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石国富、许和平说笑着走到白领公寓大厅门前,透过巨大的门玻璃看到向爱民正在和一个穿着红色套裙的年轻女人说着话。
我:“你们看,这穿红色套裙的女人,好像是娜姆?”
石国富笑了:“在你眼里,只要穿红色的都是娜姆,你眼睛是不是老花了。”
许和平:“是的。是娜姆。她怎么来了?”
向爱民此时已回转身,看到了石国富:“国富,你找我?”
三个人走到向爱民跟前,眼光却不约而同地盯着娜姆。
向爱民:“怎么啦?你们没看到过姑娘?”
娜姆笑着向许和平伸出了手:“许队长,你好。”她又将手伸向我:“大作家,我们又见面了。”
许和平用手指着朝石国富介绍道:“这是消防队的石处长,他就住在这里。”
娜姆向石国富伸出了手:“那好,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向爱民:“怎么?原来,你们都认识?” 我点了点头。向爱民乐了:“那好,我叫服务小姐陪娜姆到她的新寓所去,你们正好可以聊聊,我马上要去机场,我就不陪了。娜姆,你有什么困难,可直接找我。”
向爱民扬了扬手,对前来的一位服务小姐叮嘱了几句,就走开了。
2
娜姆突然对着大厅拍了一下手掌:“耗子!我们走了。”随着娜姆的喊声,不知从哪里就钻出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瞪大眼望着三个陌生的男人。
娜姆:“耗子,叫伯伯。”
耗子眨了眨眼:“妈妈,先叫哪一个?”
娜姆笑着用手轻轻地拧了下耗子的耳朵:“三个一起叫。”
耗子扯开了嗓门:“三个伯伯好!”
我、石国富、许和平一起哈哈大笑,笑声震荡着整个大厅,坐在大厅休息的客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望着娜姆母子和她的三位客人。
3
在服务小姐的导引下,一行人来到了一幢名为“翠微居”的小别墅前停下了。服务小姐开了门,然后将钥匙交给了娜姆:“小姐,钥匙给您。”
娜姆走进房里,用眼扫了一下整个房间一眼,转身抱走耗子:“耗子,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里。”
耗子挣脱娜姆的怀抱:“妈妈,我要下来,我不要抱,我长大了。”
娜姆笑着将耗子放到松软的席梦思床上,耗子一个翻身就跑到阳台上去了:“妈妈,快来看,这里能看到大花园。”
娜姆带着大家一起参观她的新居。娜姆终于招呼大家坐了下来。娜姆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耗子的爸爸认识我之前刚死了妻子,他是个好人,但也很孤独。我们相识后,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希望能和我结为夫妻,但我拒绝了。”
我:“为什么?”
娜姆笑了:“我不想成为男人的扶贫对象,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一些事。他失望了,他离开了我,去了台湾,到他舅舅那里去找到了一份工作。”
我:“你就自己带着孩子?”
娜姆:“是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当我突然拒绝了别人之后,害苦的却会是我自己。一种孤独、无助、恼怒和悲伤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天天折磨着我的灵魂。我无论怎样去努力,也挣脱不了这种令人心烦的情绪。我去商场买了一把刀,我割开自己的手腕,我被送进了医院。当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告诉我,我怀上了孩子。我知道这孩子是魏国华的。我也知道魏国华祖孙三代都是单传独子。如果,他知道了他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又是个儿子的话,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娜姆用眼扫了一下耗子,耗子正无忧无虑地趴在阳台上玩。
娜姆:“我想把这孩子生下来。果然,孩子来到了人间,是个男孩!你们可以想象,我那是有多高兴!我要找魏国华,我要告诉他:你有了一个儿子!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他呢?我走遍了上海每一条弄堂,走遍了上海每一个社区。终于,我找到了他的母亲,一个阔太太。”
石国富:“怎么说,你是和他的母亲住在一起?”
娜姆摇了摇头:“不。她不相信耗子会是她的孙子,她拒绝承认我这个来自泸沽湖的媳妇。当我拿出了我和魏国华一起合影的照片,还有魏国华曾经写给我的信,她犹豫了。但是她了解了我的身世后,对我瞪大了眼,她不能容忍我的过去。但她抱起了耗子却不肯放手。她对我说,孩子可以留下,但孩子应该接受良好的教育,说我没有教育好孩子的知识,也没有养育孩子的经济能力。如果耗子真是她的孙子,他就不该有我这样的母亲。我面对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阔太太,从她怀里一把夺走了我的耗子。我发誓再也不踏进魏家门。”
4
娜姆的眼角躺出了泪。她掏出餐巾纸擦了擦眼角:“为了养育耗子,我到处唱歌挣钱,我有一副好嗓子。我唱遍了上海所有的酒吧、夜总会。也碰到过不少流氓、官爷们,我拒绝了他们的非分要求。我不再干我不愿干的任何事。我有钱了,我开了一家属于我自己的宝石酒家。”
许和平:“就是我们去过的那家酒家。”
娜姆:“是的。没想到,半年前,有一个老太婆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宝石酒家,乘我不在的时候,骗走了我的儿子。来人留下了一张条子,说耗子跟他奶奶住了。我发疯似地到处寻找我的耗子。我去了那个拒我于门外的阔太太家。她夺走我的儿子后就搬家了。有人告诉我见到过耗子,我根据这些线索去找,但每次都是失望。”
娜姆的眼圈红了:“我想也许是魏国华回来了,是他教唆人夺走了我的儿子。但我又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我穿起了魏国华在华亭路服装市场给我买的那件红色亚麻布套裙,我到处在上海的大街小弄堂穿梭,我要找回我的儿子。如果魏国华看到我,他决不会抛下我的。”
石国富:“你最后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耗子的?”
