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民主病”的美国教育

《五月花号公约》以“民主、自由、平等”原则，为美国精神立下了注脚。但美国的文化观念与教育哲学，却造成了它教育上的两极分化。美国教育，已没有了基准的优异。

美国的教育，可以说是世界一大怪。如果你只看一流大学，看学术界的表现、拿诺贝尔奖的数量，美国的教育无疑是世界第一。但若看基础教育，看那些不会读、不会写、只知道打篮球的高中生，你又觉得美国的教育至少在发达国家中是最糟的。

美国财大气粗，可以从世界广揽人才，维持其高等教育的水平。但即使在哈佛、耶鲁这类名校，大部分学生和教授还是美国人，说明其基础教育还是在大量培养人才，其高等教育并非仅靠金钱和外国的精英来维持。金钱重要，但并不能解释一切。美国的文化观念与教育哲学，也许是造成教育上两极分化的更根本原因。

应当承认美国式民主社会确实带来诸多好处，但也有许多“民主病”，这一病症很容易就“传染”到教育上来。

我到美国时，正逢美国大选。不仅女儿、女婿关注自己的民主权利，就连才五岁的小外甥Jerry也会常说起选总统的事，Jerry说自己要选奥巴马，理由是：奥巴马年轻。我很惊讶，难道是老师教他们的？女儿告诉我：在美国，不允许教师对孩子们说应选谁，不要选谁，那是犯法的。在美国，选民是上帝，政治家把老百姓奉为衣食父母。每次总统竞选，挑战现任总统的人不管来自哪个党，说的话都是一个模式：我们是美国人，所以应生活得比现在更好；现在的种种问题，全是因为这个现任总统把事情搞坏了。美国的政治话语可以归结为一句话：有问题不怪你们自己，而是别人的原因。主权在民，责任却不在民。
    中国古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尽忠报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及当今社会的“下级服从上级”、“一切服从党安排”，在美国人看来，不可理喻。但是，美国人一切以“民主”为核的政治文化，强化的是不承认上面的权威，一切由民作主。中国人能接受吗？老百姓的话代表了一切，老百姓听惯了奉承，听不得批评，更不用说谁敢去教训老百姓了。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有哪个国家能真正做到这一点？
    中国人强调“棒头下面出孝子”、“不打不成器”、“儿子错父之过”，中国人的戒尺更是教师惩罚学生的工具。在中国，教师没有威严是不行的，“师道尊严”、“名师出高徒”是属于中国人引为自豪的名言。总之，在中国人眼里，教育没有权威不行。

可是，在美国则将是另外一回事了。据网传，美国某地方高中的一位教师给了她班上的二十几位学生的学期报告全部不及格，理由是这些学生全都是从一个网站一模一样地抄袭而来的。不想，这件事惹怒了家长，家长们认为：我们的孩子不懂什么是抄袭，不该受此惩罚。那位教师反唇相讥：高二学生还不懂为什么不能在作业和考试中抄袭，还有资格上高二吗？事情被告到校董事会那里，最后校方当众宣布老师的打分无效。那位可怜的老师觉得自己丧失了一个教师的基本权威，无颜再回教室上课，只好辞职。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中国，中国的媒体会怎样评论呢？
　　美国人认为，学校的教育经费是老百姓纳税提供的，教师居然敢说纳税人不是？这些“衣食父母”还会说：难道我们纳税办教育，就是花钱让你教师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不及格吗？我们中国人是无法想像孩子们带着这样的成绩，又怎么能考取大学？

在美国的一些精英大学里的学生，学习要认真得多了，但是教师在对付学生时，也必须要十分小心。一位来自中国的学者在文章中写道，他在耶鲁当助教给学生的期中考试判分，近一半的学生都拿了90分以上，可有一位实在不像话，他怎么高抬贵手？也只能给他个62分。在他卷子后面的批语中，他这样写道：“你似乎并不理解你所讨论的问题，你需要稍微用功一些。”　　

他没想到，教授看后立即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他的批语完全无法让人接受。他告诫说：“你现在是在美国，这种批语是在侮辱学生。你可以说他哪里错了，你的打分也无可非议。但你不能说人家不懂、不用功。”  
　　如果你想在美国谋教职的话，教授的这番教导无疑是可贵的提示。但用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分析一下：这个学生表现如此之差，谁都知道这不是智力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作为老师，难道不应该警告他一下吗？
    患有“民主病”的美国教育，虽然无法维持基本水准的美国教育，但却能造就高水平的人才。道理很简单，好学生不用督促也会用功，而且美国给他们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学习条件。更重要的是，多元、自由的教育制度，给勤奋努力的人提供了最充分的发展空间，使他们能够掌握卓越的技能，将来可以应付异常复杂的社会。

