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一天,周致和在南京珠江饭店二楼租了个小房间。白景丰、何健生、周致和、黄哲夫、吉翔、秦传家到齐了。
黄哲夫按照周致和的要求,汇报了自己与秦传家一起找到了共产党的情况:“粟裕司令员和刘长胜参谋长对我们的这次起义作了明确的指示,中共中央还作了复电,军分区程明首长的也提出了具体意见。党中央要我们‘待机而动,配合反攻。’并指示我们多组织一些人,共产党准备组建自己的空军……”
白景丰扫了大家一眼说:“扬州方面,我可以总负责,设法安排一个飞行日,我要率领所有可以起飞的飞机飞到新四军去。请吉翔先找个临时迫降场,布置地面信号。”
何建生:“我可以率领地面人员到杨家庙,请新四军派武装部队接应就行了。”
白景丰:“周致和,你协助我负责将飞机搞到手。黄哲夫,你一定要继续保持与共产党的联系。”
会议结束分手时,周致和对黄哲夫说:“哲夫,现在已经有人说你是共产党,你可要一路小心。”
黄哲夫:“我在南京经常变换住宿地点,现在,我就要离开珠江饭店了。你看,我随身带的这只小皮箱也带来了。”
周致和:“好,你马上就走。”
黄哲夫看到正好有一辆黄包车过来,就扬了下手。黄包车停在他面前后,黄哲夫朝周致和点了点头,就跳上了黄包车。
转眼到了1945年8月13日,面临日本投降前夕。这天一大早,黄哲夫就按事先约定时间赶到中央饭店找周致和。
但是黄哲夫敲不开周致和的门。
黄哲夫找到了茶房:“请问,住在这里的周先生去什么地方了?”
茶房:“他上午刚走,没说去什么地方。”
黄哲夫:“他没留口信?”
茶房:“没有。”
黄哲夫没想到扑了个空,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黄哲夫转身给茶房小费:“麻烦你,有个何先生来时,你对他说,让他到扬州找我,我姓黄,他知道的。”
黄哲夫感到事情不妙,只得匆匆离开中央饭店。
黄哲夫坐上从南京去镇江的火车。
周致和出了什么事?难道说起义计划已泄露?黄哲夫一路上心乱如麻。
黄哲夫在镇江码头不停地看着表。他准备坐上去扬州的船。
时至黄昏。一个拉车的走了过来:“先生,去扬州的船已经没了。你坐车吗?”
黄哲夫想了想,上了黄包车:“去金山饭店。”
黄哲夫到了金山饭店,刚下车,迎面就遇到一个人,他一把抓住黄哲夫,大喊:“好呀,你在这里!”
黄哲夫一惊,赶紧想脱身,不料此人力大无比,黄哲夫挣脱不了,只得定睛望着那人。这才认出来,那人是他的一个航校老同事。他神秘地将黄哲夫拉到暗处:“哲夫,扬州到处在捉共产党。我知道,江苏保安处已经下密令在通缉你。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黄哲夫陷入了沉思之中。
黄哲夫跟老同事挥了下手,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晨,黄哲夫踏着露珠来到扬州城外。他一路留神,不敢贸然进城,便绕到城西瘦西湖。在五亭桥附近的树荫下歇息、思索。见远外走来一个村民,黄哲夫就递上小钱:“这是给你的脚力钱,请你将这封信捎给白先生家。”
一小时后,隐蔽在树林里的黄哲夫看到来了一车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黄哲夫仔细一看,原来是白景丰的夫人刘晏如带着女儿丽君,坐着黄包车来了。
黄哲夫赶紧钻出树林,跑到刘晏如跟前。
刘晏如:“哲夫,原来是你呀。”
黄哲夫:“白主任呢?”
刘晏如告诉黄哲夫:“老白昨天已去南京报到了,他即将调回南京了。”
黄哲夫一听到这个消息,惊呆了。他对刘晏如说:“现在敌人已经密令捉我,白主任、周致和、何健生如果到扬州找我,就告诉他们,我已经到杨家庙新四军那里了,可派人找程明和我联系。”
刘晏如带着小君走后,黄哲夫就赶紧离开了。
此时,周致和正在和少尉飞行员赵乃强谈话。
周致和对赵乃强说:“乃强,汪伪国府现有建国号、淮海号、和平号三架专机,目前都停在南京明故宫机场,由日本航空公司代管。这些年来,你是我最可靠的兄弟,你又懂日语在东北上的学。只有你可以帮助我去搞飞机,明白吗?我要用这架飞机飞到延安去!”
“飞往延安?”赵乃强有些惊讶。
“是的,只有跟着共产党,才有出路。”周致和说得斩钉截铁。
赵乃强:“我听你的!什么时候走?”
周致和说:“我们拿到飞机后,就通知你,你从扬州赶到南京来,机场在明故宫。你当我的副驾驶,你的飞行技术很好。你看怎么样?”
赵乃强:“是,听你的!”
周致和:“好,拍板。你尽快安排一下,要研究飞往延安的航线。我们先到白景丰家去坐一会。”
周致和、赵乃强一起来到了白景丰家。迎接他们的是白景丰的夫人刘晏如。
刘晏如:“是周主任和小赵呀,进屋,快进屋。”
周致和:“白主任呢?”他心里有点奇怪。
刘晏如告诉周致和:“白景丰已经调到南京去了。他临走前,要我告诉你,若搞到飞机,你们可从空中先走,他会设法和何健生从陆路走的。”
周致和:“几时走的?”
