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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6日星期三

第5章 莫理循梦想 “出人头地”的“糖都”之行


瀋陽 著

Shenyang

 

黑奴贸易的另一面:自己人在卖自己人

黑奴贸易

 

1

 

18823月,莫理循在墨尔本大学的药物学第二次专业考试中考了个不及格。最终,莫理循不得不中途退学,由此结束了在墨尔本大学的学业。

失学后的莫理循心灰意冷,不知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当时,一些人道主义者、提倡自由主义的政治家和教会人士正在猛烈抨击“黑奴贸易”,但那些商人、种植园主和利益相关的政客们却继续为“黑奴贸易”进行辩护。

早在1865年,美国内战激战正酣,南方邦联的船只“谢南多厄”号停靠在了澳大利亚墨尔本附近的菲利普湾港,42名澳大利亚人秘密上船,漂洋过海去为美国的蓄奴州而战。

当时整个澳大利亚都为美国内战兴奋不已。澳洲历史学家凯·桑德斯指出,美国北方对南方的封锁使棉花和糖的出口受阻,这意味着澳洲可以趁机补缺,“昆士兰被视为第二个路易斯安那”。

雄心勃勃的当地农场主试图抓住时机,吸引英国的纺织工人移民前来,建立自己的棉花工业。但他们很快发现,澳大利亚北部农村种植园的条件根本吸引不来英格兰人。

1863年,《澳大利亚的邦联人》一书的作者、澳大利亚记者特里·史密斯写道,“航运巨头兼企业家罗伯特·唐斯在昆士兰州的洛根河上建立了一个棉花种植园。他确信,如果支付白人的工资,种植园就永远不会盈利,于是他派了一艘纵帆船到南太平洋去招募岛民。船只载回了67名美拉尼西亚人,他们被派去采摘棉花。他们最初被称为‘卡纳卡(Kanakas)’,夏威夷语的‘自由人’,但被白人用作贬义词,类似于‘黑鬼’。”

史密斯接着写道:“虽然岛民劳工得到了工资、食物和住房,并得到了如果愿意就可以回家的承诺,但随着所谓的‘契约劳动’在澳大利亚东部蔓延,这种做法很快堕落为一种叫做‘黑鸟(blackbirding)’的奴役形式。”

也就是说,在大英帝国正式废除奴隶制整整30年之后,在亚伯拉罕·林肯签署《解放奴隶宣言》的同时,奴隶制在澳大利亚正式诞生了。“对廉价劳动力的需求超过了任何道德上的犹豫。”史密斯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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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澳大利亚的“卡纳卡”

 

在接下来的41年里,来自80多个太平洋岛屿(包括现在的瓦努阿图、新喀里多尼亚和所罗门群岛)的62000多名南太平洋岛民被带到澳大利亚,大部分被投入了甘蔗种植园,沦为“糖奴”(Sugar slaves)。有些人是自愿来的,但多数人却是“黑鸟人”(即奴隶贩子)用不同程度的欺骗和直接的胁迫来“说服”他们来的。

“劳工贸易中最具争议的问题之一是岛民是如何被‘招募’的。官方文件与南太岛民代代相传的口述历史记载相冲突。他们是被强迫、胁迫、欺骗或劝说离开家园坐船去昆士兰的吗?答案是肯定的——所有这些方法都被使用了。”欧洲人利用他们对太平洋岛民社会的了解进行贸易,强迫男女和儿童离开他们的家园。老一辈的人会回忆起在昆士兰航运码头,祖先像牛一样被贩卖的故事。

岛民在澳大利亚所面临的条件极其恶劣。他们被作为“动产”买卖,行动自由受到限制,并受到“残酷的待遇和虐待、性行为控制,以及强迫劳动。”

西澳大利亚州金伯利的一个畜牧站劳工吉米·伯德回忆说:“白人会拔出枪杀死任何反抗他们的土著人,杀完人也不会有丝毫不安。他们一点都不怕!”

