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380）

 

380

 

在香港Cafe Bau餐厅的师生聚会时，沈志睿、洪文宣两位教授和白羽院长的话题总离不开对文革的再次反思。年轻学子们对文革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既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他们更关注的是现实的社会和真实的生活，但现实生活中总会冒出不少对他们来说难以理解的“政治翻版”。

学子申海东向三位学长提问了：

最近网传，重庆市准备对报名高考的中学生政审，遭到强烈反弹，被指文革死灰复燃。当局在压力下再三易口，先说“政审”二字是党报记者弄错，又说不是政审，而是“思想政治考核”，被人指愈描愈丑。

    就在这当口，我看到了一篇猛烈抨击这一荒谬事件的檄文在网上流传，文章题名《政审你大爷》。一上网，该文遭审查官秒删，然而，这篇奇文还在以各种形式在中国网络飞传……奇文面世，但凡审查官够得着，立即秒删，但是照旧在各种网络渠道飞传，微博呆不住了，传到微博，国内呆不住，传到中国禁止的推特，脸书，然后又以照相版，文字版复制等多种形式再反传中国大陆，妙传对秒删，就这样传来传去，一时形成网络奇观。

申海东打开手机，搜索到他收藏的《政审你大爷》一文。文章写道：

    重庆高考报名要政审的事儿火了，我一听，又乐了：有些东西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国很多政策荒谬绝伦，但制定者为自己辩护起来总是振振有词，问题就在于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高考报名要政审？大学是你家开的吗？这国绝大多数大学都是公立大学，公立的意思是花纳税人的钱在办教育。

    你们收税时从来不觉得我们道德品质恶劣，不要我们的肮脏钱，凭啥到了我们的孩子考大学的时候，就嫌弃我们的孩子道德品质恶劣，不让报名考大学了呢？再说，这道德品质恶劣是怎么界定的？申请信息公开，要求知道有没有签过放弃唐努乌梁海领土的条约，算道德品质恶劣吗？道德品质恶劣与否，谁有资格来界定？制定这种规定的脑残，你自己的道德品质过关吗？这国有道德品质罪吗，有道德法庭吗？昭告天下要依法治国，私下里对纳税人的孩子进行道德审判，取消他们的高考报名资格，这事儿不荒谬吗？说一千道一万，只要我们的孩子没犯罪，凭啥取消孩子的高考报名资格，剥夺孩子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

    你们制定这种脑残规定的时候，查过宪法吗，问过纳税人答应不答应吗？你们的工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纳税人掏钱付你工资，是让你为人民服务来着，不是祸害人民来了。动不动就取消这个剥夺那个，这个收费那个涨价，不就是因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吗？老以为老百姓的一切都是你们恩赐的，忘了你们的一切都是纳税人恩赐的。连五代十国的后蜀皇帝孟昶都知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那意思是当官的吃的是老百姓的饭，要知道感恩，欺负老百姓狠了，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在21世纪的今天，你们还不懂这道理，是脑残还是心坏呢？

    重庆的教育官儿一看这事闹大了，出来否认说没政审这回事，“我们叫思想政治的考核和现实表现的审核”。越抹越黑了，“思想政治的考核”？这是在治思想罪吗？如果思想有罪，那全国人都可以入罪，谁思想有问题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吗？

    看过《肖申克的救赎》的瓜友可能都还记得，安迪辅导年轻犯人汤米考大学的事儿。

犯人也可以考大学？没错，在美国，犯人也是可以接受教育的，部分表现好学业优秀的犯人甚至可以申请联邦佩尔助学金接受大学教育。美国有专门的监狱教育，对犯人进行职业技能和基础文化教育等等。

不仅美国，欧美国家都有类似的监狱教育系统。有人可能会质疑说犯人凭什么接受教育，这不是在变相奖励犯罪吗？不是。欧美国家推行监狱教育，是因为犯罪率高的人群往往也是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人群，因此他们认为让犯人接受教育，刑满回到社会后，二次犯罪的概率会大幅降低。事实证明，这个理论是成立的。

英国司法部的统计显示，有了监狱教育后，二次犯罪率降低了一半以上，从而为司法系统节省了大量预防犯罪和起诉罪犯等的开支，也就是说监狱教育替纳税人省了钱，也提高了纳税人的安全保障。监狱教育，一方面拯救了犯人的后半生，一方面保护了纳税人的钱袋和安全。相信犯人也能通过教育洗心革面，是人道至上的文明理念，绞尽脑汁为纳税人减负对纳税人负责，是饮水思源的现代执政理念。

    说白了，人家的政府，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是谁养活了谁，谁该为谁服务。教育的目的本来就是育人，通过教育让孩子们成长为更好的自己，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为社会发展贡献一己之力，也活出幸福快乐的自己。连犯人接受教育后都能洗心革面，更何况还处于思想成长期的孩子？

以思想政治审核的名义剥夺孩子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岂不是背离了教育的初衷与目的？

人家资本主义国家都有信心教育好犯人，N个自信的你们倒没信心教育好孩子吗？以思想政治审核的名义剥夺孩子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说白了就是把公民该有的权利当做奖赏与筹码来控制孩子的脑子里想什么。孩子连思想的自由都没了，还会有创造力吗？

