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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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茹驱车朝玛丽医院急驰。婉茹原本带着南阳生准备去欣赏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但南阳生突然收到了潘光复的手机来电：柴健华正在玛丽医院抢救。

南阳生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十分沉重。柴健华是他外公何家福生前最好的老战友。

“在静好的岁月里，享受每一天，快乐每一天！”这是老中医柴健华与何家福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柴健华病危了，南阳生心急如焚。

柴健华曾将自己隐匿心中数十年心事，全盘给南阳生说过：“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也许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你现在的母亲何中兰亲生的，其实你们兄妹三个，都不是她亲生的，你们的母亲也是你们的外公何家福的养女。”

柴健华曾讲述过有关何家福和养女何中兰及南阳生三兄妹各自生父生母的故事。原来，南阳生三兄妹都是何家福养女收养的外甥和外甥女。

何家福因缺了条腿，一直未婚。后来收养了一个被遗弃在稻田里的女婴，取名何中苗。何中苗长大后嫁给了同村的南路通。何中苗和南路通生有一男婴，这就是南阳生。南路通是个打工者，一直在外地。何中苗留守在家，独自带着男婴南阳生住在妹妹阿兰家楼上。有一天，南阳生哭了整晚。隔天阿兰忍不住问：“孩子怎么了？”何中苗吞吞吐吐说：“我没钱买奶粉和尿布，孩子又饿又难受。我丈夫又逼着我一起去外地打工，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阿兰当下决定照顾男婴，让她的妹妹去外地找工作。那是1996年的事。何中苗给了妹妹阿兰几次养育费后，也就联络不上了。

原来田中苗长期罹患忧郁症，几乎连续两周以上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心情郁闷，对生活丧失愉悦感或兴趣。田中苗对未来已显得绝望，睡眠紊乱，以及感到特别劳累或缺乏精力。田中苗的情绪变化，让她时常出现疼痛、疲乏、虚弱的身体症状。田中苗最终在绝望中选择了自杀。田中苗身亡后不久，南路通在外地打工时，因一场事故，死在了工地上。

何中苗和南路通生下的南阳生，突然间成了孤儿。

于是阿兰对何家福说：我曾想收养这男婴，但我家经济状况也不佳，尤其是我的老公坚决不同意收养，让我将这孩子送到派出所去。我死活不答应。阿兰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不断重复着她姐姐当时对男婴说的话：“不要恨妈妈，妈妈是爱妳的，妈妈也是逼不得已的。”

南阳生对婉茹说：我5个月大时，就一直弃养在阿兰家。阿兰的丈夫坚决不同意收养我，原因是家境困难。但阿兰还是收养了我这个男婴，于是他们夫妇俩为此经常大吵大闹。

阿兰有一次遇到了何家福。于是就努力说服何家福收养我这个男婴，并对何家福承诺，她一定会常来帮助照看孩子的。

何家福是个缺腿的残疾人，失去了养女何中苗和女婿南路通后，十分孤独。何家福那时年事渐高，收养一个无助的孩子，既是积德，也可给生活增添点乐趣。就这样，我在近周岁时来到了何家福身边，何家福非常疼爱我，我现在的名字也是他给取的。

南阳生又对婉茹说：当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何家福收养的外甥，何家福也从不对我说起自己的身世。大约是二年后，阿兰哭泣着又来找何家福：“何老，我的老公被一群流氓打死了，我现在成了无依无靠的寡妇，希望你能收留我当你的干女儿，我可以照顾你，也可以照顾年幼的南阳生，我可以做他的养母。”

何家福同意了。阿兰又对老人说道：“你以后别叫我阿兰，就叫我何中苗吧，这样，你就会感到你的女儿仍然活着，一直陪伴着你。”

“何中苗，何中苗。当初她被遗弃在稻田边，所以我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你是她的妹妹，就叫何中兰吧，你们是一对生死姐妹。”

南阳生说：后来，老中医柴健华对我说，你的生母是何中苗，你的养母其实就是何中兰。何中兰也是你的亲姨。当你出生时，就一直由她在照顾。

柴健华还给讲述了南阳生的妹妹南丽娃的收养故事。南丽娃与南阳生一样，并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何中兰，何中兰的父亲是何家福。她从小就没见到过父亲。