刘晏如:“昨天。黄哲夫也来过了。他已经又去过解放区杨家庙了。”
周致和:“黄哲夫现在在哪里?”
刘晏如:“去杨家庙了。”
周致和:“有办法联系吗?他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就走了?”
刘晏如:“可以联系。在扬州有联系人,我知道的。”
周致和:“好,你马上联系,让他们派人去通知黄哲夫,飞机已经搞到了。”
周致和没能找到白景丰,就去了何健生家,商量如何改变起义计划。
周致和:“白景丰的工作又变动了,无法再利用职权将扬州的飞机全都飞到共产党那里了,你看怎么办?”
何健生:“我看只能分两路起义,一路从天上,一路从地面。我和白主任可以各带一些人从地面到新四军总部去,你设法从天上走,总得要带架飞机给共产党,我们不能空手去见他们。”
周致和:“我同意。我们现在确定一下起义的地点和飞往延安的计划,还有航线;还要确定从陆路到杨家庙的方案。”
何健生:“我看起义地点一是放在南京,二是放在扬州,只有相机行事才保险些。致和,小日本投降了,我们得抓紧行动。”
周致和:“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要先飞南京,飞机在南京还得加油。我到了南京,会与白景丰再通个气,你一切保重。”
此时,小日本投降了!消息传来后,扬州航校内人心惶惶。
这时,一个地勤人员拎着一桶浆糊,拿着一卷纸跑了过来。那个地勤人员跑到航校的布告栏前,将手中的那卷纸贴在布告栏上。顿时航校的军人们围了上来。
贴出的布告上写着:“全校师生集中校内,等待接受。”落款是:“中央航空教导总队”。
瞬时,校园里人心惶惶。
有人站在布告栏前骂道:“狗娘养的!走!”
有人带着几个三青团代表迎面撞上了彭鹏:“彭队长,我和这几位三青团兄弟,准备投靠国民党,你怎么样?”彭鹏挥了下手,自顾自走开了。
那几个人好奇怪:“这么搞的?难道彭鹏这家伙想投靠共产党?”彭鹏听到了这些人说的话,他立即回转身对他怒目而视。吓得他们赶紧立正。
彭鹏板着脸:“我彭某人和共产党势不两立,共产党也不会放过我。我原为党国效力,可是党国又给了我们什么?”彭鹏说完转身走了。那几个三青团员面面相觑。
赵乃强和管序东正巧走来。那几个家伙笑着迎了上去:“俩位去哪?”
赵乃强:“我准备去南京。”
“去南京?干什么?”
赵乃强耸耸肩:“接送叶蓬呀。”
有人指着管序东:“序东,你呢?”
管序东摇了摇头:“没事。”
其中一个家伙笑了:“走吧,今日有酒今日醉,我请客,弟兄们去喝一杯。”
赵乃强:“不,不行,我得走了。序东,你去吧。”
管序东朝赵乃强挥了下手:“你去吧,南京回来后,我们再喝几杯。”
这几个人望着离去的赵乃强,只得对同伴们说:“随他去,我们走吧,老地方。”
酒馆里,这几个人不停地喝着酒:“树倒猢狲散。彭鹏这家伙一听到日本人投降了,就吓了没魂。”
管序东:“听说你以前是《航空》杂志社的编辑,怎么又跑到这破航校来混饭吃?”
那家伙说:“问的好。我正要说这事呢。当初,我去《航空》杂志社当编辑,那是姓彭的主意,他要我搜集共产党的情报,为日本人效力。现在可不一样了,小日本,奶奶的,被美国人的原子弹打垮了。我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办?赵乃强去接送叶蓬了,听说这个叶蓬吗?原先在汪精卫手下当了个什么湖北省省长。形势变了,他也变了,他立即投靠国民党,在蒋介石手下当上了第七路先遣军总司令!还有庞炳勋、孙殿英、孙良诚、吴化文、张岚峰、门致中,他妈的,全是汪精卫手下的人,一眨眼,又全成了蒋介石的人,当上了从一路到六路的各路先遣军总司令。”
那家伙喝了一大口酒:“奶奶的熊!这世道,有奶便是娘,什么三民主义、东亚共荣,全是骗人的把戏!一句老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依你看,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有人吼道:“重返国军!你们还记得蒋介石和宋美龄筹建‘航空委员会’的事吗?孔祥熙为购置军火还受到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接见呢。现在,希特勒死了!墨索里尼死了!可是,蒋、宋、孔、陈,个个好好的。不跟着他们走,还能去哪?”
管序东摇了摇头:“我看,他们的日子也不会长。”
那家伙圆睁双眼:“我是编杂志的,对形势分析,我还不如你吗?你懂个屁!”
有人赶快劝开:“序东,你和我们几个都是同学,你和我在毕业时都取得了前三名的飞行好成绩。但你想过没有,做个汪家飞行员,岂不辱没了中国空军的称号?现在谁不在骂汪伪是汉奸?我们为什么就不去用自己的技术为国效劳?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抗战将士,我希望我们一起将飞机飞到后方去,将来一可扬名,二可重用。”
管序东:“航校的飞机都是双翼小飞机,时速才一百多公里,高度也超不过三千米,油箱小,航程短,就是敌人不来截击,也难飞到大后方。”
“你说的也是,那就等一段时间再说吧。”那人不再说什么了。
“等什么?再等下去,他妈的,我们还能捞个屁事干!”有人喝醉了,开始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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