,象刚才的客官就是,他们总会多给我一些。其实,要把皮鞋擦亮,不但要亮得好看,而且要亮得连灰尘都沾不上去,这就不简单了。全靠手上的功夫。鞋油要吃油,手就要喂够。千万不能节省鞋油。对皮性熟,手里才会有分寸。另外手势也很重要,方芳面面都 要照顾到。卫东,不是我吹牛,只要我手指头轻轻一按,我就晓得那是文皮,还是小牛皮、中牛皮,或者老牛皮。文皮的鞋考究,但老牛皮的鞋最耐穿。”
杨汉威只顾低着头擦鞋说话。此时的韩卫东已是泪水不断地涌出了眼角。
3
韩卫东看到杨汉威的擦鞋工具很讲究。那个旧篮子里放着马来西亚出产的KIWI牌鞋油,鞋刷是崭新的,只有那几把鞋楦,看得出是半个世纪前的老货,漆木做的。此外还有鞋拨、鞋带和火柴。火柴是给客人点烟用的。
杨汉威还在唠叼:“现在流行机器擦鞋,那玩意,我领教过,除了速度快一点,没啥好的。缝缝隙隙根本没法擦,手艺太粗嘛。不管什么鞋,都 是一种擦法,这怎么行?”
韩卫东再也忍不住了,他哭了起来:“汉威,你不要再说了……”
杨汉威惊异地抬起了头,停住了手上的活:“你怎么了?”
杨汉威很快明白了:“卫东,你不要可怜我。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我擦鞋并不丢人,我是光明磊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做人最自豪的感觉。”
韩卫东:“汉威,你就没想过你还有一个儿子吗?”
杨汉威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我想过。但我却无法面对他。我不想伤害他的自尊。”
韩卫东:“不。他和我们一样,都在到处找你。你应该见见你的儿子小林。”
杨汉威终于流泪了:“他能原谅我?”
韩卫东:“以后再告诉你,一下子讲不清楚。”
4
这时,有个人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直朝杨汉威走来:“杨师傅,我来了。”
杨汉威抹去了眼角的泪又笑了:“哟,是江老板。我马上就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韩先生,是我农场里的同事,其实也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江老板笑着朝韩卫东递上一支烟:“你好。杨师傅可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有一次,他捡到了一只皮夹子,里面有美金、日元、港币,加起来有七、八万。没想到,他凭着一条腿一跳一跳地将皮夹子送到了派出所。派出所又将钱还给了我。我找到了杨师傅,他却死活不肯收我给他的报酬。你说,叫我怎么办?瞧,我只有一个办法,常到这里来擦鞋,就是打出租也要来。遇到这样的好人,也是一种缘份呀。”
杨汉威:“江老板,你说这些没意思吧。来,韩先生的皮鞋已经擦好了,你请坐吧。”
江老板:“不,不。你看你的脚上,一年四季都是这只裂痕斑斑的旧棉靴。你擦了成千上万双鞋,却从没给自己擦过一回。”
杨汉威笑了,笑得有点苦:“你忘了?我有一只进口皮鞋,还是意大利的呢。”
江老板的脸绷紧了:“你说那只鞋?哼,我想起就有火。韩先生,你知道吗?有一次,有个顾客将一双意大利的进口皮鞋寄放在杨师傅摊上。不知哪个缺德的竟然趁杨师傅不注意偷走了一只鞋。杨师傅只有一条腿,追又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小偷扬长而去。结果,杨师傅赔了人家六百元钱。”
杨汉威笑了笑:“小偷还算心善,还给我留下了一只鞋。只可惜那只鞋是右脚的,偏偏我没有右脚。要是,是左脚的,我还可以留着自己穿呢。”
江老板笑了:“杨师傅,你总是那么开朗,如果所有的人都能象你那样就好了。我今天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你和你的朋友再聊一会吧。”
5
江老板随手招了一辆出租,又离去了。
杨汉威这才沉下了阴郁的脸望着韩卫东:“卫东,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小林究竟出了什么事?”
韩卫东:“你的妻子临死前对小林说,要他原谅你的一切过错。她告诉小林,你的不幸都是你的上司迫害的。”
杨汉威:“小林怎么说?”
韩卫东:“小林听了非常震惊,他到处找你,想向你问个明白。可是,他没找到你,他就自己去调查。他走访过很多和你共事过的工人,他们对你都有公正的评价。小林火了,他决心要为你报仇。”
杨汉威:“为我报仇?”
韩卫东:“他开始攻读和研究化学,他要制造一种炸药,要亲自炸死你的上司。他找到了我,我也为你抱不平,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杨汉威:“什么?你答应他干这种事?”
韩卫东:“他曾对我说过,他能搞到炸药。我就去找他。就在这时,医院发生了爆炸案。乔村寅的女儿方芳在爆炸现场看到过小林,就认定是我和小林干的,并对我和小林进行敲诈。 没想到方芳被人杀了,警方就怀疑是我和小林作的案,连陆天明也受了牵连。”
杨汉威:“案子还没了结?”
韩卫东:“是的。我们三人至今还被当作犯罪嫌疑人。这社会太不公道了。因此,在这样的时候,汉威,你一定要帮助小林,他需要你的关心,需要你的爱。”
杨汉威:“小林现在住在那里?”
韩卫东:“住在我家,他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
杨汉威:“卫东,我很感谢你。走,我和你一起去找小林。”
韩卫东:“不用去了。“
杨汉威:“你刚才和江老板说话时,我已打电话给他了,他马上就到。”
小林此时正缓缓地朝杨汉威走来。满脸泪水的田心终于扑到了杨汉威的怀中。杨汉威枯竭的脸上淌下了一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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