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田涪陵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我的对面,他仿佛发现我的脸色有点变了,呆坐在那里,就笑着说:“来来,我们还是喝酒吧。”小包房里响起了一片劝酒声。
乔村寅将田涪陵拉出包房去谈什么事了。
石国富也给我递了一支烟:“骆驼,抽烟。”
我接过香烟,石国富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我点了起来。打火机的火光在晃动。在这闪动的火光中,我看了石国富一眼:“国富,你去看过成黎明吗?”
石国富:“很久以前,看过一次。”
我:“她没和你说起我吗?”
石国富:“我没见到她。只遇见了她的母亲。她曾生气地对我说,让我以后不要对成黎明提你的事。”
石国富说着朝我笑了起来:“我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她对我说,成黎明的丈夫就是田涪陵。”
华民强打住了:“石国富,你说这些干什么呀,来来,不要说过去的事了,我们喝酒吧。”
周非笑了:“石老师,说下去,我爱听。”
石国富也笑了:“你爱听?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非:“我很想知道以前的年轻人是怎么谈恋爱的。”
石国富大笑:“我呀,为了和你面前的这个大作家争这个成黎明几乎打了起来。你不了解,成黎明从小懂事,从不违背她母亲的意愿。没想到她母亲不但反对成黎明作我的对象,也反对她作大作家的对象。所以,成黎明答应了。”
石国富抽了口烟:“谁也没想到,成黎明结果嫁给了田涪陵。这也是一种缘份吧。”石国富的眼光扫在我的脸上,我有点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石国富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定神地望着我的脸。此时的我也有点窘迫,他也陷入了回忆之中。终于,我竭力强制自己的情绪,一仰头干掉了杯中的葡萄酒,放下杯子后,凝视着石国富:“国富,我们是不是该结束了?”
“急什么?田涪陵被乔村寅叫出去了,还没回来呢。我们几个人又难得聚一起,再喝几杯。”石国富朝我的酒杯里又灌满了红红的葡萄酒。大家开始又不停地举杯。
2
石国富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餐巾纸,他笑着对周非说:“周非,你会玩餐巾罚酒吗?”
周非也笑了:“你是说‘硬的软的搓死你?’”
石国富:“原来,你会玩?”
“我没玩过,只是在酒家里常看到台湾人玩这游戏。”周非也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张餐巾,左右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别轻轻地抓住餐巾纸的对角,将餐巾纸搓成了一条线。她将卷成一条线的餐巾纸拉直了:“这叫硬的。”她又将左右两手对向移近,餐巾纸成了一条下垂的弯线:“这叫软的。”她上下摇动着手指,餐巾纸在手指间扭动着,周非大笑了起来:“这就叫搓死你。”
石国富来劲了:“好,我们来玩‘搓死你’,输了罚酒!”
“硬的、软的,软的硬的!搓死你,软的。”酒家小包房里响起了他俩的叫声笑声,还有“罚酒、罚酒”的嬉闹声。
3
乔村寅到一边打手机一边走了过来。田涪陵也回到了座位上。华民强和田涪陵开始聊天。我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抽烟。突然,我透过模糊的镜片,又看到成新生笑哈哈地从窗外走过。我的记忆又晃动起来。
那是我休假回家看望母亲的那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回到了熟悉的弄堂。弄堂里有几个小姑娘正在踢毽子。他在弄堂里被成新生拦住了。成新生斜着眼,淌着口水,嘻皮笑脸地扯着我的衣袖,傻乎乎地叫着喊着。
成新生逼着他叫道:“啊啊 ,我知道你是,你和我妹妹要结婚了。你是我妹妹的。啊……啊。”
我很窘迫:“ 成新生,我是我。”
成新生愣着眼:“你说你是阳、阳什么?你是要和我妹妹结婚?”
这时,踢毽子的女孩子们围了上来。
成新生笑了,笑得很可怕:“是我妹妹成黎明说的,说你、你是她的男人。”
围观的女孩子们笑了起来。
这时,成玉珠跑出了石库门,赶来将成新生拖开。成玉珠大声地对我喊道:“骆驼,你快走吧,成新生又犯病了。”
成新生看到我要走了,就赖在地下哭闹起来:“你是我妹夫!你是我的妹夫!”
成玉珠拖不动成新生,急得毫无办法。
这时,华民强母亲跑来了。她对成新生瞪着眼,双手叉着腰,大吼了起来:“成新生!还不听话!”
成新生一见华民强母亲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指着我,跑到华民强母亲跟前哭了起来:“奶娘、奶娘,他是坏蛋,他是坏蛋,他不是我妹夫。我要问成黎明去,我要问成黎明。”
成黎明跑来了,她拉着成新生的手,对着远去的我的背影望了一眼。
成黎明:“哥,进去吧。”
成新生一边跺脚一边吼着:“他是坏蛋,他是坏蛋。”
成黎明一边推拉着成新生一边附和着:“对,他是坏蛋,是坏蛋。哥,我们进去吧。”
成黎明拉着成新生走进了石库门。
4
我大口地喝起了酒。
突然,正在火神酒家小包房里和周非玩猜酒游戏的石国富停住了手,他机警地竖起了耳朵。石国富惊人地大叫了起来:“不好了!出事了!”
石国富的喊叫,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我抬起头惊愕地盯着石国富那张紧张而敏感的脸,石国富的脸部肌肉神经质地抖动着。石国富就象一尊腊象站在餐桌旁,侧着脸,似乎在注意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周非也好奇地望着他那惊人的神态。
“你怎么啦?”周非拉了拉石国富的衣襟。
石国富大叫了一声,朝酒家门外冲去:“不好了!着火了!”我跟着他朝门外冲去。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周围已经挤满了人。毗邻酒家不远处的一排六层的新公房正被浓浓的火烟吞啮着。我和石国富已经冲进了火海。我听到了一个女人悲惨的大叫声。有人在喊着:“好婆!好婆!”
已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为了救人,我推开围观的人群,跟着石国富冲进了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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