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王洪枭沿着宽阔的马路径直朝车站走去。
“我们还是打的吧,到百乐门转车很麻烦。”我对王洪枭说。
王洪枭摇了摇头说:“不能报销。”
“为什么? 交流协会弄辆车也那么费劲?”我说:“协会不是有车吗?你为什么不坐?”
“任何人坐车或打的,都要经过洪涛生批准。 ”王洪枭在车站上板着脸对我说。
王洪枭和我上了一辆公交车。
王洪枭和我又上了一辆公交车。
等到王洪枭和我转了几辆车再赶到百乐门时,我看了一下表：“王外长，已将近中午一点了。”
王洪枭走到服务台：“小姐，有没有两位台湾客人等过我们？”
服务小姐：“他们已经走了。这是他们临走时留下的条子。”
王洪枭接过条子：“他们已去文艺沙龙了。请我们速到那里见面。”
我望着王洪枭怨怒的脸说:“坐taxi去。我可以报销。”
王洪枭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辆红色的taxi沿着大都市的街道, 在拥挤的车流中如蜗牛般爬行了一个小时后,才在文艺沙龙旋转的大门口停下。
2
王洪枭和我来到文艺沙龙餐厅,却未见到魏国华和华民强。 他们只好在沙龙餐厅走廊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耐着性子等候。
一刻钟后,魏国华来了。客套一阵后,三人便在一张铺着白台布的圆桌前坐了下来。
“华先生还没来?”王洪枭问。
“他在上海有不少朋友,这次从台湾回大陆前,他就准备了长长一串要会面的名单。现在,大概正又忙着应酬呢。”魏国华一面用手托起三炮台茶盘,掀开茶盖 ,用口轻轻地吹着浮在茶水面上的热气,一面对王洪枭说。
“阿哈,你们都到啦,抱歉抱歉,我有点事耽搁了。”正当三人说话间,华民强手持大哥大,摇摇摆摆地走来了。
四人在席位上重新坐定后,华民强便从拷克箱里取出一叠稿件:“今天请两位来,主要是想讨论一下这期的稿件。”
我将稿件细细地审阅起来,他明白此事也只有他去做。
王洪枭和华民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魏国华却站在吧台前与服务小姐插浑打科.他的手正搭在服务小姐的细腰上。
我看完稿件后，对华民强说：“民强，我看没什么大问题。”
华民强：“那好吧，我和魏国华还有些事要办，我们先走了。”
我抬头看了看魏国华。魏国华依然搂着服务小姐在调侃：“民强，你对魏国华说一声，这里是大陆，不是台湾。”
华民强：“他呀，昨天还要我四处打听在上海有没有三陪小姐呢。他现在是公司的总裁。连你们这些当了局长 、处长的人对他也是那么客气，我是他的部下，还能去管这些事？”
3
我将手中的酒杯举了举：“我后来才从华民强那里了解到，魏国华就是娜姆所说的魏先生。魏国华那次到上海来到处打听三陪小姐，其实是想找娜姆。”
石国富：“他找到了娜姆？”
我放下了酒杯：“国富，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说话方便。因为关于娜姆的故事太多。”
石国富笑了：“和平，我们一起到花园去，那里有个露天的泡沫茶坊。边喝边聊，也可以听听我们的大作家讲述的《娜姆情话》。”
许和平也笑了：“走吧，欲听下回分解，请到泡沫茶坊。”
白领公寓的花园很大。在绿树丛草间有一幢别致的玻璃房建筑，这就是泡沫茶坊。
我、许和平、石国富坐下后，可从玻璃茶坊看到整个花园。远处有几个老人也在聊天。
许和平：“这地方很雅致。”
石国富：“我们还是听大作家继续讲下去吧。”
我发了一圈香烟后说道：“刚才说到娜姆和布朗分手了，但是他们仍然保持着朋友关系。尤其是在她经过了更多的社会闯荡后，她突然觉得布朗的话是对的，如果一个女人总想着把自己喜欢的人拴在身边，就会消磨掉对方独身立命的勇气和决心，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只能陪伴丈夫生活的花瓶式的妻子。娜姆又找到了布朗。布朗对她说，他马上就要去上海了。他在上海外高桥保税区一家企业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娜姆表示愿同他一起到上海看看。当天两人就启程登上了飞住上海的飞机。”
飞机一路穿云破雾，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下降了。
娜姆和布朗走下飞机，一下子就被雄伟美丽的上海新机场吸引住了：“哇，这么漂亮的机场，就是在美国也看不到呀。”布朗感慨地说道。
娜姆挽着布朗的手臂朝机场咖啡厅走去。
娜姆坐在咖啡厅里，眼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装饰环境。她无意中发现邻桌的一位英国青年，在认真地读着《中国民族婚姻通史》。娜姆就用汉语邀请他：“先生，你愿意过来和我们同坐吗？”
青年笑着点了点头，就走到了娜姆身边坐了下来。他用一口流利的汉语作了自我介绍“我叫彼得，是剑桥大学的人类学博士研究生，主攻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我的曾祖父曾在中国清政府中任过职。”
布朗大笑着指着娜姆对彼得说：“我的前妻娜姆就是一部中国民族婚姻史，她是来自泸沽湖的摩梭山寨公主。你如果感兴趣，就应该从娜姆开始研究。她从原始社会一下子就跨入了现代文明社会，跳跃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半殖民地社会的时空断层。研究她要比研究你手上的那本书更有意义。”
