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王朝（雪域寓言）

 

大顺王朝

 

贩马队头目方时地与阿古登巴、马车夫阿卓闲聊时，方时地说：纵观上下五千年，中国史学家好说“秦汉唐宋元明清”，为何摒弃了明末清初出现的“大顺王朝”？没有“大顺王朝”，何来明清更迭？“大顺王朝”不仅改变了中国历史，而且还影响了未来历史的走向。

方时地说：

我家祖孙三代经历了明末清初时代，也是“大顺王朝”的亲历者。我的祖父方圆里曾是西域大宛国汗血马饲养场总管。曾负责押送贡马前往大明朝廷，与朝廷马官夏雄很有交往。我的祖父和朝廷马官夏雄都是吐火罗人。祖父一生为大明朝廷效力，却受诬被杀。即便如此，在朝廷马官夏雄劝说下，崇祯同意让我的父亲继续给朝廷运送汗血马。但此时的大明王朝已日薄西山，李自成起义风起云涌，挖了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陵墓，断了大明龙脉，又直逼京城，无能的崇祯帝被逼自尽。大明王朝至此一分为二，北方由大顺政权控制，南方则蜕变成南明王朝。

为了养家糊口，我的父亲投靠了女真人奉天生。奉天生是我祖父和夏雄的朋友。后来，大金国变成了大清国，中国历史正在慢慢变味。

说及这些往事，方时地一肚子的气。他愤恨地说道：

三月十九日，大顺军占领北京，李自成刚坐进金銮殿，他的所作所为大致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无外乎安抚人心、安定秩序，追赃助饷、赈济饥民，拟定官制，准备登极大典。

当时，各地的明朝官员也都在观望，李自成在北京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了他们是否决定归顺新生的大顺政权。　　

李自成闯入京城后，以刘宗敏为武将之首，牛金星为文官之首。而李自成的这些部将们一旦身居高位，便认不得自己是谁了。

文官之首牛金星在北京期间，以新朝宰相自居，招揽前明旧官僚，称作“门生”。要投入牛金星的门下，少不了金钱开道。这便是中国不变的传统：升官发财。

武将之首刘宗敏等抢先住进了前明旧僚的豪宅大邸，也一并抢了房中的财产。

李自成还下令对明朝在京的两三千名官吏点名擢用，不愿当官的放回老家。但是大顺王朝原则上一律不录用三品以上大员，对四品以下官员则考察其言行品质，如果有贪赃、党争等言行的也不录用。两天的考察，只录用了九十二人。为填补官吏空缺，大顺政权也举办了科举，所录用官员派往各地担任地方官。这便是维稳要从基层抓起，强化基层地方政权建设。

方时地对阿古登巴、马车夫阿卓说：

大顺新朝建立，财政是第一要务。但由于前明的财政早已瘫痪，地方与中央关系也处于涣散状态，大明帝国最富庶的东南沿海地区又不在李自成大顺政权的手中，李自成的这个大顺朝廷根本无法收到税赋。

此时攻守之势逆转，李自成从打天下变成了坐天下，当初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无非都是为求富贵，如果起义成功以后还嚷嚷要过苦日子，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恐怕他们就会立即从造大明的反变为造大顺的反了。大顺政权急需要钱封赏有功之人和将士们，面临着严峻的维稳性财政支出压力。

李自成见兵心摇动，于是便先行大赏，将领每人可获百两，兵卒每人则为十两，结果皆大失所望。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何来忠与勇。

为了解决财政和军饷困难，李自成军继续对官府和富人进行疯狂掠夺，延续他们“追赃助饷”的操作，把“助饷”转化为“助赏”。天下已为李自成所有，李自成的追赃反腐政策，多半出于财政考量，并不在于一银一铜的得失。但部下追赃肯定是个人贪欲远高于财政需求，抢劫、纳贿、杀富，无所不有。

明朝灭亡了，明朝宫廷和府库的财产当然归大顺政权所有，可是此时这两处几乎已经没有任何财产，李自成唯有拿官员和富户们的私产开刀，私产国有化。可以说，抢钱是李自成大顺政权进入北京之后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方时地又说道：

李自成从崇祯帝的内库抄来了银三千七百万辆，而户部只有银不到四十万。这一说法半真半假，因为明亡前的所有史料都众口一词地记载崇祯屡次向大臣诉苦，内库只有白银数万两。三千七百万两白银，几乎是大明后期全年的财政收入的两倍，如果崇祯真有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不拿出来。

皇帝内帑的收入，主要来自皇庄和抄没收入，数额不低；但是皇帝花钱也很厉害，三宫六院妃嫔太监的俸禄和平日的赏赐，都要从内库里出钱，皇帝基本是剩不下多少钱的。

不过，李自成可能确实抢到了数千万两白银，否则也无法供应他对部下的封赏，只不过绝大多数钱都是从皇亲国戚、太监宫女和大臣们家里抢来的。

三月二十七日，李自成军发出布告，向前明官员摊派银子，令其主动上交，叙用的额度少，不叙用的额度多。据说大学士每人十万两，部堂（六部尚书、侍郎）、京堂（都御史等）、锦衣卫都指挥使等官员七万或五万，余下各级五万、三万、一万不等。皇亲国戚没有定额，查光抄光抢光为止。

大多数官员都乖乖交钱了，少数不肯交钱的人，就被抓到大顺军营内，严刑拷打，尤其是皇亲国戚基本就是拷打致死。

很快，北京拷打抢钱的消息就传开了，各地的官员和缙绅本来都准备打着灯笼迎接大顺，听到这些真真假假、添油加醋的消息，立马缩回去，等着南明能打回来或者大清南下拯救他们。

后来清兵入关，北方的明朝旧官僚纷纷倒戈降清，与李自成对官绅的强盗政策有直接关系。

方时地又说道：

也许李自成本人未必贪钱，但不能说他不好色，李自成进了紫禁城就看上一个姓窦的宫女，将她纳为窦妃。真可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不用说大顺军的部将们。

刘宗敏等声色之徒，更是美女环抱，夜夜笙歌。那些急于依附他们的前明旧官僚，不仅贿赂金钱，也贿赂美女。

这些所作所为，更加重了京外官僚对大顺政权的芥蒂，除了被大顺军直接占领的地区，其余官员缙绅都不再视大顺政权为新朝了。他们当中的典型代表便是关外守将吴三桂。

方时地唱起了一首《流寇歌》：

 

读懂中国流寇发展史，

无限悲壮感慨心中泣。

帝君无道奸臣揽朝政，

官逼民反必然流寇起。

 

逃丁边兵驿卒和矿徒，

万千饥民聚结成流寇，

各携妻孥亲戚置营中，

到处劫富抢粮求生存。

 

唐末黄巢之乱最凶猛，

官兵东西奔击难应付。

明朝制定骇人鱼鳞册，

严防人口流动禁民言。

 

然而明末流寇为奇观，

八大王扫地王乱世王，

撞塌天冲天柱上天猴，

九条龙催山虎一阵风。

 

流寇海盗已经数不清，

山西兵马突然生哗变，

被裁驿卒与寇同合流，

饥民争附流贼遍诸省。

 

荥阳大会祭天杀牛马，

武装斗争趋向大联合，

赤地千里饿殍揭竿起，

闯王挥军灭了大明帝。

 

流寇并非大明所特有，

大清更有捻乱白莲教，

太平天国蹂躏数千里，

剿匪不成流寇便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