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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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路通、南通达和南阳生重新团聚后，为了感谢成景汉、成野男父子，南路通作东，邀请柴健华、韩二娘夫婦和婉茹一起到香港最豪华的文华东方酒店聚会，并让婉茹请来了自己和南阳生当年的老师洪文宣和沈志睿教授。

香港文华东方酒店于1963年10月25日正式开业，当时名为文华酒店（The Mandarin），曾经是香港岛最高的建筑物。酒店作为文华东方酒店集团的旗舰酒店之一，至今仍是香港的传奇地标，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酒店多年来经过多次修葺和翻新以迎合宾客所需，是香港首间设置直线电话的酒店，亦是亚洲首间于每个房间增设浴缸的酒店。但印象最深是其“套房限定”打卡浴缸，浸住浴睇维港夜色简直是极致享受。设于顶层的米芝莲星级粤菜食府文华厅，以及同层别树一格的日式居酒屋The Aubrey，让食客享受佳肴同时俯瞰维多利亚港的醉人景致。与此同时，酒店在23楼设有行政酒廊文华阁，为宾客提供奢华舒适的环境及专属礼宾服务，打造优雅私密的惬意之地。

香港文华东方酒店位于中环商业地段，无论地理位置、交通配套、周边购物中心等一应概全。

南路通见家人和客人们都到齐了，作了简短的致词后，便与初次见面的洪文宣和沈志睿教授闲聊了起来。闲聊话题慢慢地转到了当年发生在内地的 “一打三反”运动，他谈到了自己在这场运动中的经历，却一直没能搞清发动这场运动的真正目的及严重后果。可以说，他在这场运动中只是擦肩而过，受了一番惊吓。

洪文宣教授说：1970年“一打三反”文件下发后，全国上下纷纷成立“一打三反”领导机构，领导本行政区域内运动的开展。这场声势浩大的“一打三反”运动，是在“用战备的观点，观察一切、检查一切、落实一切”的要求和背景下开展的，被认为是“打击帝、修、反”的斗争。“一打三反”运动的重心在于“打”。运动高潮时到处刷出“该管的管！该关的关!该杀的杀！”的大标语，展现了运动的肃杀气氛。

运动虽然也处理了一些反革命分子及投机倒把、贪污盗窃分子，对铺张浪费现象产生了一定的遏制作用，但也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扩大化后果。

在当时“左”倾思想的指导下，这场运动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如蔡铁根、遇罗克、沈元、张志新等人的无辜被害。据统计，到1970年11月底，全国共挖出了“叛徒”“特务”“反革命分子”184万多名，批准逮捕各种分子28.48万多人，其中判处死刑的9000多人。还有大批虽未判死刑却被逼得走上自杀之路的人。

洪文宣教授说道：按照“文革”办案“走群众路线”的惯例，案子要放到群众中“讨论”，对现行反革命进行量刑时，组织“革命群众”学习文件，讨论反革命分子该不该枪毙。不应该忘记的是，遇罗克、张志新辈志士仁人的案件在交由群众“讨论”时，得到了“该杀”的“判决”。将杀人权限重新交与地方，中央仅是“备案”。这是 1960 年代中央收回“死刑”判决权以来最重大的变动。

这些被量刑者的罪名有：“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为刘少奇鸣冤叫屈”“攻击江青同志”“攻击”省市首长、要求宗教活动、莫须有的“反革命”罪，等等。“现行反革命”在被枪决前，被分成小组，天天拖着脚镣、手铐，分别被带到各处的万人大会上斗争、示众。各单位欲把“一打三反”推向高潮，都要借用这批活靶子，以“教育群众”。实际上是威吓群众。

沈志睿教授说：周恩来对“一打三反”运动的作了多次督促和指示。是他主持开展了全国范围大规模的“一打三反”运动，在“打击反革命”运动全面铺开后，他还对各地、各部门单位的运动进展情况有过多次检查、督促，并作过一系列明确指示。这在《周恩来年谱》中有记载。

周恩来尽管主持中央党政军工作相当繁忙，日理万机，可是在其心目中及具体行动上，在相当一段时期内，仍是将“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作为头等大事在抓，在过问，细致到一个地区，一个部门单位的运动都有具体指示。甚至在研究解决北方 7 省煤炭产量下降这种纯生产性问题时，也硬要将之与“一打三反”联系起来，要求相关领导在运动中要“防保守，排极左”。

