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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25日星期日

醒悟(217)

 


217

 

从内陆去深圳的列车上,潘光复从周建国手里接过了《北京大学纪事》那些资料,其中还有一本作者是胡宗式2018年出版的书籍《风雨未名湖》,潘光复开始阅读起《风雨未名湖》。

柴健民则从周建国手里接过了另一本书籍《燕园风云录》作者是屈长江,北大国际政治系65级的屈长江曾是北大红旗飘的成员。

屈长江在《燕园风云录》中回忆说:

记得1971年初春,已经毕业的我又被揪回北大,这一回的罪名是“五一六”分子。我当时对系里8341部队的领导人说:“我们的事不是已经平反了吗?我和王忠林还找过迟群同志,问以后再搞运动整我们怎么办?迟群拍着胸脯承诺:十年之内,有人整你们,让他来找我!”领导说:“那次是那次的政策,这次是这次的政策。”弄得我莫名其妙,哑口无言。

大约一两个月以后,我被叫到校8341部队某个办公室里去训话。训话者是位女同志,三十来岁,军装,短发,不认识是谁。训话的神态,口气,总让我想到传说中的谢静宜。训话的情形大致如下。

首先,她问我交代得怎么样了。我说,过去交代过的,又交代了一遍。她听了后怒斥道,这次要交代新问题,就是参加“五一六”的问题。

我说,我不记得有此事。

她说,我们是8341,你应该了解的。你不是“五一六”我们会把你大老远的弄来吗?!我们有实打实的把握和证据。我们每天都向毛主席汇报工作的。你要准备一份坦白交代大会上的发言。记不记得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回忆交代。先坦白交代参加“五一六”组织的事。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我能怀疑曾经为自己平过反的8341中央警卫团吗?我能怀疑这位可能是谢静宜的女领导每天都向毛主席汇报情况吗?我只能怀疑我自己早已被几次隔离审查弄坏了的记忆力和脑袋了。

于是,开大会那天,牛辉林上台坦白交代完以后,我就走向了会场的讲台。半路上转头一看,分布在会场各个角落的“同伙”纷纷起立要求坦白交代。怎么又是我!第一个把自己绑在背叛良知和道德的耻辱柱上,让我悔恨一辈子!

我中了“忠诚”和“信任”的圈套!

大约七八个月后,8341部队的王连龙政委笑嘻嘻地来到我的隔离室,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说:“8341也搞逼供信!我没有参加过‘五一六’。我记起来了,我参加的是《红旗飘》的红卫兵。”王政委嘿然不悦,脸拉得长长的,走了。

自从1971年,我又一次被8341揪回北大隔离审查八个月,然后又不了了之的放回乡下后,我就开始重复性的做一个噩梦:我又被抓回北京大学了,我们又被定什么罪名了,这个噩梦从我二十多岁一直做到五六十岁。最初,梦境清晰而紧张,几乎每月一次。随着岁月的推移,渐渐地,噩梦的紧张度淡化了,弱化了,间隔的时间长了,但依然辨得出它的基本特征:在北京。在北大校园。在被囚禁的28楼。还是那几个人。它几乎伴随了我一辈子!

周建国又给潘光复和柴健民递上了二本书籍,一本是牛辉林回忆故园四十二年前-从北大到神山的故事集《告别未名湖》第2集,另一本是丁向阳撰写的《风雨未名湖》,讲述王建新和周善丰如何成了文化革命的牺牲品。

牛辉林撰写的:故园四十二年前-从北大到神山的故事《告别未名湖》第2集,由九州岛出版社于2014年出版。作者牛辉林曾当过北大井冈山兵团勤务组长,毕业后分配到山西定襄县神山公社当干部,197010月就被押回北大再次审查。

牛辉林的回忆比较简单:好景不长,5月到公社报到,10月北大又派人把我从神山押回。这次关押整整两年时间,直到1972年北大又派人把我放回神山。头一年的前半年多是搞什么连校方也莫名其妙的“五一六专案”,后半年“五一六”莫名其妙地不说了,又拿起“议论无产阶级司令部”旧事重提。到了1971年“九一三”林彪事件后,专案停止,发配到学校后勤修管道、烧锅炉。1972年夏天后勤劳动结束,校方给了一个“议论损伤无产阶级司令部”、“严重错误”的结论,就要打发我回山西。我坚决不肯签字。

