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先生 撰稿
在研究中国教育史时,很少有人能够了解这样一个事实:阎锡山其实是在中国搞义务教育的第一人。
在那样一个军阀混战外敌入侵战火绵延的年代,阎锡山能够将“受教育”与“当兵”、“纳税”并列,称之为“国民之三大义务”,放在《告谕人民八条》的首条,要求山西民众全体遵守,实属不易。
阎锡山执政时的山西教育当时在全国领先。阎锡山很早推行国民义务教育,他在《人民须知·民智篇》中说:国民学校的功课,就是修身、国文、算术、体操、图画、手工等事,有四年功夫就毕业,学下算盘、写信、记账的本事。稍有钱的,再上高等小学校;实在穷的,也可自谋生活。这就是求知识的第一样要事。
到1916年,山西每万人中有小学生290名,居各省之首。从1924年起,山西适龄儿童入学率每年都在80%以上。
阎锡山在家乡河边村创办的川至中学也设附小,共7排140间瓦房,礼堂、会议室、生化研究室、标本陈列室、运动场等一应俱全。头4年不收学费,每年还给学生发一身校服、一双皮鞋(后改为帆布鞋)。这都是阎锡山自己掏的钱。
阎锡山治理山西期间,曾发行过一本装订朴素的小册子,叫做《人民须知》,印刷量很大,户户都有。小册子的主要内容,是用极朴素的语言,向民众解释政府治理山西的理念和政策。
“义务教育”在当时是极新鲜的事物,故而阎锡山在《人民须知》中如此解释:
“凡是山西百姓,不论贫富贵贱的小孩子,七岁到十三岁,这七年内须要有四年上学,这就名叫国民教育;凡上过学的人,知识就高了,身体也壮了,为父母的无论如何贫穷,总要使子女上学,是父母对于子女的义务,又名叫义务教育;国家法律定的,人民若不上学,就要罚了还得上学,又名叫强迫教育。”
阎锡山语境中的义务教育,所确立的最低目标,是使大多数因贫困而无力继续深造的子弟,学会打算盘、写信、记账等农村实用本领,同时能够看得懂报纸、告示和刑律,以便更好地理解和把握新的政策和律令。这种程度,自然谈不上对现实政治能有多少助益;阎锡山自己也很清楚:“义务教育非常紧要,盖欲增高国际之地位,增进人民之程度,非此不行。然此种教育,即使各省一齐办起,亦非二十年不能奏功。”
但阎锡山关注的是未来。在另一本普及到每家每户的小册子《家庭须知》里,阎锡山说:“国民知识为民主立宪的根本,非教育普及不可”,义务教育虽不足以让民众立即知晓何谓“民主立宪”,但若没有义务教育,则在未来,民众也无从知晓何谓“民主立宪”,更谈不上知晓如何操作实践了。
1918年,在一次政治工作会议上,针对某些人质疑义务教育的现实作用有限,阎锡山驳得更明确:
“余意以为义务教育,在今日必须举办。盖人民(的民智程度)乃系与日俱长的,并不能悬日以待也。今日而施行义务教育,即异日可增加多少受教育之国民。……人民程度,因难骤臻完善,然亦可使地方人民多若干识字者,较之置焉不办,使此若干人民竟一字不识者,不犹愈乎?”
虽然阎锡山把希望寄托在未来,但仍尽力在现行政治体系下为民众创造了参与实际政治运作的机会,希望以之操练民众的政治参与能力。
1921年,阎锡山下基层视察后作诗《十年春出巡对民吟》,其中写道:“国民教育要普及,整理村范尤要急,告尔村众自动办,粗治三年便可得。”这四句诗所讲的,正是阎锡山日后在山西普遍推行的“村政自治”——在阎锡山看来,要落实孙中山提倡的“民有民治民享”,必须把政治放在民间:“什么叫民间呢?省不是民间,县也不是民间,实在是村是民间。所以省县无论什么机关,不是官治就是绅治,总不是民治。换句话说,就是欲民治主义,非实行村治不可。”
为此,阎锡山在山西实行“村本政治”,推行设立村民议会。其目的,就是希望通过让村民参与村政,来培养他们的参政能力和民主素质;而推行义务教育,则是村民有能力参与村政的前提。
那样一个曾被蒋南翔呼作“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的内忧外患年代,阎锡山却在山西为学龄儿童们造了几十万张课桌,使山西学龄儿童受义务教育比例长期保持在70%的高度,今人回顾历史,能无愧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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