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领略过青藏高原的大漠风情,望着茫茫一片沙滩,那时的感觉:自己真的好渺小,心里就是一个空。自己只不过是尘暴中的一颗沙而已。
如今,我来到了坎农海滩,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我想,自己愿做这大海中的一滴水。有了大海的承载,那怕自己只是一滴水,也不会涸竭。
这里的海鸟不只是海鸥。成群的海鸟,飞翔在蓝天,停泊在沙洲,浮动在海面,忽起忽落,忽动忽静,忽近忽远,甚至突然飞降到你眼前,在你的脚边驻足凝视着你,你此时会有何样的感觉?自由,原来离生活并不遥远。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体验到,自由是如此地快乐。你可以自由地飞翔,自由地休憩,自由地跃向天空,也可自由地游弋洋面,没有束缚,没有阻力,你就是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噢,这就是海对我的教育,这就是那些海鸟对我的启示。
坎农海湾是最佳的度假天堂。这里气候宜人,远处美丽的纯天然海岛、近处粉白的沙滩、能见度清澈的海水、触手可及的绚丽海鸟、千姿百态的海鲸、历史悠久的海洋文化……这里,既刺激又美丽。
坎农沙滩的海水,那是俄勒冈州最好的冲浪地带,可以看到一群群鱼儿被海底肉食动物追赶着,纷纷跃出水面。
海滩边理想的踏浪环境总会让人心醉;冬季的海滨之风吹起了几近完美的轻海浪,有节奏地互相拍打。这时一位冲浪爱好者肯尼和他的朋友杰克,走到了海边。
这位名叫肯尼的冲浪爱好者在美国的一本《文摘》杂志上撰文回忆了那次经历:
我拉上冲浪装的拉链时,注意到有两个冲浪者踏着浅水回到了岸边。我朝他们喊道:“喂,你们干嘛要离开?”
“我看见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其中一人回答。
我追问:“究竟看见了什么?”但他们越走越远,没听见我的话。
戴上冲浪手套时我也犹豫了一下,但随即听见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的另一位朋友约什正全速向前跑动,我抓紧了自己的冲浪板,紧随其后跳进海里,全力以赴,很快就赶上了约什和杰克。
约什冲上了第一个浪头,杰克则冲上了第二个,很快就该轮到我了,几秒钟里我就冲上一个一米多高的浪头离了岸。
这时另外两个朋友阿布什和阿尔也加入到了我们的行列,我开玩笑地告诉他们:“下一个漂亮浪头还是该归我的啊。”
他们笑着喊:“那你就去抓住它吧!”
我在冲浪板上跳起来,一头冲进浪里,真是完美的一跃!我听着风呼呼地在我脸边刮着,水哗哗地从板底流着,感觉真是好极了!我痛快激动得不能自已。
浪头下去了,我低着头又开始趟水,我看见约什、阿尔、阿布什和杰克坐在自己的冲浪板上,静等下一个漂亮浪头,这时却无人想到大自然里一个巨大的捕猎者已在他们的身下游走,朝着岸边、朝着我悄无声息地迅速滑动。
突然我听到一声沉闷的轰鸣,感觉到有什么巨物从我后背上重重地踩过去,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肋骨一阵断裂,冲浪板底下也是一阵嘎吱嘎吱乱响,几乎就在一眨眼间,我被拽下了水。
起初我还以为是海狮在向我进攻,它愤怒于我们这些冲浪者把它赖以为食的鱼儿都吓跑了,但是我的朋友们看见的却是灰色的巨鲨从水里跳出来——一口咬住我和冲浪板,把我拉下水。
由于冲浪板浮力很大,且巨物就把我咬在嘴边,所以无法把我揌在水里太长时间,我挣扎摇摆着又浮到水面,但依然不能摆脱它锋利的大口,这时我完全孤立无依,我能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被举得高高的,很快又被一阵猛撞,撞回到水底。
直到再次被拉出水面,我才真正意识到大祸临头。我回头瞟见了一个1.5米长的胸鳍,后面还有一个3米长的银灰色尾鳍。这时我才知道自己成了身躯庞大的鲨鱼的囊中之物,它继续把我凶猛地抛来抛去,水花被溅得老高,而我的尖叫也一声高过一声:“救命!救命呀!”