美国大学录取学生，非常注意学生在种族、文化、经济等背景上的多元搭配，并不仅仅盯着分数。这一政策，也不仅仅是照顾黑人、穷人的问题，而确实有助于提高教育质量。

一位来自中国的教师在一次讨论班上，让学生们讨论的是一篇有关民国时期上海妓女的研究文章。同班的美国学生大多是一些连黄河、长江都不知道的本科生，中国的事情实在不知从何和他们讲起。可是一讨论，这位中国教师就发现不仅是他本人，连教授也处于下风了。
　　一位不足20岁的美国女孩问：大家如何理解妓女的价值观念、阶层意识？结果，没人能给予满意的答复。于是她告诉大家，她从小就是和妓女们一起长大的，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观察。这样的多元性，在中国可能出现吗？你若观察中国那些单靠分数录取的大学生，就会发现他们对社会问题的理解，会比美国学生狭窄、简单、肤浅得多。
　　美国的大学生一般在头两年不用决定自己的专业，甚至高年级时的专业，也与自己未来的事业无直接关系。有的同学本科读的是历史，毕业后却上了医学院。这样的例子，在校园里司空见惯，没有人会感到一点惊异。其实，在中国也并不鲜见了。

但在中国人看来，这么读书，简直是浪费，只能使学生博而不专。能否给予入校学生日后自行选择的空间，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在美国，结合实际的生活体会，就会感觉到这种教育的可贵。

有位中国的学者，陪妻子去看病。医生见面先自我介绍，聊聊家常，当知道她是一个中国人在这里学日本文学时，马上和她讨论起南京大屠杀的问题，让你感到双方有许多共同语言，病人与医生之间，一下子就有了信赖感。再看看东亚又如何呢？中国的大夫不用说了。在日本这样的发达国家，你去医院从来别指望医生会主动和你握手，更不用说聊家常了。日本的医生，常常让人想起中国电影里的宪兵队长，你不过是他权威之下的一个有问题的东西，而不是人。

同样的例子，一个两岁的女孩，在美国一路过医院就喊着要进去看看她的医生；可是在日本，她一见医生就哭，乃至有了些心理问题。以美国的标准看，你若是连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的信赖都无法赢得，还当什么大夫！

中国人常说“要做一颗永远不生锈的螺丝钉”，将自己看作是社会大机器中的一个部件。美国社会是由公民所组成，他们不认为自己是由社会工程的“零件”、“螺丝钉”所构筑。教育要先塑造人，然后再谈专业，否则你不知道如何把专业技能用到人身上。所以，美国的学生从一开始就要培养如何对自己未来的生活作出选择，而不是在一种高度专业化的权威主义教育体制和哲学下，去努力掌握别人将来需要他们掌握的技能。

美国对学生的教育与训练的最大不同就在于，教育不仅传授着知识，更孕育着一种源源不绝的人文资源。布什2002年在清华大学讲演时说“大学不仅是培养技术人员，更要培养公民”，这话表达了美国教育的基本理念，同时对受着前苏联式的高度专业化训练的中国学生来讲，应该是有教益的。

目前，美国共有大专院校4180所左右，其中1700多所为两年制，2450所是四年制。除了1700所左右的公立院校，还有2480家私立院校。在美国的两年制院校中，“社区大学”占主体，这些社区大学对希望学习入门级或普通语言课程的新生有特别实际的意义。在学术学习课程以外，美国的高等院校还为高级职业培训提供实践课程。这种课程一般由两年制的“社区大学”提供。学生完成两年的学习后，除了发给证书和文凭以外，还可以获得“副学士学位”。获得学士学位以后，多数美国人会结束他们的“学习生涯”，开始找工作。在美国，人们把以获得BA/BS学位为目标的四年制课程学习称作“本科学习”。如果决定继续进行学术深造，学生可以在一年或两年后获得“文学硕士”或“理学硕士”学位。“硕士学位”只有本科院校才能授予，专科院校则无权授予。同理，只有本科院校授予职业学位，如法学博士(法学)、医学博士(医学)以及众所周知的工商管理硕士，即MBA。完成这些职业学位通常需要二到四年的时间。

在美国，获取博士学位需要四到六年的时间。博士研究的第一阶段一般为期两年，结束时要对此前所学所有学科领域进行一次总体考试，称为“初试”或“资格考试”，通过后就可以开始为博士毕业论文进行研究。最终获得M.A./M.S，职业学位或博士学位的连续学习称为“研究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