彼得望着娜姆：“你真是从摩梭山寨来的？”彼得翻开书，指着其中的某一面说：“上面写着，这里有一个神奇的民族。”
娜姆对他点了点头。
布朗对彼得说：“彼得，你愿意你就带她走吧。她刚到上海，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呢。我把这个麻烦留给你了，怎么样？”
彼得呆住了：“不，不。这要尊重娜姆小姐的意见。”
娜姆的脸红了一下：“彼得先生愿意，我可以帮助你研究摩梭文化。”
彼得高兴了：“我住在上海古北开发区。这是个很美丽的小区。你可以住我那里，所有的生活费，你不用担心。”
娜姆和布朗分手了，她坐上了来接彼得的一辆豪华的小卡迪拉克牌轿车，朝古北开发区驶去。
4
我点了支烟：“娜姆跟着彼得住进了古北新区。他们有时一起面对着涛涛的黄浦江水，由娜姆对彼得讲述有关泸沽湖的故事；有时，又一起登上高高的金茂大厦，由彼得教娜姆练习简单的日常会话英语。应该说，他们相处得不错。但有一次，彼得回英国了。娜姆约了很多青年朋友在古北新区聚会。恰恰，这一天，彼得回来了。彼得看到家里乱哄哄的一片非常恼火。”
娜姆约了很多青年朋友在古北新区彼得家中聚会。大家又唱又跳，十分热闹。
恰恰，这时，彼得回来了。彼得看到家里乱哄哄的一片非常恼火。他就用英语骂了起来：“SHIT！GET OUT！THIS IS MY HOUSE。”
“NO，THEY ARE MY FRIENDS！”娜姆也生气地用英语回骂了起来。
客人们见彼得回来了，又看到他俩发生了争吵，也就一个个借故离去了。
娜姆将他们送到大门口时，一个小伙子故意留在最后。他看到同伴都离去后，便走到娜姆跟前：“娜姆，彼得为什么要对你这样？”
娜姆抖动了一下她的红嘴唇：“他每次看到我和男人们在一起都会发疯。他无端地总是指责我对爱情不严肃，其实这是一种令人难以容忍的英国佬的妒嫉心理。”
小伙子：“娜姆，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娜姆：“我很爱他，但我和他只能是朋友。”
小伙子：“真的？那我等着你，我希望你能嫁给我，我是个胸襟开阔的男人。”
说完，小伙子朝娜姆挥了挥手就离开了。娜姆却怔怔地站在原地。眼里是一片迷惘。
5
几天后，娜姆和彼得来到了徐家汇大教堂做礼拜。当娜姆挽着彼得的手臂走出大教堂时，彼得对娜姆说：“娜姆，我想，你和我还是结婚吧。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我们可以让神父为我们祝福，按天主教的仪式举行我们的婚礼。”
“不。我不能。我还想干我想干的许多事。”娜姆拒绝了。彼得望了娜姆一眼，不再说什么。他拉开了停在路边的小卡迪拉克牌轿车的车门，独自驾车走了。
一个正在和朋友们照相的中年男子拿着照相机走到失落的娜姆跟前：“对不起，小姐，你能帮我们按一下快门吗？”娜姆点了点头，举起了照相机。那个中年男子已经走进了画面之中，正对着娜姆微笑。这个闯入镜头的男子就是魏国华。
当娜姆将照相机交还魏国华时，魏国华向娜姆递上了一张名片：“我叫魏国华，你有事，今后可以找我。谢谢。”
魏国华和他的朋友们走了。
当娜姆回到古北新区，推开家门时，她惊呆了：彼得的腿上正坐着一个妖媚的年轻女子。
娜姆像疯似地冲到了年轻女子身边：“你这个骚女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背着我干这种事？”
年轻女子并不示弱：“你敢污辱我！你能和那么多男人在一起，彼得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这个女人在一起？”
娜姆气得拉开房门就走了。娜姆从此离开了彼得。
6
娜姆站在衡山路电话亭旁拿出了魏国华给她的名片：“你是魏先生吗？”
娜姆走进一家越南餐厅，她的目光不停地扫着大玻璃外行走的男男女。
魏国华来了。
从此，娜姆和魏国华一起徜徉在上海街头。魏国华带着她走遍了上海的著名商场：太平洋百货、东方商厦、港汇广场、伊势丹……在华亭路服装街，娜姆看中了一件红色的亚麻布套裙。
魏国华：“娜姆，你喜欢吗？别犹豫了，就要这件吧。”
娜姆穿着魏国华给她买的红色的亚麻布套裙，挽着魏国华的手弯，来到了上海八万人体育场。
魏国华：“娜姆，你敢和我一起去蹦极跳吗？”
娜姆：“为什么不敢？”
两人从蹦极跳高高的跳台上跃下、弹起、坠落、反跳……两人紧紧在相抱在一起。
在希而希海洋世界的人造海滩边，魏国华睡在躺椅上：“娜姆，我要去台湾了。”
娜姆：“为什么？”
魏国华：“我的舅舅在那里。自从我的妻子去世以后，我一直在想，我应该重新有个家。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娜姆：“我不去，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魏国华：“你不愿和我结婚，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娜姆：“我不愿和你结婚，但我喜欢你。你想，我是从摩梭山寨来的，我是个无根的人。我们泸沽湖并没有你们这样的婚姻制度。”
魏国华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不行不行，我无法面对这种没有婚姻的关系！”
魏国华走了。
娜姆笑了起来。她走到水边，一头扎入水中，就象鱼儿一般游进了她家乡的泸沽湖 。泸沽湖不见了，眼前是八万人体育馆内海洋世界的沙滩、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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