我挣扎着,努力从鲨鱼嘴里挣开,我用拳头死命擂着它的脑袋,一心希望下半身从鲨鱼嘴里逃脱、逃走,鲨鱼第三次试着想把我咬得深一些,但我奋力迸出全身力气,不让它得逞。被激怒了的鲨鱼从水面一跃而起,跳得高高的,像狗咬着一根骨头似的凶狠地咬紧我,猛烈地摇晃我。我的躯体来回剧烈冲撞,我真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突然间,巨大的压力消失了,我独自漂在离冲浪板6米的平静海面上。当我在离岸边约90米的地方踩水时,一个血圈在我周围喷射。我恐怖至极,四处寻找着鲨鱼,它去哪里了?我相信它不会善罢甘休。
我高度亢奋,游回到冲浪板上,上半身摊放在上面,低头朝下一看,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腿还在被鲨鱼紧追不放,我像个疯子般划着水,双膝弯曲;竭尽全力把脚举得高高的。
我呜咽着,大口喘气,挥动着手臂祈祷:“但愿我还能见到我儿子,上帝啊!”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血正从我的胳臂喷涌而出,随着一声声地呼吸,我能听见后背那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里,空气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的汩汩流动声。
我用力朝岸边划,但离岸边只有几米远时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我疲惫地把头靠在船板上,手臂松软无力地耷拉在一边。
这时我感觉到手指间似乎有沙子流过,像是有浪头把我轻推向浅水滩里。血依然汩汩地沿后背流着,伤口泛着泡沫,但我头脑非常清醒。想办法解除困境是惟一的求生之路。
斯蒂芬飞速跑到附近房子打电话求救,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把我冲得离岸越来越近,我身边的海水全染成了红色的,又流到远处的海里。岸边的约什、杰克和阿尔不顾鲨鱼已把我拉进浅水里这可怕的现实,脚步踩得浪花飞溅,直朝我奔来!
阿尔大声喊道:“我们要在鲨鱼再咬住他之前,把他拉过来!”他们扑到我身边,能看到我折断的肋骨从肉中戳穿露出来,内脏里的器官清晰可见。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收缩跳动,血从动脉里喷涌而出。惟一能捂住伤口止血的就是我那件已被鲨鱼撕咬得褴褛不堪的冲浪衣。
约什三人奋力越过拍岸的浪花,竭尽全力把我的躯体和头部拽出水面,拉上船板拖走,我能听到约什一边在祈祷上帝让我活下来,一边勇敢地试着把我的一片片碎肉重新盖在伤口上,其他人则用毛巾来止血。约什努力安慰我:“肯尼,你没事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竭力去想我尚年幼的两个儿子,以驱散全身的剧痛,我与妻子分手已有五个月了,但我依然全身心地爱着孩子,我一定要再见到亲人,告诉他们我是多么爱他们。
我听到了救护车远远传来的尖叫声。它再次激起了我灵魂深处的求生意识。“我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在救护车里,我听到医生在说话,他们说我至少流了两公斤的血。司机通过无线电将电话打到医院,要求立即将急救室准备好,他声音紧张,调门升高:“病人的主要器官已相当危险,生命危在旦夕,要准备大量血液!”
记忆里的下一件事就是救护车的门砰地被撞开,我被抬进了急救室,一名医生开始叫喊着发号施令。护士们奔跑着抱来一堆堆干净纱布,另外几个护士则忙着把被血浸透的纱布替换下来。两名卫生员把我的身体向右侧翻,露出了伤口部位。我听见医生喊道:“必须把他送到波特兰的大医院去!我们没办法救他!”
几分钟后我又听见了救护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我再次被塞进车里,很快就到了彼特兰的圣文森特医院。
鲨鱼咬断了我的4根肋骨。锋利的牙齿咬破了半边肺,露出了心脏、肾脏、破碎肌肉和断裂神经。血几乎流失了近1/3,按医生所说,如果鲨鱼再深咬半寸,就将咬断我的脊髓!
医疗小组接上了4根肋骨,修补了半个破损的肺,缝合了巨大的伤口,缝到500针时他们放弃了救下去的念头。这是在短短15秒钟里鲨鱼把我咬在嘴里造成的伤害。从留在我身上的牙痕可以看出这是一条巨型白鲨。
第三天头上,医疗小组已十分惊讶于我的伤口愈合得如此之快了,医生将这部分归因于我平时运动和做体力活所练就的一副好身板。12天后我就出院了。
能再见到我的两个孩子真是奇迹啊!我让他们察看抚摸我的伤疤。我感觉到他们小小的手轻轻揉揉地触摸我的后背时,热泪夺眶而出:“活着是多么美好啊!”
肯尼的回忆,给我留下了对坎农海滩的另一个印象:在平静的海水中,也会潜伏着危险。生活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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