全国各省、市、自治区中，动得比较早也跟得很坚决的是许世友坐镇的江苏省及南京市。1970 年 2 月 12 日，南京召开数万人参加的“公判大会”，处决了查金华等人。查金华是南京市“一打三反”运动中头一个被枪毙的人，仅仅因为他自己组织了一个马列主义小组，用马列的观点对现行政策提出了一点怀疑，于是这个认真的年轻人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强化运动声势，江苏省革委会机关报《新华日报》，破例于当天出了“下午版”，发表“大号黑体字”排印的极带杀气的社论《坚决镇压反革命》。没料，此举引来“反弹”，引出著名的南京“2·12 反革命案件”，让更多的“文革思想者”被处决。

全国各地都在大张旗鼓，大造声势地展开宣判处决“反革命”行动，惟恐落后或开展不力。

洪文宣教授说起了刘伯承原得力助手蔡铁根被处决于“一打三反”那些事。

蔡铁根是一个有红军经历的高级军事参谋人员，曾任职中央军委。刘伯承元帅于 1950 年代初奉中央之命组建南京军事学院，刘伯承任院长兼政委，蔡铁根被刘任命为学院训练部部长，是他的重要助手之一。

1958 年“大跃进”背景下，为贯彻中央关于反右倾，反教条主义的指示，彭德怀主持召开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突然掀起一场“反教条主义”风暴，矛头对准刘伯承元帅主持的军事学院和与总参平行的训练总监部的批判。这个以“反教条主义”为名的建国以来第一场军内大批判，最初由时任国防部长并实际主持中央军委工作的彭德怀发起并主持，黄克诚主持的总政治部具体执行。毛泽东于会议期间的连续发话。批评“教条主义”，还点名批了刘伯承。由此，军委扩大会骤然升温，会上对刘伯承元帅及手下将领展开了越来越出格，上纲越来越高的批判，甚至有人提出是“路线斗争”，是“向党进攻”、“反党反中央”。

在此压力下，本在上海治眼病休养的刘伯承，被迫冒着双眼失明的危险赶回北京在大会上作检查。违心地主动承认错误，试图保护手下一批将领。

但会上斗争批判的火力和势头仍是不减。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刘帅得力下属，训练部部长的蔡铁根挺身出面为刘帅及肖克、李达等一批高级将领当众说了句公道话，并由此惹火烧身。当事人肖克将军回忆当时场景：“南京军事学院训练部长蔡铁根在会上说共同条令是经彭总修改、军委例会通过和毛主席批准的，话未说完即被当场摘掉领章帽徽，连轰带扭赶出会场，关押起来。”肖克将军对蔡铁根当场被关押一事感叹说：“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真是触目惊心！这是我入党以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而且竟发生在一千几百位我军高级将领参加的会议上。

这场“反教条主义”的军内政治运动落幕之后，刘伯承主持的军事学院和训练总监部大批高级将领受到撤职，或是降薪降级处理。最严重的是开除军籍，安置地方。

蔡铁根是少数挨整最重者，被开除军职，降薪降级，安置到江苏省常州市商业局某下属公司。他在常州期间，与一些有独立见解，对时政有看法的人士多有交往，其中有同他一样被从军内处理到地方的某部团级干部吴翼等。由此被有关方面注意，列为“政治案件”。再后来，上升为“反革命集团”，蔡铁根作为“首犯”被拘留，关押入狱。狱中蔡铁根曾三次绝食抗议，并曾想逃出监狱赴京告状，被察觉后甚至上了铁镣。

1969 年 11 月中旬，常州市公检法军管会将与蔡铁根有牵连的 15 人，以办“学习班”名义集中审查，15 个对象竟建立起 15 个专案小组。“学习班”结束，未作定论。但“一打三反”运动开始后，整个案件骤然升温。3 月初，常州市公检法军管会作出判决，以“蔡铁根、吴翼为首纠合反革命活动”之名，判蔡铁根、李业舫死刑立即执行。当天上午 9 时 40 分，蔡铁根、李业舫等，被枪杀于常州市西门外公墓刑场。老红军蔡铁根被处决时，年 56 岁。

洪文宣教授愤怒地说道：蔡铁根案直到 1980 年代才得以平反。从这个案件既可看出当年党内军内斗争的荒谬和残酷，也让人看到当年所谓“一打三反”运动中，究竟打的是些什么样的“反革命”。

南路通非常惊讶，他对柴健华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打三反”运动中还有党内军内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