昆士兰州的一名土著妇女鲁比·德·萨奇则说:“你正坐着干自己的事,一个畜牧站经理会走过来对你说,‘我想要几个黑家伙’……就像来挑一只猫或狗一样。”

史密斯则描述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案例:“一个名叫约翰·唐克雷德的人被指控偷走了一个名叫Towhey的岛民男孩,这是阿瑟·戈塞特的财产。申诉人发誓说,他可以证明自己是这个男孩的主人,他在法庭上展示了孩子腿上和身体侧面打有的烙印。法官罚唐克雷德10英镑的盗窃罪,戈塞特拖着他的年轻奴隶走了。”

“有关此案的新闻报导衷心支持这一判决,并提出了有益的建议:‘对于议会来说,在波利尼西亚劳工法案中加入’品牌‘条款可能还不算太晚。’”

1880年,昆士兰颁布了《太平洋劳工法》,用法律规范了太平洋岛民劳工贸易,“以确保岛民进行有偿劳动”。 

但法案对改善岛民们的境遇没有一丁点帮助。岛民们被要求签订三年的工作合同。在最好的情况下,他们的工资每年也只有6英镑(白人劳工为30英镑),更多时候则只能得到衣服和食物,而没有钱。法案还规定,岛民们只能在制糖业工作,而且必须在距离海岸线30英里的范围内工作。

1880102日,《昆士兰报》上的一封读者来信如是写道。1021日,议员约翰·道格拉斯(后来成为昆士兰州总理)在议会上发言,表示:

“把土著人俘虏,而不是开枪打死他们,是很有可能的……但毫无疑问,打死他们是摆脱他们最简单的方法。因此,自由党的立场是:昆士兰人应该停止杀害土著人。相反,他们应该奴役这些人,这样他们就不必再去奴役契约劳工了。”

失学后的莫理循对学医已产生了厌倦,他想当一个记者,对澳大利亚的卡那卡奴隶贸易作一次调查,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莫理循打电话给墨尔本《时代报》的老板戴维.赛姆。莫理循希望自己能作为一个船员的身份去调查“黑奴贸易”的真实情况。

墨尔本《时代报》是一份澳大利亚本地报纸,是在墨尔本和澳洲比较有影响力的英文对开日报。创建于1854年。它是一份比较严肃的报纸,不是那种专门报导花边新闻的小报。以国民,世界,事务,娱乐,体育和技术新闻的主导的报纸。

《时代报》在澳大利亚全国各重要城市发行。在纽约、东京、伦敦、北京派有常驻记者。读者主要是工商界人士。平时30多版,星期六220230版,是澳大利亚广告最多的报纸。日发行量23万份(1986)

墨尔本周刊《领导者》隶属于《时代报》。

当时的《时代报》已是一份富有影响力的报纸,观点激进,鼓动力强。发行量高达50430份。在维多利亚,其发行量超过其他任何日报的五倍以上。

《时代报》老板戴维.赛姆是个苏格兰人。他性格倔强,当时已放弃了对加尔文教的信仰。

当戴维.赛姆接到莫理循打来的电话后,他对莫理循说:

 

如实地报道贩奴问题会很受人欢迎。因为没人会相信“佩顿那个老骗子”。

 

戴维.赛姆说的“佩顿那个老骗子”是谁?原来,他指的是约翰. 佩顿牧师。约翰. 佩顿牧师曾到新赫布里底群岛为基督教长老会传过教。约翰. 佩顿在演讲、传道和写给报社的信中,他都一再谴责“在南太平洋诸岛所发生的灭绝种族和人性的贩卖黑奴的犯罪活动”。约翰. 佩顿牧师是反对“黑奴贸易”的最强烈的批评者。

毫无疑问,《时代报》老板戴维.赛姆支持莫理循去调查“黑奴贸易”的真实情况,但他对这个“真实情况”给了莫理循一个定调:那就是否定约翰. 佩顿牧师的反“黑奴贸易”言论。

 

2

 

“黑奴贸易”中的“糖奴”

 

莫理循决定去调查“黑奴贸易”的真实情况,但受到了他的父母反对。

莫理循于是在1882320日写信给母亲说:

 

我并非贸然行事……我想成为一名记者,我看不出有任何其他办法能让我实现自己的梦想。

只有成为一名记者,我才有可能出人头地……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我的观点,但是在我的眼里,它仍然是最崇高的职业。

要成为一名成功的记者,一个人不仅需要有过人的精力、超凡的胆识,而且还要有良好的修养和绝对的诚实。记者职业之所以在全世界享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正因为当个好记者要具备这些优秀品质……

如果我从昆士兰州发出的报道的确有价值,戴维.赛姆先生就会给以发表,我也会因此而得到报酬,每个专栏1英镑。

 

莫理循给他的母亲又写了第二封信:

 