娜姆:“那是除夕夜。月亮酒家附近。”
我:“就是在发生那起火灾的时候?”
娜姆:“是的。那天,我正好从月亮酒家出来,我是去看望一个朋友。当我路经那里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耗子,他在追赶一个手里提着一只汽油桶的傻子。”
我:“这傻子有五十岁左右,是个男的?”
娜姆奇怪地用眼盯着我的脸:“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吸了口烟:“哦,你说下去。”
娜姆:“我拼命地叫着耗子。可是我的儿子没有听到,他只顾去追那个傻子。没有办法,我只得也跟在后面跑。我跑到了一幢新公房前,找不到他们了。突然,我听到了楼上传来耗子的声音。我沿着狭窄的楼道走到了三楼一户人家,里面传出那个傻‘哇哇’的叫喊声。我推开了门:只见有个老太躺在床上。好像在诉说那个傻子。傻子回头看到我,就对我吼了起来。我对他说,你把我的儿子藏哪里去了?傻子不睬我,继续吼叫着,你出去!你出去!你不出去,我烧死你……”
石国富:“他说要烧死你?”
娜姆说:“是真的,他做了,这个傻子将手上提着的汽油桶甩到地上,汽油流了一地。我有点害怕了。我刚退出门,突然看到耗子,我就追了上去。我在后面拼命的喊,耗子!耗子,我是你妈妈呀!一直追到楼下,耗子才停下步来,回过头。他一看是我,就赶紧跑过来扑到了我的怀里。这时,我发现我的身后着火了,我想到那个傻子浇的汽油,我赶紧抱起耗子就逃,脱离了吓人的火场。”
5
许和平:“娜姆,警方和消防队都在全力调查这起火灾,你知道吗?”
娜姆:“知道。”
许和平:“你为什么不去报案呢?”
娜姆:“因为,听说发生了杀人案。就是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的行李箱里有一具被杀的女尸。我在上楼找耗子时,有个男人一直跟着我,我害怕受到牵连后,耗子失去照顾。”
许和平:“你看到这个男人长得怎么样?”
娜姆:“没有。我当时只顾找耗子。”
这时,耗子跑了过来:“妈妈,我要开车子。”
“好好,妈妈给你找。”娜姆找开了一只硕大的行李箱,从箱子里取出各式各样的儿童玩具汽车。耗子将一辆白色的玩具桑车放到许和平的脚下,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坏人放在这里。”然后,耗子又拿起一辆玩具消防车放到石国富的前面。耗子手里拿着一只遥控器,噘起小嘴喊着:“着火啦,着火啦!快烧死坏人,烧死坏人……”
许和平弯下了腰:“耗子,你看到过坏人吗?”
耗子:“看到过的,”
许和平:“在哪里看到的?”
耗子指了指地下的玩具桑车:“坏人就睡在这里面。”
许和平抬起了头。娜姆:“许队长,我看到过那辆白色的桑塔纳车子。是在2月1日的晚上,大慨是十一点半左右。我对那辆桑车的印象很深。”
许和平眼里闪着光:“为什么?”
娜姆:“那天,我陪朋友从月亮酒家出来。看到那辆白色的桑塔纳车子刚停下。有对情侣正在议论那辆车子。那个女的对男的说,你应该给我买一辆这样的车子。男的说,桑车有什么好,还是白色的,不吉利。要买,就买那辆红褐色的。我这时看到有辆红褐色的丰田车正缓缓地紧贴着白色桑车,也停了下来。男的说,看见吗,车子停的很稳。这是丰田车,又是红褐色的,女人开这种车才特别有味。我早就想买车了,因此,也就对那辆红褐色的车子多看了一眼。所以印象也就特别深。”
许和平:“车子停下后,他们干什么?”
娜姆不解地望着许和平:“没干什么呀?我看到有个人从白色桑车的驾驶室走了出来,然后就上了那辆丰田车。哦,开丰田车的司机,我认识。他叫阿根。他在绿康公司工作。常陪他的老板到宝石酒家喝酒。他的酒量很大。因此大家都叫他根仙。”
许和平与石国富对视了一会。许和平:“娜姆,你刚才说的事很重要,没想到,你看到的情况和我的分析是那样的吻合。好,今天,你搬了新居,我请客。我们一起去好好的喝上一杯。”
娜姆:“我是开酒家的,怎么能叫你破费?这样吧,今天就喝你的了,但是,明天,你们三个就一定要来宝石酒家,我作东。不能推辞。因为,魏国华从云南回来了。这房子也是他的朋友帮助联系包下的,房租都付了。她的母亲也要来住。她说她会爱耗子的,她不愿一个人再生活下去。我呢,也马上要和魏国华正式结婚了。”
石国富:“祝贺你,娜姆,到时候可一定要喝你的喜酒。”
耗子跳了起来:“我也要喝喜酒。爸爸妈妈结婚了,要给我吃喜糖……”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这迷人的白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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