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山北泉寺前世今生缘

走读中国021

闲时偶习书法，当然对书圣颜真卿的书艺也就略有所知，但对其政治生涯经历却多有不识。读《资治通鉴》时始知：唐德宗建中三年，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唐。建中四年，朝廷派颜真卿到李希烈部宣慰。诏令颁下，全朝官员皆大惊失色。颜真卿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临行前给儿子写信，令儿子“祭奉祖庙，抚育所有的孤幼”。颜真卿到了李希烈部，李将其扣留，许其高官厚禄，让其反判朝廷。但颜真卿至死不从。后李希烈带兵退回蔡州，把颜真卿拘禁在蔡州龙兴寺中。到次年八月初三，颜真卿被李希烈杀死于寺内。

此行河南驻马店市，心中有一念：古时驻马店属于蔡州，蔡州龙兴寺即现今的北泉寺，也就是颜真卿殉节处。到了驻马店而不去确山北泉寺凭吊颜真卿，那将成为终身之憾。

北泉寺位于河南驻马店市西南5公里处，旧名叫天宫，后改树佛寺，到唐朝时改名资福禅寺，宋代又改为寿禅院。据确山旧志记载：“城西有三泉，自南向北而分，名曰南泉、中泉和北泉。因此院位居北泉，故沿称北泉寺。”

说实在话，即使自驾车，要顺利找到这北泉寺，还实在是难。我等一行费了好大功夫才来到了这座看似非常破旧的北泉寺颜公祠。院落内有几处通道也是铁锁封门。放眼望着四周，除了些杂物、破祠，令人眼亮的便是那棵曾被烟火炙燎过的古杏，千百年来一直静卧在小河沿，小河又实在是太小了。另有些古柏在风中屹立了百世千载。

难道这就是我心仪的颜公祠？颜公又在此寺何处殉节？我在附近转了又转，我不会让自己失望而归。我一定要考察出个名堂来，以不虚此行。

行前，我就查阅了有关北泉寺的相关记载资料。北泉寺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它东临秀岭，西接乐山，北有豹溪环绕，南有万木夹道。可谓山连水，水环山，寺依山麓，别有洞天。  传说一千多年来，这仙境般的游览胜地，吸引着不少历代官吏和诗人骚客云集于此。

据说宋代的夏侯冲、曹祥、魏著和贺滇等人，因不满当时的时政淫糜，曾集聚在此吟诗作赋，寄情山水，抒发自己对祖国山河的热爱之情。同时，他们亦著文立论，抨击时弊，揭露上层社会的昏庸与黑暗，鞭挞贪官污吏的奸横与丑恶。流传到现在的《家山记》一书，就是出自贺滇之手。

据《家山记》一书记载：北泉寺周围曾有“兰州”、“竹涧”、“相径”、“松关”、“龙门”、“碧岩”、“玉花亭”、“时思馆”、“豹溪桥”和“仁智树”等胜迹。这些仙山神景，瑰美绮丽，蔚为壮观，似西湖的“玉泉鱼跃”，如庐山的“西峰秀色”。在确山县旧志上更被称为“确山十景”。

北泉寺始建于北齐年间，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传说中的寺院内古建筑，由于历朝历代的不断修复和扩建，造型古朴，结构典雅，布局庞大，罗列严整，形成了一座悬山俯水、气势磅礴的古建筑群。现在看来，这只是往日繁华之说罢了，眼前所看到的北泉寺，除了凄凉之外，还有什么可让人留神的？

我找到了寺内的释心勇法师，闲聊几句，他便向我引见了北泉寺释眼多主持。我告知主持，我来自上海，曾在官场谋事，现挂了个中国大众文化学会副秘书长的名衔。此行天中只为探亲，且慕名顺道来此，心念凭吊颜公。也许我很有佛缘，每每游历各处寺庙，总能结交主持，此次也不例外。

北泉寺释眼多主持热情地接待了我，陪同我游历各处，讲解有关北泉寺的故事。

他指着我原先并不曾太在意的两个池塘说，这池水便是“天河九曲”，从大佛殿的莲花座下流出，声响潺潺，玲珑环佩，顺势而下，注向寺外。《确山县志》记载：北泉寺水质纯净，清凉甘润，汲泉烹茶，甘美香冽，凡香客游人来泉者，皆以痛饮此水为快。

当然，看着这眼前的池水，虽有红鲤游弋，我却是不敢饮食这长满了苔藓的池水。

释眼多主持告诉我，这池塘一圆一方，称为北泉寺 “地涌金莲，暗水浮花”八卦池。一池泉水四季清澈，喷吐不息，静默流淌，水清流浅，微波涟漪。往返曲折又萦纡漫回的一泓流觞曲水，自然形成了古人所称 的“水涌如珠滚玉碎，浮花似旋喷玉盘”天河九曲之状。

