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先生 撰稿
被称为“吴疯子”的吴稚晖一生官衔多得数不清:1924年当选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还担
委员、国民党中央评议员、总统府资政,等等。其实,这些官职绝大多数是挂个名的虚衔。
无锡惠山泥人'大阿福',放在橱窗里摆摆样子。”
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该是个重要的实缺,但吴稚晖并未到职。他终其一生只领一份
他连摘要都不看,胡乱签署,闹了乱子他一笑置之。
1、我平常的衣服穿得很随便简单,做元首要穿燕尾
服、打领带打领结,我觉得不自在;
2、我脸长得很丑,不像一个大人物;
3、我这个人爱笑,看到什么会不自主地笑起来,不要
从此以后,吴稚晖也基于此三点,不任任何官职。
1912年4月19日,在上海新舞台,一位穿黑西装、围红围巾、
头顶用红绳扎了根小辫的小丑登台亮相,他左手持西班牙鼓,右手执折扇,断继续击鼓,高唱自编劝募歌,要求大家为刚诞生的中华民国捐款。这位小丑的扮演者乃是清末民初大名鼎鼎的反清革命家、无政府主义思想家、教育家吴稚晖。
观众们为吴稚晖的表演喝彩,而吴稚晖认为未够,于是跪在台前叩头不止,而且愈叩愈急,观众投掷银元就更多了,甚至有的将金戒、金手镯也投到台上。
这时吴稚晖才起立大声说:“谢谢诸位男女来宾,我劝大家捐钱,我不捐钱,我下不了台。我只好把腰间所有的钱与大家的钱并入一堆,也算是我吴稚晖装点门面,凑凑热闹。”
吴稚晖说完便将腰带一松,若干银元“哗啦”落地,他从满座掌声中躬身退场。
1925年,吴稚晖60岁,上海的无锡帮为他庆贺花甲寿诞。大厅上红烛高烧、寿幛高挂,桌上有寿桃、寿面和各种寿礼。上海滩的头面人物济济一堂,独不见老寿星出场。直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才收到一封发自杭州的信:
“诸位先生执事:奉赐帖感悚莫名。弟因先母早逝,故先外祖母不忍提及弟等出生之日,从未有所谓'诞',糊里糊涂,醉生梦死地白活在狗身上,不知到今几何年。有人登报说替我庆花甲,我才知道已登了花甲,这叫做谣言处处有,中国特别多。哈哈!我虽相信我或者已登了花甲,却不敢在月份牌上拣一个茶会日子就算生日。我最反对庆寿做生日,所以没有庆寿有我去拜祝的,这是一个硬凭据,我虽登了花甲,够得上弄个华诞出来玩玩,却不敢非之人者又来有之己。敬璧原帖,并叩谢诸先生,本日弟已赴杭州,亦不能陪座,歉甚。敬恒谨启。”
吴稚晖给同乡好友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纸怪话弄得人哭笑不得,十分尴尬。60华诞的素席只好变做无锡旅沪同乡会的聚餐了。
1945年,吴稚晖80岁了,卫聚贤教授主办的《说文杂志》出了一期“吴稚晖八十大庆专集”。吴稚晖极不赞成,当即申明说:
“我吴稚晖是偷来的人生,出生前,祖母曾托梦给外婆,说从阴间奈何池里用秤钩钩出来这个孩子,趁阎王爷打瞌睡时逃出了鬼门关,以左臂上有秤钩钩伤的伤疤为记。此子出生后,千万不能做生日,因为是阎王的逃犯。被阎王得知是要捉拿归案的。”
吴稚晖臂上确有寸把长一块黑疤,这故事听来还真像有根有据似的。
这件事,被蒋介石知道了。到农历2月28日那天,以蒋、宋夫妇的名义,给吴稚晖送去一盘大蛋糕。这当然是不能扔出门去的,恰好来了一群亲友,他亲自动手把寿糕切成小块,请大家分享。有人建议每人吃碗寿面,吴稚晖说什么也不答应。
亲友故旧为他筹集的“八十大庆”基金黄金10两,吴稚晖坚决不受,后来全部赠给他家乡的一所中学做了新校舍建造经费。
字:
山不在高,有草则青,水不厌浊,有矾即清。斯是斗
室,无庸德馨。谈笑有鸿儒,往来多白丁。可以弹对牛之
琴,可以背癞痢之经。耸臀草际白,粪臭夜来腾(他喜到野
外大便)。无丝竹之悦耳,有汽车之闹声。南堆交通(部)
煤,东倾扫荡(报)盆。国父云:阿斗之一,实亦大中华之大
国民。
1946年,国民政府宣布结束训政,推行所谓“宪政”。制宪国民大会任制宪代表主席的吴敬恒,将《中华民国宪法》递交给蒋介石。在南京确立了《中华民国宪法》,随后蒋介石当选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统。因此,很多台湾人对他的印象是“制宪大佬”。
1947年,吴稚晖去参加国民大会,家里人说无论如何要做一件新棉袍,他弟弟吴菊初是裁缝,说这件事由他来办。当时他弟弟也70多岁了,已有10多年没理本业,结果缝得七扭八牵,不成个样子。吴稚晖就穿了这件怪棉袍去南京出席国民大会,还当了主席团主席。
1948年,他虽然已经83岁高龄,仍然在教课。有一天晚上他正讲课,突然晕倒了。恢复过来后,他女儿劝他再不要教书卖字了,说你偌大年纪还要这样劳苦,连做你的女儿也要给人笑话。
吴稚晖说:“有什么可笑话的?做做吃吃,死了你把我的骨头磨成粉,掺在茅厕里做肥料,你就是孝女!”