负责专案的8341部队魏银秋教导员谈不行,校党委一把手王连龙副政委谈也不行。拖到9月,早已回中南海工作的杨德中政委回北大亲自谈,最终商量了一个结论中写上“保留(共青)团籍”的折中办法,我才勉强签了字。“十一”后得以重返神山公社。

1979年北大召开全校大会,为包括我在内的100多名学生平反。北大党委《平反决定》明确指出,1970年叫我回校审查时错误的,予以改正,撤销原结论。

在清查“五一六”运动的中,还有一个冤魂,在《北京大学纪事》没有记载,就是汉中分校的助教周善丰。王友琴撰写的一文《六十三名受难者和北京大学文革》,原载《二十一世纪》双月刊,总第九十三期。在王友琴统计的北大文革非正常死亡的63人名单里记载着:周善丰,28岁,男,助教,汉中分校,共青团员,1973512日,自刎。

丁向阳撰写的《风雨未名湖》,讲述了周善丰在文化革命中成为牺牲品的故事。丁向阳是周善丰的同年级同学。 

丁向阳回忆说:

19703月毕业时,周善丰被分配留校工作,按说毕业能分配留校是很不错的去向。当时力学系在汉中635分校,他也就留在了汉中。他进了力学系的流体力学教研室。一边由老教师帮着补一些文革中落下的专业课,一边给新进学校的工农兵学员补基础课,日子过得还算安稳的。但好景不长,北大是个是非之地,1973年文革的风暴还是刮个不停。在清查“五一六”的运动中,尽管汉中相比北京运动的烈度并不算太大,但北京的风暴还是刮到了汉中653分校,三月份653分校播放了北大在北京批斗所谓“五一六”份子的录音,迟群和北大校党委给聂元梓、孙蓬一戴上了“五一六”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并开除党籍。

周善丰听了以后震动很大,惶恐不安。当时我们班其他留校的同学很关心他、和他谈心,让他放下思想包袱,不要紧张,后来那位同学出差外地两个多月就没有机会再和他沟通了。周善丰脆弱的神经在当时的情况下有点绷不住了,整天疑神疑鬼地以为别人要整自己。

1973512日中午,他的精神终于崩溃了,拿起小刀割了自己的脖子。当他把气管割破、血流了一地,血流出了门外才被其他老师发现,喊人帮忙急救,周善丰因为气管破了,痛苦万分。由于汉中分校医务所的条件太差,护士只是把他的伤口稍微处理了一下,插上了一小根管子暂时维持生命,然后用一辆汽车把他往30公里外的汉中县医院送,送到县医院时那根插在气管里的管子在路上被颠掉了,周善丰已经气绝身亡,永远离开了人世。

周建国无奈地对潘光复和柴健民说道:

回望这段文革历史,总起来看,“一打三反”和清查“五一六”集团运动,是“清理阶级队伍”运动的继续,是在阶级斗争理论和极左路线指导下制造的人为的政治斗争,制造了大量的冤假错案。北大的这一运动从1970年持续到1973年,完全是按照中央的布置进行的,是有组织、有步骤的,不仅在总校搞,在江西和汉中两个分校也搞,而且把部分已经毕业的学生又揪回学校审查,还给一些怀疑对象所在的单位发了函,致使这些毕业生在所在单位挨整。被列为专案审查的对象达到100多人,2人被逼自杀身亡,最后仅把聂元梓、孙蓬一二人定为“反革命五一六分子”。事实证明,北大没有一个所谓“五一六分子”,聂、孙虽然在文革中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五一六分子”,所以这场看起来轰轰烈烈的运动,实际上是一种“无中生有”的或“莫须有”的运动,不仅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而且给100多个审查对象及其家庭带来严重伤害。

 

1 条评论:

  1. 群體心理探索小說(瀋陽 著)

    今天像烏鴉暫時湊合起來,明天又像野獸一樣四散而去。社會上的流氓集團、烏合之眾的交往就是如此,今天臭味相投便雜湊在一起,明天利益相悖,便作鳥獸散。這是一本探索群體心理的另類小說。但愿這個世界能有更多的人從噩夢中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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