我即将前往昆士兰,迈出我职业生涯的第一步。

我真诚地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功成名就,名扬四海……

您要求我不要冒无谓的风险,可是我不是那种稍有危险就退避三舍的人。

 

从莫理循给他母亲写的这二封信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自失学后选择的第一个职业就是当记者。当记者的目的并不是为民鼓与呼,而是为了“出人头地”“功成名就”“名扬四海”。

莫理循已接受了《时代报》老板戴维.赛姆给他“每个专栏1英镑”的报酬。他自然也会按照戴维.赛姆的定调要求进行报道,也就是反制约翰. 佩顿牧师等人道主义者、提倡自由主义的政治家和教会人士对 “黑奴贸易”的猛烈抨击。实际上,莫理循已确立了自己的报道立场,那就是为 “黑奴贸易”进行辩护。

那年,莫理循20岁。他在18823月从墨尔本退学后,59月开始调查“黑奴贸易”情况,于18834月返回墨尔本。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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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昆士兰的一处糖料种植园

 

188243日,失学后的莫理循不听父母的劝告,在这一天乘坐“卢娜号”轮船了离开墨尔本,他决意当一名记者,希望由此可以出人头地,名扬天下。

“卢娜号”经过99个小时极其艰难的航行,途中经历了强烈的风暴,那时“卢娜号”正位于悉尼南110英里的海面上。

悉尼占据了2个地理区域,坎伯兰峡谷是一个比较平坦、有些起伏的地域,横卧于杰克逊港以西和以南。康士比高原则是海港以北的高原,海拔约200米(656英尺),被草木丛生的溪谷切割开。悉尼最旧的区域位于平坦的地区。康士比高原,被称为北岸。

悉尼的天气是由邻近的海洋所调节,因此内陆的西部城区大陆性稍强。夏天和冬天的雨量相当平均,由于东风调节,上半年的雨量稍微高一点。虽然悉尼不会遇上气旋或大地震,但影响悉尼天气状况的有干旱和林区大火,悉尼还很容易遭受罕见的雹暴和暴风的侵袭。

178827日,在英国政府的命令下,阿瑟·菲利浦以英国内政大臣汤马斯·汤森·悉尼勋爵之名来命名该地。

1796年,在麦觉理任新南威尔士州总督期间,悉尼有初步的发展。囚犯建筑了道路、桥梁、码头和公共建筑。 

1820年,悉尼地区只剩下数百个原住民。麦觉理总督则进一步把原住民开化、基督教化及教化,使他们离开部落。至1822年以前,城内已有银行、市场、完善的大道及制度化的警察机构。

19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是悉尼的城市发展阶段。19世纪末,随着蒸气动力电车和铁路系统的问世,城区的发展更加迅速。

“卢娜号”最终停靠在布里斯班(Brisbane),布里斯班,又译布里斯本,是今日澳大利亚昆士兰州首府,也是澳大利亚的第三大城市,仅次于悉尼与墨尔本。布里斯班靠近太平洋,东面滨临塔斯曼海,是一个从海岸线、河川和港口往西部内陆发展的都市。

布里斯班,地处南回归线附近,位于澳大利亚本土的东北部,北缘阳光海岸, 南邻黄金海岸,有艳阳之都的美称。市中心位于布里斯班河畔(Brisbane River),四通八达。

莫理循在布里斯班乘坐了一艘名为“鲍恩女士号”的旧式明轮翼汽船。他的下一站目的地是罗克汉普顿。

罗克汉普顿位于利文斯通市(Livingstone)和菲斯罗依郡(Fitzroy Shire)之间,是进入中昆士兰的大门。

罗克汉普顿位于菲茨罗伊河畔,距克佩尔湾口60公里,在布里斯班西北523公里。为联系内河及沿海运输的河港,外港阿尔马为远洋运输深水港。出口羊毛、金、煤、铜、活牲畜。工业主要为牛肉加工,次为奶制品、水果罐头、轧棉、铁路设备等。植物园有多种热带植物。有海滨浴场及山区石灰岩洞穴游览地。

“鲍恩女士号”速度缓慢。在离开布里斯班时已经晚点了6个小时,原因居然是船长喝得神志不太清醒了。一路上,“鲍恩女士号”因卡在河道里,又耽搁了好几个小时。

“鲍恩女士号”好不容易抵达罗克汉普顿后,莫理循换乘了“让娜顾号”轮船。他的目的地选择了麦凯港。

麦凯(Mackay)位于派昂尼尔河口,毗邻麦凯湾,在罗克汉普顿西北280公里,距离昆士兰州首府——布里斯班约800公里,是澳大利亚制糖的工业中心。附近为重要的甘蔗种植区,并产蔬菜、热带水果、肉牛。