那是1998年1月22日，何中兰在住家附近的牛棚边发现一个弃婴。弃婴被放在购物袋里，肚脐上的脐带还没掉，判断出生没几天，大腿有一块胎记，全身冻得发紫。何中兰就将弃婴抱回了家，弃婴是个女孩。何中兰跑遍了村庄，没人知道这女孩是谁家抛弃的。但当地重男轻女，显然，她的父母不希望家里添个女孩，或许这女孩有几个姐姐。仁慈的何家福同意何中兰的想法，收养了这个女婴，并给她取名为南丽娃。南丽娃就是南阳生的妹妹，比南阳生小2岁。

一天，老中医柴健华带着一个小男孩来找何家福，低声对何家福和何中兰说：“他姥姥走了，二个小时前去世了。我已嘱咐朋友安排了后事。这孩子，今后怎么办呢？我下星期就去香港了，无法照料他。”

何中兰便对何家福说：“这小男孩的爸爸妈妈去了天堂，小男孩一直由他的姥姥照顾着。他姥姥的眼睛患上了白内障，常到柴老那里看病。于是我常去看望他们祖孙俩。那小男孩对我很亲，一直叫我妈妈，我也挺喜欢他。他现在3岁了。”

那小男孩见到何中兰，就拉紧了她的手。小男孩也不怕生，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南阳生，南阳生便也走到了小男孩的身边。

何中兰对何家福说道：“这是天意，这小男孩走进我们的生活，对我们来说，这是上天最棒的祝福，是上天对我们的信任。这孩子就是我的小儿子了。我想阳生和丽娃不会欺侮他的。”

柴健华放心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5000元钱给何家福：“这钱，你留着，你们要照顾三个孩子，很不容易。你们能领养这个孩子，当然不是想用他来扬名，我也不是为了展示什么爱心，我只希望他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过正常孩子的生活，不要生活在领养的阴影下。”

就这样，何家福、何中兰收养了这个孩子，何家福为小男孩取了个名字叫南山云。希望孩子长大后，无论云卷风吼，都能象大山那样屹立不倒。

南阳生回忆道：我从此一直呵护着妹妹和弟弟。我成了他们的守护者。

柴健华将三个孩子的收养故事如实地告知了南阳生，他压抑在心头的那些话终于释怀了。

2018年，南阳生在中原人文学院学习，他的弟弟南山云已经18岁了。南山云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闲在家里。但他常会与一些校友聚会，谈些社会新闻故事。

婉茹的驾车已抵达玛丽医院了。

婉茹和南阳生看到了站在医院大门口的潘光复。

潘光复说：“柴健华已经走了，他的老伴韩二娘也走了。”

婉茹和南阳生非常惊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潘光复痛苦地说：“柴健华患有多种疾病，加上已是96岁高龄，是正常的衰老死亡。但韩二娘不愿他一个人去天堂，就服用了大量早就准备好的安眠药，还有不知名的有毒中药，一直拉着柴老的手，就这样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走到了南阳生和婉茹身边。原来这是南山云的好朋友张三。

张三告诉他们：“柴健华和韩二娘的遗体已送到殡仪馆去了。我和潘光复一直在这里等你们。走吧，我们到就近的小餐馆坐一会。好久不见，随便聊聊吧。”

潘光复、张三和婉茹、南阳生分别驱车前往附近的餐馆。

南阳生在车上对婉茹说：张三 又称三胖，他是我弟弟南云山的同龄校友，姐姐姐移民加拿大。他的母亲是个水利专家，曾被打成右派，退休后居住在美国波特兰，与张三的哥哥住在一起。她是个基督徒。张三的父亲是商务公司总经理，在文革中被打成反革命致死。张三的祖父在文革中也被打成反革命，在清查五.一运动中受迫害至死。张三出生于1996年，因外公外婆不同意女儿将孩子都送到国外去，于是张三便留在国内，由外公外婆抚养。为了保持与母亲和哥哥姐姐的联系，张三下载了1.1.1.1翻墙软件，因此他总能获得海外信息。张三的外公以前在洋行里工作，懂得英语、法语和西班语。他的母亲从小也就学会讲流利的英语。张三的外语也不错，他通过墙外信息，能获得很多的海外信息。