    难怪泱泱大国十四亿人口却造不好一个小小的芯片，造不好一个小小的圆珠笔尖。也难怪国产骄傲华为手机竟然是日本人研发的。有些东西，长点心吧，别老为了自己小集团的利益把全国人的利益和权利踩在脚底，把干干万万人的命运当儿戏，当心“上天难欺”，装逼遭雷劈！政审，审你大爷！

沈志睿、洪文宣两位教授听完《政审你大爷》一文后，对申海东说，这篇文章可以获得高分。不过，对这个作者，必须进行政审，他是不是狗崽子？这还得请示白羽院长了。

白羽院长笑了：“两位教授又对我调侃了起来，我在学院当院长时也对生源进行过政审，那是当时的政治需要，政审的目的是为了让红二代和工农子弟获得求学机会，并剔除黑六类子弟，不能让他们进入无产阶级的课堂。这都是荒唐的过往旧事了。不过，刚才听了申海东朗读的《政审你大爷》一文，我只能说荒唐的事只会发生在荒唐的时代。”

医学博士林北雪说：秦西岭的父亲突然收到了新颁发的《种地证》，这算不算荒唐？

林北雪是秦西岭的女友。秦西岭便接过话语：

我的老家在河南。最近河南农管颁发了《种地证》，我的父亲务农一辈子，他也收到了《种地证》，但他没有文化，讲不清这些《种地证》派什么用？于是，我就从网上开始搜索相关信息，结果，找不到答案。不过，我收到一条“有屁就脱裤再放”的信息。原创作者齐风猎资深媒体人，又自称“齐朝的李太白”。秦西岭便打开手机搜索他收藏的“齐朝的李太白”大作。此文原发表于山东。还附有拍摄于《种地证》考试现场的图片。

齐风猎的文章说：

这几天，河南的农管部门给农民兄弟们出题考试，考试合格给他们颁发《种地证》的消息，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参加考试的，是会种地的农民。监考的，是不会种地的农管。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数以亿兆的农民兄弟种了几千年地，现在也要持证种地了。照此下去，估计今后干啥事都要持证了，种树需要办理《种树证》，种花需要办理《种花证》，浇水需要办理《浇水证》，蒸馒头需要办理《蒸馒头证》，甚至走路都需要办理《走路证》，喝水需要办理《喝水证》，吃饭需要办理《吃饭证》。并且，河南农管给农民颁发《种地证》，还有“职业级别”，就像是围棋里面的段位。没这些证，啥事也不能干，啥事也干不成。

读者留言说，河南农管给农户颁发《种地证》，不收费。

这话说的，听起来很是冠冕堂皇。是啊，帮助农民提高种地的业务技能，督促他们掌握更多的理论知识，对他们进行考核，考核合格以后，还给农民们颁发《种地证》，这一切程序走下来，都是免费的。

看看，现在的农民兄弟，多幸福啊，被服务的那么贴心，那么周到。

看看，现在的农管人员，多好啊，都是实心实意为人民服务的活雷锋。

细一琢磨，不对劲啊。假定这帮农管人员真的个个都是活雷锋，无偿为农民兄弟服务，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呀？难不成喝西北风吗？就算是喝西北风，也得等到刮西北风才行。原来，这帮农管人员，是吃财政、喝财政，靠财政养活的。说到底，还是得靠纳税人的钱养活。

其实，农管人员之所以这么卖力地考核农民，给农民兄弟们发放种地证，就像是脱了裤子放屁一样，完全是多此一举。但是，有些屁，还真是要脱掉裤子才能放。

这使我想到了一个故事。援助非洲的物资抵达后，难民总是一哄而上，他们个个倒也自觉，从不多拿多占，够自己吃的就行了。因为天天有救援，所以他们根本不担心吃不上饭，每天就躺在那里等救济。后来就有人提议，要让这些难民用劳动来换救济。

可是，脑力劳动活他们干不了，体力劳动他们又不想干，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呢？于是，就诞生了脱裤子放屁的工作——让难民搬运救援物资。工作开始了，只见难民们原地站立，围成了一大圈，第一个人拿到了干粮以后，依次传给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直到又传回到第一个人手中，活就干完了，他们用劳动换到了当天的干粮。

河南农管考核农民发放《种地证》，虽然多此一举，但农管们干得很辛苦。他们深知，只有不断地辛苦劳动，财政才会拿出钱来养活他们。

人人都说他们很荒唐，他们也知道他们很荒唐。尽管很荒唐，他们也必须要一本正经地去做到位，抓好落实。

秦西岭笑了：这个齐风猎 “两耳不闻政治事，一心只听疾苦声。”我关注了他，这也算是关注民生吧。有人问我，你整天转发这些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我会告诉他，我传播的是一些社会和人生常识，没想过有什么用，只是认为这样是对的。

林北雪笑着说：秦西岭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接触到了真相，就再也无法回头去相信谎言。他还对我说，给子孙留下什么样的世界，取决于我们给世界留下什么样的子孙。

這回，白羽院长和两位教授笑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