虽然眼前的八卦池不再亮眼，但可以想象月夜之下，这池定是清淡迷人，妙趣横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如果星光月影池中，涓涓细流微微波动，赏玉莲亭立，观浮萍鳞纤，又有金台玉楼、瑶草琪树仿佛出现，此逸趣，何处觅得？

寺院内古柏兀立，千枝蟠结，苍戏拖翠，冠盖如荫。释眼多主持指着两棵树高数丈的柏树，对我言其身世，此为唐柏，树身斑驳，挺拔苍劲，犹如两位鹤发童颜的道人，分别耸立在“八卦池”两边。

我还获知，原先祠内立有颜真卿的雕像，他生前亲书的“山中天”三个大字，镶嵌在祠堂门的横额上。有一通8尺高的石碑，记述着颜真卿的生平事迹。由于岁月的流逝，这通石碑早已不复存在了。我在八卦池旁边看到的那通石碑，则是明嘉靖26年（1547年），汝宁知府潘于正和确山县令徐大来所立。

释眼多主持为我解开了一个院内封门，让我欣赏寺院内的那棵白果树。他告诉我，此树相传植于隋朝，人们称之为“隋果”。树围7.15米，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老枝新，硕果累累。我见此树，果然枝叶如荫的树冠，犹如一把撑起的天然大伞，使人顿觉清新气爽，地凉风轻。

释眼多主持陪同我又察看了院内的另一棵古杏，手指树上焦痕，告知我：据说此树曾遭雷击，但历经千年，依然根深叶茂，硕果盈枝。那处因遭雷击被火熏燎的痕迹，至尽尚存。

令人心寒的是眼前的寺庙建筑过于破旧。我便想了解昔日之状况。

释眼多主持说，北泉寺昔日古建筑主要是前后排列，南北贯通，以山门、二佛殿为中心轴，东西偏殿和左右厢房相对称，构成一座正方形的古建筑群。寺前重山迭岭，垂柳依依，一条蜿蜒起伏的鱼肠小道，延伸到烟雨茫茫的天际。山门是一座古朴典雅的朱漆门楼，飞檐排角，雕梁画栋。八字敞开的两扇大门，银钉镶嵌，石狮对峙。竖立在山门两边的四根玉柱，精雕细刻，刀功娴熟，滚龙舞风，飞云浮雾。书有“北泉寺”三个大字的横匾，里底镏金，熠熠生辉，高悬在山门檐下，显得格外端庄肃穆。

当年进入山门，便是一座翠竹摇曳，繁花掩映，花木葱茏，清幽别致的小花园。园内幽静清雅，异香袭人，这是供香客小憩的地方。

花园的后面，就是供奉四大天王、十八罗汉的二佛殿。顺看二佛殿两侧的月亮门往北，越过泉水涓涓的八卦池，便是北泉寺的正殿大佛殿。

那时的大佛殿造型美观，雕工精致，华丽典雅，端庄大方。朱漆门窗雕刻着各式图案花纹；八根楠木朱红玉柱，盘龙戏栋，莲花润放，色彩斑斓，精巧古朴。殿前的十二级滚龙台阶，两边镶嵌着玉石栏杆。大殿的双层八角飞檐，层层金狮兽头，角角紧系铜铃，经风摆动，丁冬声响，环佩动听。

在正门两侧，分别停放四樽紫铜香炉，常年青烟缭绕，四季幽香轻飘，真是清香似兰菲，令人馥心肺。

殿内正厅供奉着如来佛和南海观音雕像，形态逼真，栩栩如生。整座大殿犹如一只伏卧山冈的雄师，气势雄伟，威风凛然。

可惜此景今已无存。

释眼多主持将我带到了八卦池东边的三间偏殿，这是至今唯保存完好的旧房，它就是人们敬仰的颜鲁公祠，现为确山佛教协会会址。我与寺释眼多主持在此合影留照。

因为偏殿门前的那棵古杏，相传就是爱国老臣颜真卿被拘禁于北泉寺，持节不屈，而被缢杀殉国遇难之处。

北泉寺这座千年古刹，据说在唐宋时期最为鼎盛。每年农历二月初二，是北泉寺一年一度的古老庙会。庙会盛况虽然比不上开封相国寺那样誉满京都，名扬海外；也不像登封中岳庙那样声震九州，四海牵动，但在豫南地区的深山老庙中，能把四方百里之人招来云集，也称得上声势浩大，蔚为壮观了。

然，今游北泉寺，遗憾甚多。唯能告慰的是我用诚信结识了释眼多主持和释心勇法师，让我有机会在颜真卿殉国处凭吊颜公英魂。但愿颜公地下有知，以了北泉寺前世今生缘。

甲午暮春初夏，行文记之此行，并致谢释眼多主持和释心勇法师。