潘光复、张三和婉茹、南阳生驱车抵达了附近的一个不知名的小餐馆。

坐定后，张三对南阳生说：我这次是与潘光复老师一起来香港的。我的外公外婆已去世了。这次是过境香港，准备移民波特兰。

张三对南阳生说：本来是准备直接飞往美国的，后来听潘光复说，你在香港，就特意到这里来看望你。因为，我有些事必须告诉你。

张三说道：我和南山云、李四、王伍，四个同龄年轻人为了报复社会之不公，便在私下里成立了一个三Z会，南山云为老大，小孔明李四为军师，我负责搜集信息，王伍负责清除恶魔。当时，我们的目标是要教训一下城管。网络上有很多城管暴力执法的小视频传播，看得让人火冒三丈。城管向来以下手狠毒而被各国网民悉知，他们没收摊贩商品、殴打老人小孩、拆广告牌，无恶不作，可谓是行走在街头的土霸王。南山云说，他的外公就经常受到城管的欺侮。后来受到疫情影响，封城让我们聚不到一起了，城管穿上了白大褂，成了白衣警察。

张三的外婆是个基督徒，信奉上帝。改革开放后，张三也常跟着外婆去圣约教堂作祈祷。

最近几年，当地警察成了圣约教会的固定听众，教会除了周日的礼拜，周间还会举办很多活动，大部分会友都不能保证一个不落参加，但是警察的出席率非常高，偶尔缺席一次，还强制向教会索要活动录音和影片。后来，教会甚至专门预备位置安置警察。因为政府担心同一批警察在教会听久了被洗脑，所以每周来到教会的警察都不一样，有些人温和地坐在位置上安静听讲，有些人则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跑到钢琴旁边拍打曲谱，严重影响现场秩序。当有同工提醒他们就坐，他们会举起自己的执法证，说自己在完成任务。在2018年12月教会遭到大规模非法打压后，张三的外婆已在“必须监视”的名单上，警察通过手机定位，在大街上公然带走张三的外婆。那天，张三和他的外婆刚从商店出来，就看见一个寸头、黑衣大汉盯着他们，外婆被看得内心发毛，想赶快离开，担心被黑打一顿，于是拉着张三走临街热闹的路。不想一辆警车急剎停在他们前面，后面一辆黑车堵住了他们的退路。车上下来两位警察和几个黑衣大汉，在大街上团团围住张三和他的外婆。警察询问外婆的名字后，告诉她必须去一趟警局，没有任何传唤手续，也没有告知带人到哪里、几时回家。负责管制外婆的警察更像一个恶霸，任何时候，只要他心血来潮，打个电话就要外婆立刻到派出所做笔录，或者是接受他们的“洗脑”。最恶劣的一次，是警察把张三的外婆抓进了派出所，没有安排女警搜身，而是恶警直接抢走了她的帽子、老花眼镜和手机。并且和做笔录的警察一起对她动手殴打。

张三对南阳生说：比起城管来，警察更可恶。当我准备对警察实施报复时，原来殴打我外婆的那个恶警突然被人袭击打成了残废。警察怀疑是我干的，将我关押了18天，因为没有证据，又将我放了。当我离开看守所后，才从李四、王伍那里获知，是南山云为了替我出气，单独行动的。

南山云失踪了，其实他在李四、王伍协助下逃到了香港。南山云在香港时又参加了反送中运动。现在已去了菲律宾。

张三又对南阳生说：李四、王伍会保持与南山云联系的。我对你说这些，也就是让你放心，他没事。

这时，潘光复说：“张三已将南山云的事，告诉了你的妹妹南丽娃，为了保证她的安全，经劝说后，她也同意移居海外了，但会先来香港。”

潘光复说：你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一定要学会独立思考。拳头大就是老大！这个社会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希望？你们要坚定为自由、正义和真理而努力奋斗的决心。  

人为什么活着？从呱呱坠地至今的漫长人生旅途中，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人一苦难就容易抱怨，就会发牢骚，且苦难越是艰辛，所发的牢骚和心中产生的怨气也会越多。但是，这些牢骚、怨气以及对人生的种种不满，不仅不会让你的人生好转，反而会让你自食其果，将你进一步推向更糟糕的境遇。这就是我近70 年的人生心得。我认为，不管我们处在人生的何种境遇，都不该忘记感谢、感恩之心。不仅要向自己周围的人表示感谢，也要向社会和自然表达感谢。拥有这样一种美好的心灵至关重要，只要在人生旅途之中持有一颗晶莹透彻的美丽心灵，你的人生就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我坚信这一点。

人生是怎样形成的？自己未来的人生旅途会如何？对于这些问题，是有所认知还是完全不懂，我们人生的道路将会完全不同。

张三和婉茹、南阳生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未来的社会属于年轻一代，当年轻人醒悟的时候，这个时代也将会发生剧变。民主，将是新时代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