有人送吴稚晖一部人力车,吴稚晖收下后,叫蒋经国把扶手锯掉。蒋经国不敢,吴稚晖说:叫你锯你就锯。后来这辆没有扶手了的人力车成了吴稚晖家中的沙发。
抗战时期,吴稚晖在重庆生活困难。吴稚晖便在重庆《中央日报》上登了则广告,表明开始鬻字(卖字)字。直到抗战胜利,回到上海时,还是生意兴隆,被人戏称为“书画托拉斯”。
他卖字得润笔金五六万之巨,生活水平大有提高。可是到1948年通货膨胀,法币贬值,兑换成金圆券,不久金融券又雪崩几成废纸。
而期间吴稚晖这书呆子信了蒋经国,把真金白银都兑换成了金圆券。结果赴台后,吴稚晖7年辛苦卖字所得,只换得台币147元。
吴老只好继续卖字,以维持一批随他去台亲戚的吃粥日子。
据影像资料《流转岁月--民国人物在台湾·吴稚晖》介绍,外界对吴的篆书评价极高,他自己却并不十分认同。就像自嘲自己的文章是“狗屁文章”一样,认为当年考举人用篆书写诗骗骗主考先生而获名,写字收人钱真有点不好意思。
蒋介石下野后的1949年6月24日,吴稚晖日记写道:奉化父子来访。这天之后,蒋介石在台北草山设置了“总裁办公室”。
1949年,他为国民党统治的行将垮台忧心忡忡,体力大衰,时病时好。2月24日,蒋介石派专机“美龄号”将吴稚晖从广州接到了台北。
吴稚晖一生不愿见医生,后来实在病重了,于1953年住院。中央强迫他治疗,吴稚晖生气地表示:“可以去见阎王了。”
根据好友李石增在吴敬恒住院期间探望时写下的日记记录:“稚老在医院晤面,屡次表示欲到美国看子淑微就医情况,俟较愈再往,而卒未能成行,稚老憾事……”日记中还记录说,如果能成行美国,也不会有海葬金门的壮举。
1953年10月30日深夜,吴稚晖病逝于台北,终年89岁。
蒋介石题词“痛失师表”。12月1日,蒋经国遵从其遗愿,将骨灰洒向金门南海。翌年,连基座高达4米以上的铜像于台北市敦化北路跟南京东路交叉口圆环竖立,成为当时台北市的地标之一。上世纪90年代,该铜像因政治风波与整顿交通等因素被拆除,铜像今放于士林至善公园。
另在金门县金城镇水头附近,还有一座吴稚晖公园,于海葬当年建成。与水头码头比邻而座,由于公园地势较高,水头码头景致尽收眼底。除此之外,还可瞭望金门太湖、小金门、大陆及金烈水道等。园内有一于右任题字的稚晖亭,亭中央是蒋介石亲书的碑文“吴稚晖先生水葬纪念亭”。公园尽头则是敬恒先生半身铜像。
吴稚晖一生十分简朴,敝衣败絮,安之若素,外出总是以步当车,经常罢车。他视金如身外之物,通通用来接济别人。他身边唯一珍贵的东西,就是他2 万多册的藏书,还有从21岁开始日积月累而成的二三十箱文稿、信件、剪报。其中重要著作有《客座谈话》、《上下古今谈》、《荒古原人史》、《二百兆平民大问题》、《注音符号作用之辨证》、《稚晖文存》等,在台湾出版的有《吴稚晖先生选集》(上、下册)、《吴敬恒选集》(共13册,分为哲学、文化教育、国音文字学、科学、政论、书信、序跋游记杂文、上下古今谈,各为1册或2册)。《吴稚晖先生全集》,共18册。
吴稚晖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位颇具特色而有过较大影响的人物。他学贯中西,爱国坚定,生活淡泊,臻力教育,赢得了当时人们的崇敬并受到其深刻的影响。蒋梦麟料称赞他是中国学术界一颗光芒四照的彗星;胡适誉之为中国近三百年来四大反理学的思想家之一;1963年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第13届大会上举荐他为“世纪伟人”。他是迄今唯一获此殊荣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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