由于其甘糖产量占澳大利亚全国产量的1/3,所以该市具有澳大利亚糖都”之称。

 

4

 

糖的大量使用历时距今不过400年,但它却引导了全球社会转型和产业格局的改变。

甘庶在公元前十世纪就己经食用,它原产大洋洲,后来传到印度与中国。在约公元前七世纪,印度开始由甘蔗提炼庶糖,此技术后来传到中国。

在古代炼糖的过程是非常艰辛的,甘蔗采收后去掉叶片,石磨榨汁,庶汁经煮后较轻的部份结黄色晶体,在近代黄色糖再溶解后,再结晶成白糖。

西方原本没有糖,甜味主要来源于蜂蜜,17世纪前,它是奢侈品,种植甘蔗和提取蔗糖需要大量劳力,成本高昂,是王公贵族的享品,“糖雕”是欧洲贵族餐桌上的奢侈品。

1300年,西班牙人开始大量种植甘蔗,在威尼斯商攻下塞浦路斯时,当地已经遍植甘蔗了,以后欧洲的甘蔗贸易就落入威尼斯商人的手中。1319年蔗糖登陆英国,1374年引入丹麦,1390年引入瑞典,此时的糖用来作为药材的添加物,由于价格昂贵尚不足以成为日常消费品,但此后,蔗糖因生产量增加,价格逐渐开始下降,但,黑暗的历史由此拉开序幕。

在西班牙人发现新大陆后,到了1530年,欧洲人将马、机械和奴隶用船载到西印度群岛,开始种植甘蔗,这些奴隶主要来自于西非,在岛上,他们被禁止接受教育和信仰耶稣,不被视为人类,要世代替白人干最苦最累的工作。

1650年之后,几个小岛的蔗糖产量之高成为欧洲主要糖的供应地,所有劳作占用了当时80%的奴隶,在1450年至1900年的550年中,引入美洲的黑奴人数至少有14万人,这还不包括航行中死亡的人数,由于害怕黑奴叛变或者自杀,男奴必须上锁链,不能互相交谈,经常要俯卧,连大小便都不能离开,这种痛苦和无助,使得黑奴的死亡率相当高,据文献记载,到了1800年,几乎所有进口的糖皆为黑奴所生产,每消耗2 ton的糖就要抵上一条人命。

1753年,英国蔗糖的进口量是出口量的18倍,因为工业革命的到来,大量农民变为工人,悠闲且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变成了只讲效率和产量的工业化生存,食物要靠市场购买,高强度的工作也压缩了用餐时间,一份加了糖的热茶和一份抹了奶油和糖的面包,这是一个只追求效率和产量的时代,加糖的食物可以满足高强度劳作所需要的热量,迅速的解决一餐,在穷的人也能吃得起糖;同时,茶叶、咖啡、烟草和可可豆是当时最具冲击力的成瘾性产品,其中之三需要加糖使用。

此时糖的需求量大增,为了满足突如其来的需求,生产蔗糖的黑奴又被进一步的压榨劳动力,可以说在18世纪中美洲西印度群岛上,每天都发生着惨绝人寰的死亡事件,为的可能只是一个普通欧洲人嘴里的甜味。

1850年之后,德国人率先从甜菜中发现了糖,并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白糖厂,蔗糖彻底成为大众消费品,果酱、巧克力、糖果等现代人熟悉的零食诞生了。

那么,莫理循为何要去麦凯港?因为当时的昆士兰州是制糖工业和贩奴贸易中心。1881年至1883年间。共有11059个土著岛民被贩卖到昆士兰州,其中有4426名被卖到麦凯。

但是莫理循自从离开墨尔本起,先后乘坐了“卢娜号”“鲍恩女士号” “让娜顾号”,到达了麦凯港时,却一路上找不到任何工作,只是个靠父母资助的穷汉流浪者。

这个穷汉流浪者在麦凯港也没有对这个“糖都”进行什么有价值的考察,甚至对“糖奴”毫不感兴趣。

莫理循的澳大利亚麦凯港 “糖都”之行,只是他梦想“出人头地”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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